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权为人沉着耿直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而且他与彭漾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情可言。再者以他的眼光不难看出大哥遇刺一事会带来什么样的恶劣影响。从这诸多方面看黄权没有理由去掩饰什么。

    难道说那两封落款为彭漾的信件是有人故意嫁祸于他?

    对此我大感怀疑——无当飞军是在颇为隐秘的小路上截获的两封信件。

    而事实上除了安排狼牙精兵护卫大哥安全一事之外我方并未露出任何刻意提防刺杀的迹象来。而增加护卫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无法获知我方对刺杀有预先准备以假信件方式进行嫁祸也就从无从谈起。

    再退一步说即使要嫁祸也该做的显眼些诸如行走于大道之上并刻意做出可疑的模样借此引起我军兵卒的注意而不该是以极隐蔽的方式进行。

    当我向吕蒙提及这些怀疑时他也大表赞同。

    可惜的是两名信件传递之人都已饮毒身亡否则也不至于让人如此为难!

    而此外另一个情况也引起了我的注意——黄权尽管确定两封信件不是出自彭漾的手笔但他却也指出信件联络的两名外郡大吏确实与彭漾关系莫逆。

    如果说信件不是出自彭漾亲笔他难道还真敢让他人代书不成?纵然真让人代书收信之人看到这笔迹陌生、内容骇人的信件恐怕十之**也不敢相信。

    又或者说彭漾与这几位密友通信时。一直就在使用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笔迹?

    真的会是这样么?

    苦思冥想仍不得其解之后我再次约见张任、黄权和王累三人。

    短短两日时间三人似乎已经消瘦了不少。张任还好些黄权、王累的眉眼间疲态尽现。眼中布满了血丝。

    大哥遇刺一事影响可说是极为恶劣。当日参与、观阅祭拜仪式地官员百姓不下万人刺杀几乎就是在近万双眼睛的关注下生根本瞒不住人。通过这些官员百姓之口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得成都满城皆知。

    成都城中的士民军卒顿时明了——两日前城外荆州大军震怒举动正是因为刺杀事件而起。

    余悸未消的成都百姓生出满腔怨愤——难得战事平息安生有望这场刺杀却险些让所有的希望破灭让西川重新陷入无边无际的战乱杀戮之中。纵然再如何无知的人也知道一旦大哥当真被刺杀或许不消一月荆扬数十万大军就会铺天盖地狂卷而来。届时。刺杀的主谋很可能已逃窜他处来承受那滔天复仇怒火的还是苦命的百姓。

    百姓们所乞求地并不多他们只希望能一日三餐无忧阖家平平安安。只要能满足这些基本的要求他们会温顺如幽潭之水。但是如果连这最基本的要求都无法得到满足或是受到了威胁幽潭之水就会化做滔天巨浪。摧毁一切。而眼下他们的不满已经在不断地酝酿之中。

    张任、黄权、王累三人都是有识之士。他们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才会如此心焦情切。

    “啊~~?”

    听到我说出对彭漾可能擅长使用多种笔迹的怀疑并提及要派人前往汉嘉、键为二郡抄查那两封信件所联络的两位郡中大吏的府邸张任三人都不禁面呈讶色王累甚至轻噫出声。

    要想将刺杀一事彻查出结果离不开张任、黄权的支持。所以我也不准备瞒着他们采取什么行动坦诚相对。开诚布公反而容易解决问题。

    “张征西。还未能确定那两封书信由何人所书这便贸然派人查抄桑均、肖樵二人府邸是否有些草率?”略一沉吟后黄权仍以他那一贯地平缓语调劝谏道。

    “文越你那里有何结果?”没有立即回答黄权我反向张任询问道。

    “……请张征西见怪!”张任刚毅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摇了摇头说道“刘蒙仍然死不承认有他人主使。那厮性情向来顽固倔强他认准死理便决不会回头。他手下那三百来人都是奉他之命行事其他事情便不知道什么了?

    此外城内外这几日也并未现什么可疑之人、可疑之相。

    再过两日实在不行我便命军卒在城中逐家逐户搜查务必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公衡也看到了……”我先是冲张任点点头随即才转头面向黄权回答他道“若非实在无奈也不必使出这方法来。相形之下此法所带来的危害应是最小。若如我所料彭永言惯于以别种笔迹与密友通信则桑、肖二人府中必还会有其他类似信件。但要抄查出一两封来真相必可大白。”

    看出了黄权、王累的难色我很干脆地说道:“假使有差我当为此事亲向桑、肖二位负荆请罪。”

    “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只会将局面搅得越来越乱使西川难有宁日!我认为张征西的法子可行。”张任面色决然右手一拍大腿沉声说道“这事就让我派人去办!”

    黄权和王累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顿了顿王累诚恳地对我说道:“抄查一事不宜使用张征西名义。可由我等三人出面安排……”

    王累说得不错如果是以我的名义去抄查西川郡中大吏很容易激力……由士人的不满情绪。而若是以身为镇西将军的张任、益州刺史的黄权、益州别驾的王累三人的名义问题就不存在。张任先前的请求其实也带着与王累同样的意思。

    他们三人的好意我自然不便拒绝。

    商议了一些细节问题之后黄权立即着手书写了抄查令书两封。张任、王累二人也同在令书上落款。

    半个时辰后2oo名无当飞军士卒兵分两路各持一封令书在张任安排的向导引领下出城朝汉嘉、键为两郡而去。

    随后的几天里成都城内的调查仍在继续。每日里都有川中文武官员前来求见探望大哥。彭漾也曾两次造访。

    或许是有先入为主的意思在内彭漾表现地越是热情反而越容易令人生疑。

    我对大哥群绝伦地人格魅力虽然有信心但同时也清楚这样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与大哥相处久了之后彭漾或许有这可能改变自己的立场但却绝不可能在短短地几日内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五日之后前往键为一路的飞军率先传回了消息——在飞军的突然抄查下。键为郡丞肖樵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在其家中果然有所收获寻出了数封可疑书信皆与那两封截获的密信笔迹相似。

    全无心理准备地肖樵在惊恐之下为求脱罪直接供认出了一件事——彭漾的左右两手都能写一手流利的文章而且笔迹截然不同。在外人面前他一般只用右手只有与几位好友书信来往时才使用左手。

    再一日。汉嘉方面也同样传回有所收获的消息。

    获悉这些情况后张任、黄权、王累三人除了惊讶。更多的却是愤怒——不管是为了什么彭漾居然几乎把西川数十万官员百姓推入万劫不复之境。只凭这一点就算杀他一百次都不为过。张任当时就恨不得派人去将他擒拿下来但为黄权所劝止。

    黄权对彭漾颇有了解深知以这人的狡猾如若不能即时让其无可辩驳他事后必然会兴风作浪以求脱身。

    处理一个彭漾本身并没有什么要紧关键是可能会影响川中的稳定。黄权的顾虑不无道理。

    初接到参与议事的知会时。彭漾还未觉得有什么来到刺史府后。仍与其他官员谈笑风生。然而及议事开始包括遇刺之后甚少露面地大将军刘备、征西大将军张飞也一并出现在议事厅内时他才隐觉有些不妙。

    等到两个出乎意料的人物——汉嘉长史桑均、键为郡丞肖樵被军卒押入厅内时彭漾再也无法保持住冷静面色剧变。

    比对完陈于桌案地十几封书信后厅内的文武官员看彭漾的目光已经变得无比疏离。

    “……彭漾你勾结国贼曹操谋刺大将军铁证如山还有何话可说?”

    面对张任声色俱厉地喝问彭漾面色灰白目光绝望但犹自如困兽一般地呼喊着:“这些都是嫁祸有人看我不惯欲以此害我……”

    然而任谁都能从他的神情表现上看出些端倪来——刺杀一事彭漾就算不是主谋肯定也有份参与。

    张任急步上前一把揪住彭漾的衣襟将他整个人重重地掼掷在地:“无耻的逆贼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

    吃痛之下彭漾浑身打了个激灵竟似呆住了。

    在张任的严审下心理已经崩溃的彭漾还是没能坚持住最终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这次的刺杀彭漾是计划的筹谋者。参与实施的包括孟达之侄、前督军校尉邓贤。邓贤与那刘蒙关系莫逆在游说对方参与谋刺的过程中担当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蜀郡太守庞义、邸阁督高沛等人本也与彭漾有所密谋但临事时因惧怕而退出。

    除了十余名川中的文武官员外据彭漾的叙述居然真的有曹军细作参与其中。

    起先虽然称彭漾勾结曹操但目的只是为了安抚其余川中官员以免引起普遍性的恐慌。但没有想到随便找出的借口居然成真。

    章和三年十月十三日益州刺史黄权将彭漾勾结国贼、谋刺大将军、祸乱西川等十六项罪名通告川中诸郡。

    十五日彭漾、邓贤、刘蒙等八人被弃斩于市其三族男丁流放凉州女眷配为奴。

    庞义、高沛等六人罢官举家流放凉州。

    章和三年十月二十日怜川中百姓受战乱之苦大哥代天子恩赐西川八郡三年税半。

    二十五日大哥和我动身返回庐江。同时除吕蒙领军两万屯驻阆中外其余荆州军回撤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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