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柳若诗似乎再次进入到了梦里,不过这次不一样的是,她被牢牢绑住,动也动不了。看着周围奇怪的人,奇怪的景物,她开始有点迷茫了。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有点像医生的人,只见这个人问她道:“你是谁?说,你是谁?你叫什么?”

    柳若诗回答道:“我叫柳若诗,我这是在哪?”全场再次一片哗然。

    这个人亲切地说道:“你好,我叫张兼之,是一名心理学博士。”

    三个小时前——

    “起立!”法警地一声,众人全部站立起立,目送着法官缓缓入席,待法官坐好之后,法警再次发出号令:“礼毕!”

    “哗”地一声,众人再次坐了回去。

    法官看了一下各位陪审员都已经坐好,敲了几下法锤,“咚咚咚”,清理了喉咙,说:“各位陪审团,根据控方的要求,本庭再次严肃的声明,此次的案件是一个刑事案件,而且是一个严重的刑事案件。”

    “同意!”诸葛明身为辩方律师,竟然第一个站起来,说:“我完全同意法官大人的说法,而且我也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明白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但是——”

    “反对!”身为控方律师的罗中,不得不马上反对,因为他面对的诸葛明,是这全香港最会打官司的人,他唯一的策略就是,不管他说什么,只要偏离一点点案件方向,他就全力反对。

    诸葛明耸耸肩膀,淡淡笑着说:“法官大人,看来控方反对你刚才的言论。”

    罗中马上反驳说:“对不起,法官大人,辩方律师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反对辩方律师在本案中所提出的观点。”

    诸葛明四周看了一下,说:“我想控方有点紧张,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你反对什么?”

    坐席里一阵骚乱,法官看着这过于敏感的控方律师,不得不再次敲了几下法锤,“咚咚咚”,说:“安静!安静!控方律师请不要打断辩方律师发言,好吧?如果你在无理由的打断辩方律师的发言,本庭就视为藐视法庭,understand?”

    罗中终于明白自己太着急了,上当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yes,sir.”乖乖回到了座位上。只能呆呆地看着法官身后的“香港特区最高法院”几个字,暗暗说:“真没有天理,万一给这诸葛明找到破绽,那我们这几个月来的努力,不就全废了。”他身边的助理小声提醒他,说:“不要说了,认真听吧,全看你的了。”罗中小声回答:“我知道。”

    诸葛明完全不理会他们的对话,对着法官说:“法官大人,我想这次重审的案子,有必要对大家做一次重新的说明,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由我本人来再次描述一次案情,请问有人反对么?”

    全部的人都看着罗中,因为他是控方律师,案情说明应该由他说明的,但是罗中心想:“我就要看看你能玩什么花样?”竟然是点点头,表示可以。诸葛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拿起案卷,开始发言:

    “本案是一起连环谋杀案,第一起案子的案发时间是1982年2月11日,香港警方在沙田城门河,发现一颗女性人头及一双女子手臂。随后证实是属于22岁的夜总会大班,中国籍女子陈凤兰所有。这是一宗极度凶残的人体肢解案,也是我们这次审理的案件中的第一个案子。”

    “在当年的8月18日,湾仔一间照相馆职员代客冲照片时,发现一些恐怖肢解的彩照,于是暗中报警。警方看过后认为确有可疑,遂暗中监视及跟踪,拘捕了前来取相的男子,27岁的出租车司机林过云。”

    诸葛明此时指着坐在被告席上的林过云,说:“这个人,就是当时警方抓到的嫌疑人,林过云。”接着出示了林过云的身份证与口供。

    “根据林过云,也就是我的当事人,在警方做的口供笔录,我的当事人承认一共有四起谋杀案与他有关。”

    “分别是于5月29日凌晨5时,借着第二名受害人,中国籍女子陈云洁大雨中乘搭我当事人驾驶的出租车士回家之际,在途中停车,用手铐铐住,再用电线勒死。”

    “于6月17日凌晨4时谋杀第三名受害者,中国籍女子梁秀云。以及于7月2日谋杀第四名受害者,中国籍女子梁惠心。”

    诸葛明一边说着,一边展示了四名女子被肢解之后的照片,无一不触目惊心,在场的很多人都吓得闭上了眼睛。但是罗中却是异常的镇定,心里想:“他到底要做什么?他身为辩方律师,不是应该为那凶手说话吗?怎么帮死者说话?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诸葛明拿着那些照片,走向陪审团,一下子慷慨激昂起来,大声地说:“诸位陪审团,你们看看,你们认真的看看!这些死者是多么的痛苦,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是多么丧尽天良!在她们死后,不但奸尸,而且还把过程拍摄下来,最后还要把她们饱受摧残的**,一一分解!这样泯灭人性的事件,难道在如今的法制社会里,我们还能让它发生吗!难道我们还要去原谅和股息这样的凶手吗!没!有!必!要!可惜,不管我们怎么做,这四名受害人都已经活过来。大家不要悲伤,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这四名受害人一个公正的判决!”

    诸葛明已经彻底把陪审团的情绪调动了起来,转身对着法官说:“法官大人,我在此,摸着自己的良心,恳求法官大人,判我的当事人,也就是林过云,四项谋杀罪名成立,判处绞刑。立即执行!”

    一下子整个法庭沸腾了!

    “咚咚咚!”法官不得不用力敲打,一边说:“安静!安静!安静!”好不容易,整个法庭才安静下来。法官无奈地看着诸葛明,说:“诸葛明律师,我希望你明白,你是辩方律师,你不是控方律师,这些话应该由控方律师说。”

    “哗——”法庭众人再次一片哗然,如果不是法官的提醒,大家都忘记了,就是他,诸葛明,这个一直以来,以鬼辩著称的反派大律师,今天是来翻案的,不是来定案。

    诸葛明却依然不依不饶,对着陪审团说:“难道,我刚才说的都不对吗?我刚才说的不正是大家都一致认可的吗?”

    罗中虽然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不能再沉默了,他站起来说:“辩方律师,你刚才说的话,就是我上一次在法**说的话,我想这些都已经写在了庭审记录里,各位陪审团也都看过了。很感激辩方律师的慷慨陈词,我们再一次看到了一位有良知的律师,是应该站在正义的一边。在此,借着辩方律师的提议,我正式向法官大人提出请求——维持原判!”

    法官很明显,他也和这诸葛明交手很多次,知道他的厉害,盯着他看了一下,问:“如果辩方律师没有反对意见,本庭就要宣判了?”

    诸葛明淡定地笑着,竟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法官与罗中这个控方律师,都是莫名其妙,对看了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法官看他不反对,敲了几下法锤后,说:“鉴于案件没有新的证据,本庭宣判,维持原判,被告林过云,四项谋杀罪名成立,判处绞刑。”

    “慢!”诸葛明果真叫停了,他笑着问:“法官大人,我并不反对上次审判做出的裁决,但是我反对法庭在滥用司法!”

    “哗——”法庭众人再次一片哗然。

    法官看着诸葛明说:“我们一切都是按照程序走,没有违反过一条程序,我们的判决结果是合法的。”

    诸葛明大声说:“对!你们的程序没有错!可是你们要执行的犯人错了!你们不但滥用司法,而且还妨碍司法公正。”

    “什么!”几乎每一个人都发出一样的声音。

    法官不得不再次敲打法锤了,安静后,法官问:“我不明白你说的话,辩方律师。你能说明白一点么?”毕竟滥用司法与妨碍司法公正,是很重的罪,谨慎起见,法官还是希望没有错漏才好。可惜,看着诸葛明胸有成竹的样子,法官明白,他一定又是找到了什么他们忽略的地方。

    诸葛明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助理那里,拿出一盒录像带,用手一按,播放了起来。

    “我叫林过云……杀死第一个的时候,我很愤怒!你们知道么!她是个妓女!我是在替天行道……”

    这是林过云在警方盘问时的录音带,罗中已经听过很多遍了,这没有什么特别啊。但是既然诸葛明拿出来,就证明,这录音带有种严重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可能会让这个杀人狂无罪释放。罗中在心里开始祷告了。

    录音带继续放着:“梁惠心只是个17岁的女学生……我不明为什么要杀她……我……我……”竟然谈到梁惠心,林过云哭了起来。

    终于,整盘录音带放完了。诸葛明说:“我想大家都听清楚了?也都听到了?是么?”

    罗中问到:“辩方律师,请你拿出对案情有帮助的证据,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这份录音带的内容,就是林过云的口供,其文字的版本,我相信陪审团已经每个人都有一份,并且也都看过了。莫非我们的文字有与录音带不一样的地方吗?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我们警局十多个警察,就是怕有不一样的地方,重复对比了不下100次。”

    诸葛明笑着说:“哦,你们的工作很认真,文字与这录音带的内容,可以说是一字不差。但是——”只听诸葛明话音一转,说:“人的语气,人的语音,人的说话节奏,是不可能在文字上表达出来的。”

    罗中知道他又要耍花样了,恶狠狠对他说:“请辩方律师尽快拿出新证据,否则,请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诸葛明说:“是的,大家听完了后,跟我一样,听不出有区别。在上次的审理中,我也是这样想的,直到我发现这本笔记本。”说着,又拿出了一本笔记本。罗中一看就认出来了,是林过云的日记本,他也看过,对案情没有什么帮助,里面内容基本可以说是一本混乱的小说。

    诸葛明拿着笔记本,到陪审团面前,随便翻了几页,说:“各位陪审团,大家都看到了。这里面有什么不一样么?”

    一名陪审团拿过笔记本,认真的翻了起来,看了一下说:“恩……没有什么……只是字迹不太一样,好像是几个人写的。”说完,把笔记本转交给其他几个人,陪审团七个人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后,说:“辩方律师,这里面的内容,基本上可以算是一本离奇的小说,跟本案无关吧?”

    诸葛明笑着拿回了笔记本,送到了法官面前,法官也是很认真的翻阅了起来,足足看了五分钟。只见里面写着奇奇怪怪的内容,法官看着,简直是不知所云,说:“辩方律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能告诉我它与本案的关系么?”

    诸葛明哈哈一笑,说:“当然有关!因为——”他语气一转,指着那笔记本说:“真正的凶手就在这本书里!”

    罗中马上叫到:“抗议!这里是法庭,是不接受鬼神论的地方,请辩方律师用科学角度来解释给我们听,这一本笔记本,如何能奸杀,并且分尸四名受害人的!”他故意在奸杀跟分尸的地方,加强了语气,就是为了不让大家被诸葛明扰乱视听。

    诸葛明说:“我想大家都发现了这本笔记本里的字迹多变,文字表述差异巨大。本来我想说他可能是一名精神病人……”

    罗中马上打断说:“但是你只是一名律师,你无法说明这本笔记本的问题,你也无法证明他是精神病。”

    诸葛明同意的说:“是的,我同意。但是有人可以证明。”

    法官问:“谁?”

    诸葛明说:“正是我今天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证人,心理学博士,精神病专家,张兼之先生。”

    法官看到他终于进入正题了,说:“好吧,传第一位辩方证人。”

    在众人等待的目光下,法警带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看他虽然已经是聪明绝顶,头发只剩下一点点,但双眼神采奕奕,加上一身职业的装扮,跟人一种很专业的感觉。男子发誓后,站到了证人席,开始了自我介绍: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双方律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兼之,美籍华人,哈佛心理学博士,长期以来从事精神病人的临床治疗,有着20多年的丰富经验,特别是对多重人格的病人有着深入的研究。”

    罗中打断他,问:“好的,请问您,张兼之博士,你与本案有关么?你当时在现场么?你是目击者么?请回答我的问题。”

    张兼之看看罗中,说:“哦,这位……控方律师,你好。我会说明的,你不用着急,从你现在的语速与情绪来判断,你昨天晚上一定失眠了?是么?”罗中脸上一抽,明显被他说中了,但是还是不依不饶,说:“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说与本案无关的话。”

    “反对!”诸葛明适时的反对了,说:“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律师打断证人的陈述,如果他想问问题,应该在盘问证人的时间,而不是现在。”

    法官敲打了法锤,说:“反对有效!请控方律师稳定自己的情绪,不要再打断证人的陈述。”罗中乖乖的回到座位上,其实他很明白规矩,他是故意这样来打乱证人的思路的,可惜,这位证人不是普通人,他失败了。

    张兼之擦了擦自己的眼镜,继续说:“好吧,我也进入正题吧。在前几天,诸葛明律师拿着一本笔记本,询问我,这样的字迹与写法,是否能证明该作者得了精神病?我认真的看了那本笔记本的内容,里面字迹跟许多病患的写法很像。于是,我跟几个医生一起研究,发现这本笔记本里,至少应该由二十几个人一起来写,会是一个比较正常的解释,换句话,也就是写这本笔记本的人,如果真的只有一个人,那么他内心应该有二十几个人格,或者更多的人格组成。”

    张兼之停了一下,继续说:“但是单凭字迹与内容是很难确定一个人是否得了精神病的,还是太勉强了。于是,诸葛明律师又找来了录音带,经过我与其他五位医生的诊断,我们一直认可,这个录音带声音的主人,与写这笔记本内容的主人,得了严重的解离性身份病症,也就是常说的多重人格病症。这是我们的诊断书。”

    法警帮他把那一大堆诊断书传到了法官那里,法官看了一遍后,法警又再次把这些传给了陪审团。

    张兼之继续说明:“我研究了被告的成长环境,发现他童年非常不快:他生长在一个复杂的家庭,父亲有三个太太;童年的时候,曾经在婆罗乃生活过。根据他生母所讲,被告与他爸爸的关系童年时开始已经很差,他爸爸对子女的管教严厉,时常对他拳打脚踢。有一次更因为他吃饭前没跟其他家人说「吃饭」两字,而打了他一记耳光,将他撞向墙壁。直至成长之后,被告,也就是林过云与家人关系疏离。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是他经常逗留於房间内,不与家人一起进膳,亦不与家人交谈。综合上述,我个人判断,被告的人格分裂应该是从小时候就开始了,特别是特殊的家庭环境,与被父亲打,造成了他的人格缺陷。这样的人格形成,会产生极大的仇恨与扭曲,可能会有一个,也可能会有很多个。于是,在一个狂风暴雨的晚上,他的人格终于失控,控制了他的身体,杀害了第一个女人。”

    张兼之进一步说明:“在后面的附录里,我就现有掌握的情况,列了一张人格表,全部都是经过我们五个医生会诊确认的,林过云的身体里,至少有三十,不,或者四十几个人格。”

    陪审团一边看着诊断书,一边听着张兼之的说明,但还是无法完全明白,因为这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

    诸葛明抓住了时机,说:“诸位陪审团,看不懂,听不懂,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也不是一位医生,我也看不懂,也听不懂。”然后转身对张兼之问:“请问张兼之博士,有什么办法能让你说的这种病症,完全的呈现出来,或者换句话说,能让在座的普通人也能更形象的理解这种病症么?”

    张兼之明显事先就准备好了,马上回答说:“可以的,一般对于这样的病人,我们都会进行人格消除与整合。我们有一种药物,英文名叫chlorprozine,中文名叫氯丙嗪,是一种精神病的治疗药物。经过我的改良,已经制成一种新药,可以让病人吃下后,完全把自己身体内的人格全部呈现出来。然后通过我的引导,将他的这些人格进行一次整合,他体内的不同会一个一个的消失,最终会剩下一个人格。虽然消灭这些人格有些残忍,但是至少能让病人已经破碎的心,再次愈合,得到解脱。”

    诸葛明问:“难道被告他不知道自己有精神分裂吗?”

    张兼之回答说:“是的,根据我多年的研究,有些人会知道,但是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因为他的人格会自主地形成一个虚幻的世界,让自己活在那世界里,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心理防御。被告的病症非常的严重,我先前也诊断过几次,所以基本可以确认他的那些人格都生活在一个完整,虚幻,甚至接近真正的世界里,说不定人格之间彼此还认识,或者不认识,什么可能都有。”

    法庭一时间议论纷纷,法官也是吓了一跳。这样的说法,这样的案子,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叫上陪审团与两位律师,问:“你们看,现在怎么办?”

    罗中当然反对了,说:“法官大人,我个人推测,这是辩方律师的诡计,他试图以精神病来为他的当事人逃脱法律的制裁。”

    只听到诸葛明说:“你错了,我也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我前面已经说了,我对你们的判决没有异议。我只是对你们的制裁对方有异议。”罗中看他就是在耍花样,愤怒地说:“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诸葛明叹了一口气,说:“我不反对你们制裁他,我也想制裁他,但是,你们看看他的脸!”众人都随着诸葛明一指,看着林过云的脸,诸葛明继续说:“你们看到了悔恨么?你们看到了反省么?什么都看不到,对不对?是不是?他完全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这回真的让诸葛明说对了,罗中也早就知道了,虽然审讯的时候很顺利,但是到了签字认罪的时候,他却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死活都不签,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虽然罗中知道,很多犯人都是这样装精神病来逃脱罪名,但是他林过云不是,他是真的有精神病,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一点。于是,打这场官司,他做足了准备,就是不想让他能以精神病逃脱,无奈,诸葛明还是找到了足够的证据。

    罗中问:“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诸葛明恶狠狠地说:“我要张兼之医生,把那个凶手的人格找出来,然后,我们制裁他,而不是制裁他的身体。因为制裁他的身体,完全没有意义,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还是在那身体里,死者永远也无法得到解脱。答应我吧,让张兼之医生来治疗他,去清除他身体最危险的那个人格,也就是那个杀人凶手!虽然最终林过云会剩下一个温和的人格继续活着,但是这已经同杀了他没有什么区别。法官大人,我们需要的是清除罪恶的根源,而不是去折磨人的**。我想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生命,不管他是否有错,如果能让他以另外一种方式度过余生,何尝不是一种制裁呢?”

    法官看看陪审团,陪审团看看控方律师,罗中看着诸葛明的眼睛,终于无奈的点点头,小声地说:“我也希望能抓到真正的凶手。”这句话是罗中的实话,在林过云被抓后,他多次找林过云谈话,他很快就崩溃了。因为林过云就如同鬼上身一般,一下子说自己是这个人,一下子说自己是另一个人。那案情的过程,完全是林过云自己的交代,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那种抓住凶手的成就感,他一点也没有!如果真的如张医生所言,那么在林过云的身体里,就有着一个杀人如麻的人格,这个人格才是真正的凶手。

    法官提醒罗中,说:“控方律师,你要明白,如果证明了他是精神病人,他就不会得到绞刑的判罚了。”

    罗中看着诸葛明,犹豫了一下,说:“法官大人,我只想抓住真正的凶手,然后绳之以法。还有,我从来不冤枉好人。我尊重每一个活着的人,”罗中停了一下,对着诸葛明说:“你确定能把他找出了么?你确定他不会再杀人?”

    诸葛明坚定地回答说:“我确定!因为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邪不胜正,最后,法律一定是正义的一方。”

    罗中听着自己的座右铭:“法律一定是正义的一方。”他的心理终于不在抵抗了,对法官说:“我同意。”

    法官再看看陪审团,陪审团显然也想看看这如此神奇的一幕,纷纷点头,最后,法官无奈地对张兼之说:“张兼之博士,经过讨论,我们一致认为,你可以对被告使用治疗药物,但是希望你明白,根据相关医法条例,如此被告出现不适,我们有权终止治疗。你明白么?”

    张兼之完全无法压制自己内心的兴奋,回答说:“是的,法官大人,我完全明白。根据相关医法条例,早在几天前,我为被告诊断开始,我就已经是被告的主治医生,一切治疗后果,都会由我个人承担。”

    在法官点头后,这一次闻所未闻的奇怪治疗开始了。

    只见张兼之拍拍林过云的脸,确认他的状态后,拿出了药剂,打入了林过云的体内。五分钟过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林过云慌张的看着众人,就像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孩。

    张兼之走近他,问:“你是谁?告诉我?是无情么?”

    这时法官看看手上的诊断书,里面写着:“无情——第一个找寻出来的人格,身患重病,性格冷静,知道自己是一个人格后,很合作,但是稳定性不高,无法长时间出现。”

    只见林过云仿佛突然缓了过来,说:“我叫南宫燕,这里是哪里?放开我!这里是哪里!”可惜不到3秒钟,林过云又开始疯狂的挣扎,脸上出现了另一个表情。众人都是一惊,只有张兼之很淡定地问:“你是谁?说,你是谁?你叫什么?”

    林过云六神无主地回答说:“我叫柳若诗,我这是在哪?”那语气,与他那表情,分明就是另外一个人。

    法官再次看看诊断书,里面写着:“吴明,也叫柳若诗,第九号人格。性格懦弱,忠厚善良,但是时男时女,意识模糊,估计可能在人格分裂期,暂时无法沟通。建议保留人格之一。”

    张兼之亲切地说道:“你好,我叫张兼之,是一名心理学博士。”然后再次加大剂量,打入了林过云的身体,说:“不要怕,我会尽量把你留在这里的。”张兼之开始对法庭的每个人解释说:“我想大家都看到了,他身体里,有很多人……相信我。”

    罗中仍然不敢相信眼前事实,拿起四名受害人的照片,给林过云一一看过,问:“这些照片,你认得吗?”

    很明显,柳若诗那木讷的表情,活生生说明了三个字——“不认识!”

    接着,罗中不死心,拿起林过云自己的照片,给他看,问:“见过这个人吗?这个人是谁?”

    柳若诗明显莫名其妙,看了一下照片后,说:“他是谁?我真的不认识。”

    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整个法庭都寂静了。

    张兼之微笑着,对林过云说:“你知道吗?就刚才那些照片,你都看到了。有一个人,杀了她们,你必须帮我们找出哪个人来。你愿意帮我们找出那个人来么?柳若诗?你认识一个叫无情的人么?”

    柳若诗想了一下,回答说:“我知道了无情,我知道。哦,对了,那个杀人的一定是林天,只有他,也只有他,才会杀了人还分尸的!”

    听得众人都是一片的震惊。诸葛明拍拍罗中的肩膀,罗中回头看看诸葛明,很显然,这回他是真的相信了。这个杀人凶手的身体里,竟然真的有另一个人,而且不只一个,这竟然是真的!天啊,这个人的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兼之继续说:“很好,很好。告诉我们,林天在你们那里,做了什么?告诉我们,好吗?”

    柳若诗似乎恨透了林天一般,恶狠狠地说:“他就是一个杀人狂,他就是一个恶人。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说完,开始描述起了他那神奇的内心世界,一个有着揶揄神功与浮图神功的江湖。说到最后,柳若诗似乎想起来了,她刚才不是正在跟林天打斗么?

    于是,柳若诗问道:“我刚刚还跟他打呢?被他一脚踢飞,为什么我现在在这里?为什么?”

    张兼之看,应该是时候了,拿起了林过云的照片,指着说:“这就是你,明白么。你就是他,他叫林过云,你只是他的其中一个人格,跟无情一样,无情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柳若诗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疯狂的扭曲着身体,不定的挣扎,发出阵阵的惨叫声。那模样实在是惨不忍睹,法官正想阻止张兼之,却同时被张兼之示意不要制止。只见林过云突然停止了扭动,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声音太小,谁都没有听清楚。只见林过云再次疯狂扭曲,大声叫道:“我是柳若诗,我是吴明,我不是他!我不是他!”

    张兼之拿出那本笔记本给林过云看,说:“你看看里面的,是不是跟你所在的江湖写得一模一样。”

    柳若诗看了几页,果真,里面竟然记录自己发生的事情,也有无情发生的事情,还是其他那些她不知道的人,不知道的事。可是,她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她再次拒绝这样的答案,叫道:“不!这不是真的!不!”

    张兼之拍打着他的脸,希望他能更集中精神,因为药力不会持续很久的。张兼之指着笔记本里的一个书名说:“看,这里写着《浮图揶揄传》。看到了吗?”柳若诗点点头,表示她看到了。张兼之问:“你把书名反过来,读读看?”

    柳若诗顺着张兼之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读:“揄……揶……图……浮”

    柳若诗突然猛地一惊,叫道:“夜……雨……屠夫!是夜雨屠夫!不!这不是真的!不!”

    柳若诗再次抗拒着,却又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浮图揶揄,反过来就是夜雨屠夫,夜雨屠夫就是我,不是的,不是的。”

    张兼之终于拿出了一面镜子,说:“你看你自己的脸,你到底是谁?”

    柳若诗看着那镜子里自己的脸,怎么变成了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大叫道:“不!不是!不!!!!!!!!!”

    经过再次激烈的挣扎后,柳若诗终于瘫倒在了座位上。张兼之说:“看看这个世界,这些东西,你不都是认识的么?是么?”

    柳若诗看着四周,确实,她是认识的,那是法官,那是律师,天啊,她一个古代人,怎么可能认识啊。她开始慢慢的明白了,原来无情一直没有告诉她的答案。“轰”地一声,柳若诗再次感觉到雨点打在脸上,她的身体又能动了,她又回到了那里。她开始有些崩溃了,到底这里是现实,还是那梦境是现实呢?

    突然,她再次被强光拉回到了法庭。

    张兼之一边拍着她的脸,一边说:“不要转换人格,听我说。记得,一定要杀了林天,一定要……”

    可是柳若诗再也支撑不住了,又是一阵强光,她再次回到了这雨夜,这漫无边际的雨夜里。她的身子泡在这冷冷的温泉里,看着四周的景物,这回她什么都明白,为什么城南的竹林会跟城北的一模一样。这里所有的疑惑她都明白了,这里的一切,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不过是一个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的人,她绝望了,她的眼泪再次无助的流了下来,顺着雨水,暖暖的眼泪,终于流到了手上,从手上,又流到了手抓住的剑上。柳若诗抬起头,看着天,手里的剑抓的更紧了,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轻轻地一笑,自言自语道:“就让我……结束这一切吧。”

    说完,提起长剑,直直飞向了林天所在。只见林天还在那里嚎叫,看来伤得不轻。柳若诗突然发现,似乎在林天的脸上,看到了林过云的脸。看到柳若诗完好无损的再次杀来,林天惊奇万分,他看到柳若诗的脸上,出现了很多张,他曾经见过的脸。

    此时,法**的林过云,突然林过云一阵抽搐,全身肌肉痉挛,吓得众人都是站了起来,不停的张望,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几分钟过后,林过云不在抽动,仿佛睡着了一般,却是睁着眼睛,沉默了起来。

    法官看着张兼之,问:“饿……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问你,我只能说,张医生,已经结束治疗了么?”

    张兼之示意再等一等,终于林过云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开始出现了正常人应该有的表情,他看着四周,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张兼之走上前去,拿出手电照了下林过云的眼睛,示意地点点头。

    法官还是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再次询问:“张医生,已经结束了么?”

    张兼之微笑地说:“是的,在这里,已经是结束了。”

    众人看着林过云那似乎突然变得有些和善的脸,都有点不适应。

    几分钟过后,林过云的嘴里缓缓地念出了一段奇怪的诗句——

    为什么他在这里?

    他不可能是活的,

    他竟然真的是活的,

    他不该在那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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