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心里发急,也不交谈,只高一脚低一脚地在崎岖山路上行走。大文学

    夜,如浓雾般退散着,东方渐渐透出半点儿鱼肚白。

    思思抬头望望天,看来是要天亮了。

    “如花小姐,我们再走快点,转过前面那片山岗,我们就安全了。”

    如花点点头,咬紧牙迈步向前。

    三人绕过山岗,看到一条直通山下官道的石阶小路。

    思思开心地蹦了蹦,“快走吧,下了山我再叫人通知相爷。”

    如花暗里给似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趁思思不备,二人突然跃上前,用力掀翻了思思,一个伸手掐住她的喉咙,另一个从思思身上摸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入她左肩。

    “啊——”思思痛叫一声,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紧紧扼住如花执刀的右手。

    她吸着气,呼吸困顿地问,“为,为什么……”

    “为什么?你这个不祥人把我们姐妹二人害得那么苦,还问我们为什么?若不是你,我们岂会被山贼掳去凌辱一番?你若活着,定然会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那我姐妹二人还有何颜面见人?就算你不到处宣扬,也会以此为要挟,对我们予取予求,你说你该不该死?”如花扭曲的美脸覆上一层阴毒。

    “我……不是你们所想的人。这,这……只是,意……外,我不是……不祥……人。”思思拼命推着慢慢向她胸口刺来的匕首,眼见那刀尖已直抵心窝,不由暗叹一声我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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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喉咙像被灌满铅似的,既沉重又干燥万分,肩膀烧辣辣的痛感传遍了全身上下。敞开的窗户飘入一丝丝、一丝丝的轻风,小小人儿蜷在一张软榻上,紧皱着细细的眉头。

    “这位姑娘受伤不轻,身子十分虚弱,这方子你拿好,每日照单抓药即可。”一道苍老细微的声音在屋内稍稍扬起,“蘅儿,你好好照顾她,老朽约了陈老下棋,先走了。”

    “您慢走。”细柔的嗓音近在咫尺,煞是好听。

    “真是可怜,那两位姑娘也太狠心了。”一只略显冰凉的小手抚上思思的额端,轻缓地揉着,“怎么皱着眉呢?”

    “蘅儿,见到公子了么?”

    “没有呢,许是在后院里练剑吧。”

    “你也真是的,怎么任公子一人去后院练剑,万一出了什么事……”抱怨声愈飘愈远。

    思思呻吟一声,眨了眨沉沉的眼皮,慢慢张开眼来。大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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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醒了,等等你别动,你不好起来,宋大夫说,您得好生休养调理。”一只软滑小手摸索着按往思思身上,轻轻将她推了回去。

    “这是哪里?”思思看向她,“我昏迷了很久了么?”

    “嗯两个多时辰了。”

    “你……”思思迟疑地伸手,在她美丽而空洞的大眼前晃了两晃,“你是……”

    姑娘秀美的脸蛋上掠过一丝微笑,“嗯,我的确看不见。”

    好可惜,那么一双空灵秀气的大眼,居然看不到光明。思思心中喟叹,捂着左肩的伤口慢慢靠坐而起,“不好意思姑娘,我不是有意触及你的伤心事。”

    “没什么的,你不用道歉,蘅儿从小就双目失明,十几年来,早已习惯了黑暗。”她微弯起唇角,洒脱地一笑。

    思思心中滑过一丝钦佩,笑道,“难得你那么看得开,蘅儿姑娘。”

    蘅儿抿唇淡笑,“看不开又能如何,日子还不得这么过,与其每日自怨自怜,还不如开心而活,力所能及地做些有意义之事。”

    “蘅儿姑娘,你好乐观,我该向你学习。”思思难得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伸手握住蘅儿的手,“好难得在你们这年代,能遇到你这么有见地的姑娘,我好开心。”

    “嗯?”蘅儿笑着道,“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我叫云思思,你叫我思思就行了。”

    “嗯,我们这样姑娘来姑娘去太生分了,那你干脆就叫我蘅儿吧,思思。”

    “好。”思思用力点点头。

    “对了思思,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那两名姑娘会……”

    “啊,她们人呢?”

    “公子说,她们二人行径过于歹毒,在未弄明白事情之前,暂时先将她们关押在后院的柴房内。”

    “公子?”

    “嗯。”蘅儿点点头,“刚才真是太危险了,若不是我们恰巧经过千里山,思思你就要没命了。”

    “对了我还没谢你救命之恩呢。”思思恍然大叫。

    蘅儿一手捂住唇咯咯娇笑两声,“你还是去谢我们家公子吧,是公子头一个见到你遇险,飞身过去,把那两位姑娘劈昏才救下你。大文学”

    “那真得多谢他了。”思思不住点头,“也算我运气,居然正好撞上你们。”

    “是呀,思思你运气的确不错。我们一路从南方游山玩水而来,今日恰巧经过千里山,真是碰得早不如碰得巧,思思你说是不是。”

    思思猛点头,伸手捏捏自个儿的脸蛋,笑道,“我就说我不是一副短命相嘛。”

    “对了思思,你别怪我多嘴问你。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那两位姑娘对你下此毒手呢?”

    思思叹了口气,撇过穿越那段,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蘅儿。

    蘅儿听完,拧起了细细的眉头,“原来你竟然是相府五小姐,失敬失敬。”

    “我早不是什么五小姐了。我现在是思思,和那个君婉儿扯不上任何关系。”

    蘅儿叹了口气,只当她说得是气话,不禁劝道,“虽然你父亲对你不好,可毕竟是生你养你的亲父,做子女的多多体谅老人家吧,你动不动就改名换姓,恐怕……”

    思思摇了摇头,“我跟姓君的,的的确确没有任何关系了。”

    蘅儿轻叹,只当她受了委屈,莫名发泄。又知她心意坚决,再劝也无用,何况君府家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管。

    她拍拍思思的小手,“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那两位姐姐……”

    “算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了,放了她们吧。”思思无力。

    “难得你这么豁达对人,蘅儿佩服。”

    她不是豁达,只是不想再惹麻烦,谁知道杀了这对姐妹花泄恨后,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呢?而且他答应过薛子墨三个月内不出府,她已经食言了。唯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府,搞得不好会被姐妹花反咬一口,给挂名老爹捉住乱棒打死。不回府,那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怎么在这破古代生存呢?

    唉,左右为难。

    “人是公子叫抓叫关的,要放她们,还得和公子说一声。”

    “那我去找他。”思思挣扎着起身。

    “等等,你身上有伤,不可妄动。”

    “蘅儿。”门外冒失地闯入一个持棍清秀少年,对上思思一双探询的大眼后,立刻撇开目光,“蘅儿。”

    “小武哥,找到公子了?”

    “没有,我就是来寻你问个清楚,你不说他去后院了吗?这客栈前前后后我都找遍了,没见公子。”少年不耐道,“早叫你跟着公子了嘛,你看,出事了。”

    思思哼了一声,忍不住插口道,“你家公子那么大个人,有手有脚,你要她怎么看?”

    “喂,你怎么那么没礼貌?”少年回转头,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起思思来。

    “对不住,礼貌这两字,我天生就不会写。”思思抛给他一个大白眼。

    “喂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就用这态度和救命恩人说话?早知道当初就不救你,叫你自生自灭得了。”少年人小气地咕哝。

    “哈,貌似我的救命恩人不是你这小鬼吧?”思思鄙弃地瞪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你敢瞧不起我?”

    “小武哥。”蘅儿急忙摸索着拦住少年,“思思姑娘身上有伤,你可莫要冲动再伤了她。”

    少年人挥挥手臂,瞄着思思冷哼一声,“好男不跟女斗。”

    “什么好男不跟女斗,说来叫我听听看呢。”蓦地,一道豪爽的笑声,打断三人对话。

    蘅儿与小武闻声后,齐齐露出笑容,异口同声叫道,“公子。”

    思思凝目望去,只见一道颀长飘逸的紫色身影晃入门来。

    他负手立在他们面前,一袭宽袖长袍,随风鼓荡。乌黑绵长的青丝,细致地贴合在他丰润如玉的面庞上,笼着一层淡淡的汗珠,在金色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思思深深地注视着他,他亦那般深刻地凝望着思思,他们的视线,缓缓相聚,交融一处。

    思思微弯唇角,向他点头示意。

    他淡定从容的脸庞上逐渐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便像那冬日下的阳光,拂去她心中阴霾,扫去层层积雪,注入一股暖流,慢慢溢入她的心田。

    这淡淡的一笑,思思注定这辈子将不能忘却。

    直至若干年后,依然那么的记忆深刻,依然那么的清晰通透……

    他,长孙无月——

    长孙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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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日后,在蘅儿的悉心照料下,思思大体恢复了元气,于是下床走动走动。

    想起两日前与长孙大哥相见时的情景,思思禁不住“扑哧”一笑。适逢蘅儿推门而入,思思急忙迎向她,扶住她的双手。

    “怎么,又想起那日的事了?”蘅儿自是听到思思的笑声。

    “嗯。”思思点点头,抬起眼注视着蘅儿灵秀的面容,“宋大夫和陈先生还在书房罚抄吗?”

    “那个自然,公子让他们抄写心经一百遍,没有个三天三夜自是抄不完的。”

    “看来,他们也不是头一回抄了,蘅儿哦?”

    “噗——”蘅儿捂唇忍笑。

    话说两日前,与长孙公子初次见面,思思正想多谢他救命之恩,谁知连话都没赶得及与他说,门板便突兀地倒了下来。随即,一个白胡子老头手执菜刀追杀一名黑胡子老头闯入门来,二人绕着屋子满场乱窜。

    白胡子老头口口声声骂黑胡子老头“悔棋外加棋品极差”,黑胡子老头则反辱相讥,说白胡子老头“无中生有,因输棋而心生不忿,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于是,白胡子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可笑地举菜刀往黑胡子老头头上砍去,黑胡子老头急中生智把小武哥给推到面前,那一刀眼看挟着风声呼呼落到小武哥面门,长孙公子忽地丢出一只杯盏,撞飞了菜刀。

    菜刀便“叮”地落在她思思的脖子旁,牢牢钉入墙内。

    然后,思思面孔白了,张嘴嚎啕大哭……

    说实话,她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得那么凄惨,只是觉得连日来所受的不公待遇已经叫她受够受够了。这该死的倒霉事简直是一桩接着一桩找上她,害得她好想发泄,好想痛痛快快地找人打一架,骂一场。

    她当即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揪住老爷爷的胡须,发神经地骂了他足足有半个小时之久。

    其实,她哪里是要骂他,她只是把连日来的不痛快,用吼的全部给吼了出来。她完全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又骂了哪许多人,记忆当中,她似乎把穿越的来龙去脉颠颠倒倒地说了一番,接着骂完相府的人,骂全天下的古人,骂老天爷,骂得嗓子哑了,泪水干了,于是便彻彻底底地昏倒了……

    醒来后,小武与蘅儿守在她身边。

    小武一扫之前的睥睨之姿,完全把她封为他的偶像。他告诉她,这辈子从没见过有哪个女孩子,可以像她那样,不停说话不停骂人,甚至可以连贯的用四字成语骂那么久,虽然有好多成语他都没听过,而且感觉也接不上来,不过他觉得她非常厉害……

    也不知他是夸她还是讥讽她。

    醒来后她才知道,长孙无月罚两老头各抄心经一百遍,说是去去火,让两老头平静平静。

    不过思思觉得有些惭愧,平白无故揪着那白胡子爷爷骂了半个钟头,还好他老人家不跟她计较,没在她的药水里下点巴豆啥的,不然她真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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