来去匆匆——伤魂(1)

    清晨,雷烈小歇了片刻,又开始上班。公司这四年,在他全身心的经营下,规模已经翻了一倍。这时,办公室有人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他头也不抬,生硬说着。

    林秘书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抱着一叠文件进来,放到桌面上,说:“总经理,这些是你昨天说要的资料。”她又汇报了一下今天的行程。

    “先放这吧。请帮我泡一杯咖啡过来。”

    “是,我先出去了。”

    “嗯。”他应了一下。林秘书刚出去,掩上门。

    突然,门“怦!”的一声被人踢开!一个人兴冲冲直奔雷烈跟前!正欲说话——

    “慕容庭,下次我门修理费的账单,连同前几次,我会一次叫秘书寄给你的。”雷烈还是埋头工作,连瞟也不瞟来人一眼。这家伙真是太闲了,动不动就来踢门。

    “冷酷无情的家伙!昨天明明约好一起到机场去接凯娜,竟然敢放我鸽子?知道我多没面子吗?!打电话竟然还关机?”慕容庭恨得咬牙切齿,这几句话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事忙,忘记了。手机也没电了。”理由很烂,却很充足。

    慕容庭大力一拍桌子,震得雷烈没法继续工作,一脸气愤盯着他,质问:“想用这两句话就打发我啊?”当然生气,他还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说肯定会说服雷烈去接机的,岂料,等了两个多小时,也不见他这个号称全港最忙的大忙人出现!

    “哪你想怎样?”雷烈皱了皱眉,自从慕容华去逝后,这家伙的性格越来越暴躁了。这一次,他是真的忘记了。

    “你知不知道,凯娜还一直活在愧疚当中,四年了,希望你能原谅她。”

    “我很早以前就已经原谅她了,这话不想说第二遍。”

    “可是,她心结还没有打开……”

    “那是她的事。”他说得不冷不热。

    “雷烈!作为朋友,你是这种态度的吗?”

    “好吧,今晚我请客,你安排地方吧。”

    “嗯,算你还有一点人性。”慕容庭的气缓了缓,才不甘心说,“凯娜这次回来,是要结婚了。那男的是法国人。”

    “你不会对她还余情未了吧?!听起来酸得很啊。”雷烈放下了工作,有这家伙在啊,若能安心工作根本不可能。

    “是又怎样,我的初恋啊……”

    “切!你的初恋?幼儿园时就没有了。”雷烈依稀还记得,小时候和慕容庭一起出门,在游乐场里,无意中见到一个漂亮得像洋娃娃似的小女孩,他冲过去就狠狠的在人家小脸上啵了一口,吓得小女孩哭着找妈妈。

    “嘿嘿……”慕容庭糗事被提了起来,很窘啊!

    来去匆匆——伤魂(2)

    “行了,今晚安排好,打电话给我吧。我要开始工作了,不像你二少爷这么清闲……”这话一出,雷烈便惊觉说错了,抬起头望向慕容庭,果然见他眼底的痛苦一闪而过。

    “对不起啊,不是有心的。”他连忙道歉。

    慕容庭深呼吸,佯装无所谓地笑了笑。刚才的气焰啊,却一下子没了。“没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伤都没有了。最近爸爸放了我几天假……”真的没有了吗?这大概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然而,这几天正是慕容华去逝的时间……

    这时,林秘书端着两杯咖啡进来。出去的时候,顺便关上那可怜的门。

    慕容庭目光搜寻了一下四周,像在找着什么,找不到,有点失望似的问:“对啊,今天没有见到你哪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爷爷。”那老头很有趣,常常喜欢找自个儿孙子的麻烦。庭一来这里,就喜欢找他聊天、下棋的,沾沾老头身上那股与世无争的味,人好像也会变得坦荡起来。

    天上掉下来?雷烈想笑,却笑不出来。四年了,已经不懂得再笑。这次想笑,是觉得庭这形容的很贴切,自己这个爷爷,就真的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我也有两天没见着他了……”雷烈刚想说,手机的来电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看来电显示,黑着脸说,“你一说,他就打电话来了。”按下接听键。

    “爷爷,什么事?”

    “乖孙子啊,爷爷事忙,不多说了,记着,你输了下个月得陪爷爷去夏威夷度假。”

    “爷爷你在说什么?”雷烈听得一头雾水,忽而记起了什么,惊问:“爷爷!你不会是……”把玩笑当真了?

    “对啊,做了哦,还两张照片放到一块了。”

    “这样做太了分了,爷爷!”雷烈第一次忍不住冲着电话叫嚷,尤其是对方是自己尊敬的爷爷。

    “傻小子啊,也该是时候了结了,再拖下来,十年也不会有结果。自己看着办吧……”真要单身一辈子,那怎么行啊?!我雷家可是一脉单传呢。

    其实,老人在为了当年的事情在弥补着,若不是自己和孙子抢人,现在他们两个可能已经结婚了。

    雷烈还想说什么——

    “怦!”的又一声巨响!这办公室的门啊,还真的多灾多难。这时,进来的人令他忘记了说话……

    来去匆匆——伤魂(3)

    “叶雨?!你来干嘛?”首先引来了慕容庭的质问。说实话他很讨厌她,若不是因为她哥哥会活得好好的!但是,他又不敢对她怎样……因为哥哥最大的愿望,就是守护这个臭女人!

    慕容庭本以为她会意思意思回应一下子自己,岂料,她眼角也不扫自己一下,直接奔到雷烈跟前,两手撑着台面,招呼也省了,焦急问:“华在哪里?”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几乎烧得雷烈体无完肤。

    雷烈木然跌靠在椅背,输了……他就知道这答案很伤人,他就知道爷爷这样做有多少无聊!令他仅存的一丝期盼,也在瞬间灰飞烟灭。

    为什么第一句话问的是慕容华?难道我不重要吗?为什么我要在和一个去逝了的人争?我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有错……

    但是,所以的错却留给了我一个人承担。慕容华,你很幸福……你永远都活了,活在了最爱的人心里。你得到了你最想要的。

    慕容华,你很幸福……

    “烈,告诉我,华在哪里?”她声音激动不已,纤白的双手在颤抖,眼里只迫切想知道这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雷烈艰难说出几个字,这几个字,几乎花掉了毕生的勇气和精力。

    “雷烈,你说你不知道?”叶雨眼神一变,几年来,变得更加淡漠了。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谈笑风生的调皮小女人。

    “你们在说什么?我哥怎么啦?我哥是不是还活着,烈!我哥还活着吗?”想到此,慕容庭激动起来。

    他绕过办公桌,直接到雷烈跟前,紧张抓着他的肩着急地询问。哥还活着,这无疑是他在天天做梦的事情!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雷烈再次出言否认。只是这一次,已经暂且收起了将近崩溃的情绪。

    “为什么要撒谎?”叶雨取出一个信封,拿了一张照片,大力按在桌面,掌心稍移动了一下,目光注视着雷烈的眼睛,只要他撒谎,她就能看出来,质问:“那这照片怎么解释?上面的时间是在上个月八号的!”数码相机,一般会连时间也有的。

    来去匆匆——伤魂(4)

    “哥……”慕容庭马上抢过照片一瞧,脸色一变!无比失望中又相当怪异莫名。

    他稍显尴尬的摸摸鼻子,把照片重新放了回去,带着三分讪然说:“不好意思啊,打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烈啊,今晚的这顿暂时记着,过几天再请吧。到时候我打电话通知你……”

    他快速走到门前,顿了一会,禁不住回头疑问:“烈,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最后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滚出去!”雷烈瞪了他一眼,一份文件夹朝他扔去。见这状况,慕容庭还是识趣的马上闪人。

    叶雨疑惑皱眉,慕容庭的反应很不正常。他应该比自己更在意华的生死才对。她眼角瞟向桌面上的照片——

    瞬间,她呆住了!

    她拿起了台面的照片,秀眉轻拢,这根本就不是之前看的一张?这是一张婚纱照,一个穿着很漂亮婚纱的美丽少女和一个英俊的男人的婚纱合照。那男的就是雷烈。

    他、他结婚了?!之前由于太着急,没有想到这信封里面竟然还有一张照片。为什么会和华的照片放在一起?

    叶雨又取出了信封,再找,里面果然还有一张,这一张才是之前看的。里面的人,虽然是侧面,拍的距离也有些远,但是肯定是华,绝对不会错的。

    “这些照片不是我给你的,是爷爷给的。我跟他打赌了,为了赢我,不对,是为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孙子,自然会用一些不太光彩的办法让你回来。慕容华的照片,是很久以前的吧,时间?可以再翻新一下,这点小动作对爷爷来讲,一点不困难。”雷烈将事实讲了出来。

    他知道这个办法很幼稚,也很无聊。他以为她不会中计……但是他错了,慕容华竟然重要到她宁愿相信是自己看错也要过来问一下。

    她失望的小脸如此明显……

    过了一会儿,她轻吐了心中的闷气,理智也恢复了大半,老头说话前后自相矛盾,当时她就有怀疑,只是宁愿去信自己的怀疑的错误的。

    重新拿起那张婚纱照,仔细看着,一会才问:“这一张也是假的吧……”

    来去匆匆——伤魂(5)

    “不是。这一张是真的,最近照的。”雷烈很快否认了她的想法,几乎显得有点迫不及待想告诉她一样。

    “你要结婚了?”她问得很平淡,无波的眼底看不清藏的是什么。四年了,她更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他凝视着她,结婚了她会在乎吗?不会!

    爷爷把两张照片一起给她,就是希望试探一下她是为了什么回来。瞧刚才的情形,完全是为了华的事回来,我结婚与否,她根本不在乎……

    “是的,我要结婚了。”淡淡的漠然,重新回到雷烈的脸上。事关那仅存的一点自尊,还要不要继续保留着?“照片上的女孩,就是我未婚妻凌雪怡。我们打算在近期结婚,希望可以得到你的祝福。”

    握着照片的手有点僵硬,却只是瞬间。她完美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淡雅的微笑,温婉地说:“未婚妻很漂亮,两人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祝福你们,真心的。烈,一定要幸福。”

    再度朝他扬起一个祝福般的微笑,她淡然转身,迈开优雅的步伐,即将再一次走出他的视线……

    “叶雨!”若这样放她走了,将来恐怕会后悔。

    闻言,她顿住了脚,却没有回头。雷烈俨然起身,深渊一般的瞳眸紧锁住忧伤,大步走到她身后,霸道的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紧紧的抱着。

    霎间,叶雨内心啥滋味都涌了出来,这怀抱还是那么熟悉,那么温暖,今天之后,将会属于别的女人……鼻子一酸,竟有点想哭的冲动。为了掩饰,她将脸埋在他怀中,不让他看见。

    “四年前,你还欠我一样东西。今天你还了,以后就各不相欠……”他低压的嗓音略显哽咀。

    “是什么?”她在怀中轻问,问得很小声,很小心。

    “一个吻,一个离别的吻……”雷烈轻柔地捧起她的小脸,低头瞬间复上那柔软的双唇。深情的轻吻着,咬着,吮吸着……

    欲倾尽这一生的痴情,一生的爱恋,只求融入这最后的一吻中,让它成为生命中的永恒。

    她忘记了反抗,也不想反抗,轻轻闭上了双眸。

    他合上了眼睑,却合不住眼角的泪,想象着地老天荒,终抵不过决别时无尽的痛楚。熟悉的唇香依旧,却即将人去楼空,焚烧了痴心一片。

    ……

    只留下一句轻轻的“对不起。”她走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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