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太难了,太难的活儿,我可做不了。”还没开始呢,郑二久就忙着打退堂鼓了。石京晶道:“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办。”郑二久道:“是不是有哪个罗莉需要我去摆平啊?”

    石京晶道:“少臭美了。呃,你先在这儿等一会。我过去一趟,回来再跟你说。不准翻我的柜子。”

    郑二久原来在基地的时候,倒是很喜欢翻石京晶的柜子。也不是偷东西,就是翻着玩。现在长大了,那毛病已经没有了。

    不久,石京晶就回来了。给郑二久倒了杯水,上次没倒,这次后补。待郑二久喝了几口停住,石京晶说:“你注意听了,我给你说要你办的事。很有文化公司的第一期经营,是开办一个全免费的文学网站。自手续办完以来,也有半个多月了。可文学网站却一直没有开张。这里边遇到了问题。你来了,就正好帮忙解决一下。

    “当然不是网站技术方面的问题;我管技术,我这边没问题。是业务那边的问题。业务总监名叫肖志行;开办文学网站的主意,就是他出的。可是在员工的录用上面,他总是左挑右捡,不肯松口。他那边定员十二人,四名美编、四名网编、四名写手。他迟迟不招人,我就让云姐把美编划入了技术部,也招齐了。但写手和网编的八个人,至今一个也没有招到。每天应聘的不少,那个肖志行总说别人不行。其实上,我看他自己才不行。”

    郑长久听了,略想后,问道:“那,这个肖志行是不是有什么背景?”石京晶道:“不错。如果没有背景,早就被开掉了。他的背景,呃,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就是云姐很可能看上了他。”“好你个死晶晶,”郑长久道,“我得罪了他,那我还有好日子过嘛?”

    石京晶道:“你是郑一久,又不是郑二久。你是刘元衡的人。肖志行那边,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他的后台,不一定有你过硬。怕了,你就不是郑一久了。”“真要命,我干还不成吗?”石二久道,“别总拿我哥的事情来要挟我。”

    ……

    尔后,两人出了宿舍,关门,到了公司。一进公司,郑二久就发现,前几名应聘者都在,另外又多出了一些人。想来,石京晶刚才离开那一会儿,肯定就是为了留住这些应聘者的。

    郑二久要代替肖志行招聘,肖志行应该是不愿意的。到时候,郑、肖二人之间多半会有一次交锋。石京晶留下应聘者,有两个可能的目的。一是着急,想要早日招到人手。只不过,对于一家公司来说,已经耽误了那么多天,再多耽误一天,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因此,这个目的的可能性不大。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让肖、郑二人的交锋在应聘者前面展开,让肖志行当众丢脸。这个目的还派生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肖志行当众丢脸之后,愤然离开公司。由此,郑二久推论出,石京晶很讨厌肖志行。

    郑二久有没有战胜肖志行的把握?本来没有,现在有了。这也不是说郑二久文学方面有多强。郑二久自身文学方面也还是见得人的。但对于一个没有见过的人,也还是没有战胜的把握的。但郑二久知道,石京晶能够。石京晶认识肖志行,肯定权衡过双方的实力。石京晶既然讨厌肖志行,也必然不会坐视。有石京晶后盾,郑二久就有把握战胜肖志行。

    石京晶直接把郑二久带到了刘利云的办公室。郑二久这才发现刘利云原来就是刚才在宿舍碰见的人。石京晶说:“云姐,这位,是郑一久。”刘利云先随口应了一声,过了几秒才惊问:“哎,你们怎么认识的?”石京晶道:“我也奇怪啊。当日你们怎么认识我的。”

    是的,当日临时指定抢夺拎包的时候,刘元衡就提了石京晶的名字。因而石京晶这一提,就算是解释过去了。然后,刘利云与郑二久寒暄。

    过了一会儿,石京晶瞅了个机会,就建议让郑二久代替肖志行掌管文学业务部。这样的建议,肯定不会被批准。且不说刘利云有点喜欢肖志行;就算是不喜欢,才委任不久,也是不方便裁掉了。裁了,就说明自己当日的决定是错误的。

    刘利云沉吟未答之际,石京晶又抛出了第二个建议。第二个建议,才是真正的建议。即,让郑二久临时代替肖志行,负责业务部的招聘。真正的建议提在后面,相当于前面已经经过了一轮讨价还价,相当于石京晶已经做了让步,因而更加容易被批准。

    刘利云果然就准了。其实这么多天网站一直没有搭建出来,刘利云也挺着急。刘利云上面还有个父亲。总不出产东西的话,刘利云很难向父亲交待。

    刘利云虽然因为国外教育背景而有点铁石心肠,但能否真正不讲情面,自己却没有把握。因而就说,自己要出门一趟,有点事情。说穿了,就是想回避一下。石京晶、郑二久巴不得刘利云回避。刘利云不在场的话,两人就可以无所顾忌地下重手了。

    ……

    刘利云带着石京晶、郑二久到了厅里,再叫了文清和肖志行过来。李壮不在,就算了。然后刘利云当着满厅的应聘者,向文清、肖志行介绍了郑二久:“这位郑一久,是我父亲那边的人;今后协助李壮,主管对外事务。”待众人点头打招呼完毕,刘利云就说:“大家各忙各的,我外面有点事,要离开一下。”也不多说,转身就走了。

    文清、肖志行正准备散去,石京晶道:“别忙,还有一件事。今天,又是一个星期三了吧。记得我们刚聚到一起的时候也是星期三。这一晃,三个星期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说这些废话干嘛呢?是为了拖时间,为了让刘利云走得更远,“我公司的网站,技术方面已经搞定,各个模块的美工也初步编写完毕,但是我们的网站却迟迟不能开张。这是为什么呢?我们都知道,是因为写手的招聘出了问题。负责写手招聘的肖总监要求太高,过于苛刻,以至于我们迟迟没有招到写手。”这个原因是真实的。只不过真实的原因,却不是随时都能说出来的。如今石京晶准备下重手,因此才给了肖志行当头一棒。

    果然,肖志行按捺不住了,立即辩道:“怎么是我过于苛刻呢?实在是应聘者不符合要求嘛。我们要办的是文学专业网站,得用专业一点的眼光对每一个应聘者进行严格的审视。”

    不知道读者有没有听说过气场。如果没有听说过,那么可以做这样一个实验。叫十个人,站在自己的身后;然后那十个人约个暗号,突然瞪着自己的后背,瞧自己会不会有感觉。

    事实上是有感觉的。如果那些人不仅仅是盯着自己后背看,如果那些人的目光中带着仇恨的话,那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为什么会这样?科学还解释不清。因此本书也就只说明有这种现象,而不做进一步的解释了。

    眼下,石京晶责怪肖志行对应聘者过于苛刻,肖志行申辩说,就应该苛刻。厅里坐的应聘者听了,是什么感觉?自然就对肖志行予以敌视。应聘者当然不方便说话,不方便表示自己的态度。但他们对肖志行的敌视却是明显的。并且,他们人数还足够多。十几个应聘者的敌视加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气场,让肖志行毛骨悚然的气场。这也是石京晶留下应聘者的用意之一。

    “肖志行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石京晶并不与肖志行辩论,而是说,“不过,现在刘总决定,由郑一久接替肖志行负责写手的招聘工作。肖志行,你可以出去玩了。说不定刘总还没有走远,你还可以搭个便车。”

    老实说,肖志行至今都没有弄明白石京晶跟刘利云是什么关系。说来说去,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可无论石京晶说什么,总是很容易通过。并且,石京晶的待遇,也是显著的不同。就那辆莲花跑车的消耗,每月就不止肖志行一千五的工资。哦,对了,肖志行的工资到现在都还没有补足。

    肖志行不敢惹石京晶,于是就把注意力转向了郑二久。说:“招写手,郑一久你会吗?这可不是招打手啊!”

    郑二久道:“您别说,我还真是不行的。别提什么文学了,就连语文,我都没过关的。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个应聘者,文学水平都在我一久之上。不过,我只需要比您肖志行略微强那么一丁点,也就可以胜任写手的招聘工作了。”

    “你……你胜过我?”肖志行怒道,“你简直是大言不惭。你写过什么文章,你获过什么奖?”著作和奖项,是肖志行判定文学水平的标准。肖志行自己就获得过不少网络上的、冠以“全国”名称的奖项。

    郑二久道:“废话。我说我有很多著作、获得了很多大奖,你信么?要比试文学,有的是办法。我有一个上联:纵横春秋说吴越。你对完之后,再出个联,我对。”

    “谁有兴趣跟你玩这些文字游戏?”肖志行说,“对联只是文学的细枝末节。除非是诗词……”石京晶插言道:“肖志行没有兴趣,我有。我应对阴阳鬼神看潇湘。上联纵横是纵横家也是纵与横,下联的阴阳是阴阳家也是阴与阳;上联的春秋是吕氏春秋也是春与秋,下联的鬼神是鬼神传与是鬼与神;上联的纵横是空间、春秋是时间,下联的阴阳是自然观、鬼神是世界观;上联的吴越既是吴国、越国的并称又泛指苏、皖、浙一带,下联的潇湘既指湘江与潇水的并称又泛指湖南。说与看,就不需要解释了。”

    “瞧一瞧,看一看哪,文学总监表示不屑,结果技术总监给对上了。我说两位是不是应该调换一下职位呀?”郑二久道,“啊,不好意思,我忘了肖总监不仅文学不行,而且技术更不行的事了。真是不好意思。恕罪、恕罪。”

    ……

    “你,你,你这个流氓,”肖志行恼羞成怒,“刚才我就说了,对联乃末节。有本事你跟我比诗词。”

    “想比诗词?好啊。你听仔细了,给你一首忆江南,”郑二久道,“龙龛宠,牛牶荦犛犀。犬犮猌狊呆猒兽,马驹驰骋驭骖羁。鸟鸷鸩鸣鸡。你对吧,我给你看一下现在的时间。瞧瞧你是三年还是五年能够对上。”

    肖志行道:“切,你这个太简单了。有没有胆量写下来?”郑二久道:“我擦,什么年代了还写。你,”指旁边一名应聘者,“开机,”然后转向肖志行,“我让你在电脑上对诗,并且允许你使用任何搜索工具,让你心服口服。”

    这次肖志行没有多说。那个应聘者开机完成之后,让开。郑二久上前,新建一个文挡,把那首忆江南输了进去。然后郑二久让开,肖志行坐了过来。一看,说:“你这上面都是些冷僻字,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诗词。是翻字典胡乱拼凑的吧?您这硬写之作,让高手的‘灵感’之作来应对,未免太牵强了吧?”

    石京晶道:“对联对诗,有点像藏东西。一人藏物,万人难寻。出句与应对难度相差极大。更有人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改为‘上联本不难,刁人偶得之’。这首《忆江南》因为存在大量生僻字而明显带有‘拼凑’的痕迹,但却不像肖总监所说的是‘胡乱拼凑’。倘若‘胡乱’就能‘拼凑’得出,那肖总督岂不是已经应对出来了?

    “灵感是什么?有灵感,偶尔想到了。没有灵感,就没有想到。那根本不能代表真实的文学水平。反而是这种‘硬写’的东西好。能够‘硬写’出来一首,就能够‘硬写’出来若干首。这个可不是想到、没想到的问题,只要水平到了,就一定能够‘硬写’出来。”

    郑二久道:“不明白的字,有在线新华字典,尽管查。”

    ……

    肖志行不做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紧张应对。刚开始时,石京晶、郑二久还在旁边看着。时间长了,就不耐烦久站了。石京晶对那些应聘者说,可以自由活动一下,但不要走远,等会儿就要正式招聘。然后就钻到自己办公室去了。

    郑二久则跟几名应聘者聊天,天南地北地神侃。约二十分钟之后,肖志行道:“郑一久过来,”待郑二久走到位置,肖志行续道,“你看,这个‘牶’字,是牛鼻木的意思。‘荦’字,是杂色牛的意思。‘犛’字,是牦牛的意思。‘犀’字,当然是犀牛的意思。‘牛牶荦犛犀’,也就是‘牛、牛鼻木、牛、牛、牛’,四头牛跟一根牛鼻木放在一起。你这忆江南也太通畅了吧?”

    “不愧为文学总监,”郑二久道,“都这么长的时间了,却还是没有看懂词句的意思。不懂,你可以问;我也不是不解释。如今,你不懂,然后用自以为是的理解,对词句进行攻击。你再问我,我就不解释了。跟肖总监这种不学无术而又目空一切的人,还真是没什么好谈的。来,大家过来,面试开始。”

    “且慢!”肖志行道,“你刚才不是说,要让我口服心服的吗?你把这句‘牛牶荦犛犀’解释通了,再面试不迟。”

    “嘿,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好,哥们成全你!你听好了,”郑二久说:“这个‘牶’字,指牛鼻木;后改用铁环,又称为牛鼻环。而‘牶’字,就相当于‘牛鼻环’中的‘环’字。也就是说,‘牶’,指牛鼻木,但却只是‘牛鼻木’中的‘木’字。因而,‘牛牶’二字,连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牛鼻木’。

    “‘犛’字,古同‘耗’字。同样也不是完整的‘耗牛’二字。‘犛犀’二字连在一起,这才形成完整的意思。

    “‘荦’比较复杂。它的第一层意思是杂色牛,然后引申为杂色。代表杂色牛的时候,它是名词。比如《说文》里边的:‘荦,驳牛也。’引申为杂色之后,它是形容词。如《史记?天官书》里面的:‘此其荦荦大者。’其意为‘事之分明也。’

    “此外,还有荦然、荦荦、荦荦大端等词。值得注意的是,‘荦’作为形容词的时候,表示的并不是杂乱,而是杂乱的反面。‘荦然’就是‘分明’的意思。

    “将‘牛牶’与‘犛犀’两个名词以一个形容词‘荦’串起。这样的句式,相当于‘林表明霁色’、‘扁舟轻袅缆’一样,中间的形容词在句子中又再次转化为动词,表‘使然’之意。‘牛牶荦犛犀’就是‘牛牶’让‘犛犀’分明了、老实了。

    “本句词性‘牛牶’为名词,‘荦’为形容词转动词,‘犛犀’为名词。肖总监应对的时候,中间一字不一定非要‘形容词转动词’,直接使用动词就可以了。不过,肖总监看得懂其它的词句吗?我最后再给肖总监十分钟,再要是对不上来,我就不管了,直接开始面试了。”

    ……

    “何须再等十分钟,我现在就已经有了答案:看这个。”说着,肖志行打开了一个文档窗口,里面是一首忆江南:土圪垯,水清浊泪浅,金钗银针鉴钢钉,木本朽材呆楞树,火燃灰烬灭。肖志行说:“这些只是文字游戏罢了。我一把火灭了你。自个儿玩去吧,别插手文学业务的事!”

    “傲什么傲?”郑二久道,“你这个‘浅’字形容词,不能对上联的名词;‘银针’名词,不能对上联的动词;‘朽材’名词,不能对上联的动词;‘燃’动词,不能对上联的名词;‘灰’名词,不能对上联的动词;‘灭’动词,不能对上联的名词。还有忆江南的格律,这方面石京晶来得快。晶晶!”

    石京晶应声而出。郑二久道:“你看一下肖志行应对的忆江南的格律。”“行,”石京晶答应了一声,凑了过来,略看即道:“‘土、清、泪、浅、钗、鉴、钢、钉、本、材、呆、树、燃、灰、烬、灭’16字平仄错误。总共三个韵脚,全部没有压韵。肖志行,你是不是没有填过词呀?”

    肖志行不回答这个问题,道:“你这,你这,根本就是不知道哪儿弄出来的绝对,专门拿来整人的。天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应对出来。石京晶不是能吗,不信让石京晶试试。”

    吃肖志行如此抢白,郑二久倒不要紧。关键是肖志行引祸江东,让石京晶为难了。因此,郑二久紧张地望了石京晶一眼。石京晶笑了一下,道:“不妨事,我来试试。”

    过了大约七、八分钟,石京晶道:“好了。”肖志行凑过来一看,石京晶写的是:金钩钰,木杹染林枝。水潦汇流丸海汊,火炛炍烂灼炆炊,土堡坐塘堤。

    ……

    郑二久不需要看。郑二久知道,石京晶说好了,肯定就是真的好了。此时此刻,郑二久正好落井下石:“文学业务总监肖志行,你不是很自负的吗?怎么总是自己应接不上,让人家姑娘应对上了?”

    肖志行道:“你这种人,还不配跟我谈文学。你就是波德莱尔蹂躏的鲜花,你是典裘沽酒说的老鼠,是于坚说的败类;你是《第三次反思》说的掘墓人,是韩东笔下大西瓜的原型。听不懂我骂的什么吗?有本事别搜索!”

    石京晶道:“知识,分为经验知识和规律知识。你看了几本书,那几本书正好他没看,并不能证明你的学问高于他。比方说前天我在物管处遇见了一条小狗。那条狗是什么颜色,大家都不知道。而我,却并不能因为知道那条小狗的颜色,而证明学问比大家高。”

    肖志行道:“不行就是不行。我对不上对联,我对不上忆江南,我认了。可我说的这些现代诗,你们同样不行。我只是没有你们这么卑鄙,明知不行,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好,我接你的招!”郑二久道:“波德莱尔写下《恶之花》,并不是蹂躏鲜花。而是从♂到♀!需要我告诉你‘马尔斯的长矛’与‘维纳斯的镜子’是代表植物生殖器官吗?你能背几段《恶之花》?你就看了《恶之花》的几个标题,瞎嚷嚷什么呢?我敢打赌,你绝对不知道《恶之花》这个标题是巴布起的,跟波德莱尔屁点关系都没有。

    “世界文学界都知道波德莱尔有严重的‘猥亵倾向’,你肖志行绝对不知道。当然,这是弗洛伊德说的性动力。他患有抑郁症与轻微狂躁症,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对此,你肖志行也同样一无所知。他被称为浪荡的波西米亚。四十年前,歌德曾在那里说过:‘贝多芬先生是个不幸的人,一个倔强至极的人,一个憎恨世界的人。我想,我们应当原谅他,替他感到惋惜,因为他是个聋子’。

    “波德莱尔很不幸,他结合了歌德的抑郁与贝多芬的狂躁,最终他死在萨特身边,与奥皮克合葬了。你知道奥皮克是他继父吗?你知道他叫嚣着‘枪毙奥皮克’吗?你绝对不知他父亲的死亡,对他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他仇视继父奥皮克,甚至怨恨自己的母亲。你知道专横的奥皮克将军虐待他吗?你知道奥皮克用皮带捆住他纤细的胳膊,抬起锃亮的皮靴,狠狠踹他的肚子吗?他吐血,他哭诉,而他那位性格乖张的母亲,始终无动于衷,甚至帮奥皮克训斥他,抽打他。你能想象吗?

    “波德莱尔在控诉这个世界。他不为什么真理,仅仅是为了悲惨的童年。他蹂躏鲜花吗?他蹂躏的只是自己!在他的意识中,罪恶滋生,缱绻成花朵的形状。你可以理解这种矛盾吗?一个浴血屠夫,一盆娇嫩鲜花,比如莱昂。这种挣扎,很明显你不懂。

    “你只会看几眼《恶之花》,剽窃几句自己喜欢的话,然后得意洋洋的四处背诵炫耀。把波德莱尔的痛苦挣扎,变成你吹嘘的工具。用培根的话来说:‘你甚至读不懂一支蔷薇。’”

    ……

    “有烟没有?给他一支。”这是石京晶对一名应聘者说的话。那名应聘者立即掏出了香烟,并为郑二久点上了。郑二久深深地吸了一口,道:“好,下面说说你引用的典裘沽酒。

    “典裘沽酒,一个中国的波德莱尔,一个即将跳江的伟大诗人。嗯,很好,他控诉社会,他愤怒,他嚎叫。他要引来焚天大火,净化这个肮脏的世界。然后——棒极了,他连自己一起烧死了。肖志行,你不要典裘沽酒吗?很好,我们来玩个游戏——

    “大命题:如果谁牛x,谁就被搞;小命题:肖志行牛x。结论:那么肖志行被搞。

    “你不否认自己很牛逼吧?你看你那样儿,像不像一个巨大的牛x。你的态度说明你牛x,你的文字说明你牛x,甚至你的发型、你的衣服,统统都说明你牛x。那么很好,你牛x,所以你被搞。要知道‘如果谁牛x,谁就被搞’可是典裘沽酒说的,然后你自愿引用的。可不是我想骂你,这不管我的事。

    “诗人们并不发明诗,诗在那后面某个地方;它在那里已经很久很久,诗人只是将它发现。肖志行并不发明牛x,牛x在那后面某个地方;它在那里已经很久很久,肖志行只是将它发现。嗯,挺好的,下一个。我们来谈谈你引用的于坚。

    “于坚,哇,又一个中国的波德莱尔!你在哪儿发现这么多神经病?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点正常人的作品。你说:‘你是于坚说的败类。’于坚说的败类多了,你是指哪一个?于坚说海子很一般;还说琼瑶不咋地,老实人好欺负;他还说韩寒没资格上时代周刊;他说我们活一辈子,末了活出个狗样来;最后他还说海鸥是你的神……

    “想不想再玩玩亚里士多德的游戏?于坚说写诗要拒绝隐晦。来,我看看他自己隐晦不隐晦。于坚说:‘一只塑料袋从天空里降下来/像是末日的先兆/把我吓了一跳/怎么会出现在那儿/光明的街区/一向住的是老鹰/月亮/星星云朵/仙女/喷泉和诗歌的水晶鞋……’

    “你肖志行认为他在写塑料袋吗?我搞不懂了。别介,我智商低,你让我慢慢说。于坚把随处可见的塑料袋代入诗歌,将废品化作轻灵飘飞的梦想。塑料袋在这里成为象征符号,代表那些平凡的生命,从束缚——挣扎——沉重——解脱到自由的过程。很明显,这是一种象征符号的写作手法。一方面展现自己的技巧,告诉别人,他可以将任何事物入诗;另一方面从发现的视角,来解读那些被繁华掩盖的卑微。

    “你能说他没隐晦吗,塑料袋最终的‘直上青云’,放飞了他的隐意识。他在自我矛盾,引用自我矛盾人的话,你肖志行也自我矛盾。你居然还说我跟琼瑶一样是败类。嗯,棒极了。

    “继续往下说,哈欠,又一个中国的波德莱尔,你肖志行有完没完?来点正常人的诗歌好不好。我不知道这些精神病怎么了,扯着嗓子嚎叫:舌头**/化作生殖器/把天捅出窟窿/让鱼跃出来/自由/搭讪雄鹰/掉到地上摔死了……

    “石京晶曾经说过伤痕文学,她表妹说伤痕文学‘哭哭啼啼没有出息’。好了,现在你肖志行的偶像们有出息了,三八红旗撸管子好手。还掘墓人,他们挥起锄头/汗如雨下/浇灌自己的墓穴/开出一朵鲜花……

    “棒极了,你、你、你们全部都是中国的波德莱尔,一位虐待中成长的神经病诗人,打死自己的爸爸……

    “没人告诉你,越不认输就会被打得越疼吗?好了,文学你已经败了。还有什么占星术、炼金术、语源学、符号学、纹章学、结构学、解构学、人类学、社会学、哲学、美学、伦理学、释儒道墨法纵横轻重、绘画、水彩、素描、油画、音乐、二胡、古筝、古典吉他、钢琴、小提、笛箫、口琴、楔形文字、甲金大小篆、圣书体、天城文、塔罗、如尼、周易、小说、诗歌、散文、博物学、植物、花卉、地质学、矿物分类、水晶、萤石、月长、电工、预算、会计、管理、机修、焊割、双截棍、菲律宾短棍、飞刀、旋飞、直飞、白蜡杆、长枪、太极、咏春、大洪拳、元素、物理、化学、相对论、时空、地理、气候、历史、纪元、卡巴拉、nagual、赫尔墨斯、金色黎明、摩门、共济会、石匠、建筑、力学、心理学、沙可、动物磁场、癔症、群体意识、自变量、等比数列、埃舍尔、巴赫复调、美洲文明、玛雅历法、泡妞、泰式、全套、快餐……你还要比试什么,随便挑。

    “我很忙,我还要面试。就给你三分钟时间。三分钟不比,我负责将你打走。”

    ……

    郑二久说完之后,众人都看着肖志行。那些应聘者,也都是一脸奚落之色。形势对肖志行非常不利。其不利,还不仅体现在此刻,后患亦很严重。接下来,郑二久就会从这些应聘者中招聘写手,今后肖志行又将如何去领导这些见证过自己失败的写手?

    肖志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变幻了半分钟。然后咬牙说道:“石京晶,郑一久,你们不要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跟你们这种心胸狭窄、咄咄逼人一起共事,简直就是污了我肖某的名声。现在我自愿辞职,走了。剩下的工钱也不要了。我走得坦然、走得洒脱。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过得十年八年,你们会后悔你们今日的举动。”

    郑二久还想说什么,石京晶拦了一下,就没有说了。大家都静静地看着肖志行收拾东西,最后离开。

    随后,就在郑二久的主持下,现场录用了四名写手和两名网编。

    ……

    次日,肖志行没来。石京晶给刘利云说,肖志行那边,来了个老家的亲戚,请假陪亲戚去了。然后文学业务部就暂时由郑二久负责。当天出产了二十几篇垫底文章。

    第三天,也就是星期五。很有文化公司网站有点小模样了。刘利云就召集相关负责人开会,商议过几天邀请文坛知名人士,并举办一个新闻发布会的事情。

    众人没说几句,肖志行又回来了。

    刘利云一见肖志行,就说:“快来,坐这儿。我们在商量网站推广的事。现在我们的网站已经可以了,是时候推向社会了。”

    说实话,肖志行此番回来,本来是想讨要没有发足的那部分工资的。一看刘利云是这种态度,肖志行就不提工资了,一屁股坐在了石京晶与郑二久之间的沙发上。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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