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眉梢扬起,胡须震颤,张脸与得红中带赤,举讹…几,从椅子上挺身站了起来,一个不留神脚面碰到了炭盆外沿,咣御嘛一阵响动,差一点把炭盆带翻了,

    林南和明德早已经跪倒在地,心里头如十五个吊桶在互相磕碰,再也不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林南和明德心中忐忑之余,也不禁有些纳闷。按说方才不过是一场游戏演练,而且还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虽然林南回答得的确有些大逆不道,但皇上怎么好像完全将这当成了议政来看待,这么大的火,完全不像是皇上平日里的作为!这是怎么回事儿?

    可即便心里头有这样的疑问,现下也没人敢再出言申辩,在这个当口还措辞狡辩,那就是罪上加罪,罪不可赦了,”现在两个人能做的,便只有等!

    好在现实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启元帝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今日似乎不大对劲儿,启元帝自己也感到有些反常,心绪不似往日一般平稳,更不如往常一样豁达,能压得住火气。先前乍一听到林南居然说要将北地边防后撤数百里,启元帝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正如他所说,大建朝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一代又一代人呕心沥血的结果,岂能轻易放弃?有道是一寸山河一寸血,一寸土地一寸金,回想当年,多少人为此洒热血弃头颅,埋骨他乡!而如今一个年未及冠的娃娃,居然信口胡言说要放弃这一片疆土!列祖列宗如果地下有知,又岂能安枕!

    启元帝着实是怒气满胸,抑制不住地在屋子里牢着林南大雷霆!甚至坐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还差一点带翻了炭盆!启元帝更是不耐,跺了跺脚怒视着林南的后背,恨不能冲口而出召人将林南拉下去,乱棍打死!

    可说来奇怪,就在这一瞬间的工夫,启元帝好像忽然之间回过神来一般。刚刚灌顶冲门的热血怒气,在看到林南跪在地上略显稚嫩的后背和肩膀之后,却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启元帝定了定神,心下有些惘然:他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而已,又不是朝中大臣,联怎么会对他这么大的火?方才不过是私下闲聊一个虚设之题,也不是廷议奏对,就算是联问了,而他回答得有些出格,联也不该把他当成朝中大臣,冲口而出”,说出那番话来,,

    唉!启元帝目注林南的颈背”下一叹,知道自己有些着露行迹了。本来不过是简单的对题,可自己连日来诸事烦心,加上方才讨论得又是最为关心的塞北边关问题,因此一个错神之下,竟心神都倾注了进去,浑然忘我,以至于弄出了这么一冉。别说眼前这个孩子说话出格,自己刚才所为也实在不是一个胸襟广阔的君王应有之为。便真的是朝中奏对,也不能将一个说出真话的大臣因言治罪,何况眼前这个少年人,还不算是朝臣呢。

    短短的一瞬间,毒元帝心念百转,任谁也想不到,就这么转个身的工夫,这位大建朝的皇上,心中的念头便完全转了个个儿!想想自己网小才怒时候表现出来的样子,说出的话,启元帝下意识地脸上微微有些热,身为当今天子,万人之上的皇上,对芒个孩子大雷霆,还是因为进言抒议,这未免有些丢人”,好在这屋子里也没旁人,启元帝总算感觉有些好受了一些。

    清咳了一声,启元帝顺了顺袍服,淡淡地说道:“罢了,左右不过是虚设之题,你应答也是应有之义,即便言辞有些大逆不道,联也不能因一言合你之罪,起来吧”。

    “文章虽好,不能浮于人事;行兵之法,还须切合实际。你虽有几分才学,也是辩才无碍,但说得再多亦不过是纸上谈兵。你们记住:万事都要亲历一番才能知难行易,干戈之事尤其是如此。有道是“闭门造车,还须出门合辙”纵使你们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毕竟没有进过行伍,没有经历杀伐,也就不可能体会得到兵法精义。

    何况一场大仗,牵扯的不光是战场上的那一点儿,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你们现在是不可能明白的”。启元帝似是说给他们听,又像是自言自语,带着一丝感慨的味道:“罢了,今日之事到此作罢。你们也别在这里呆着了,这个地方以后也不要再来,今日之事也就当没有生过吧!”说到最后启元帝似乎意态萧索,挥了挥手便将几个人赶了出去。

    事情峰回路转,本来以为今日必然要遭受一场重罚,可到了最后却是雷声大雨点竟然毫无损地出来了,几个人谁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皇上金口玉言,谁还敢继续在这里呆着?明德和林南赶紧起身,开了门走了出去。刘冲和李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上可怜这两个人从启元帝进门那一刻起就在地上跪着一直不敢起身,最后两条腿自膝盖以下都冻得麻木僵硬了,差点没爬起来,跟头把式地跟着

    屋门关上,里头瞬间变得有些冷清,四周的寒气依旧,只有屋子中间炭盆里的银炭间或出一声哗驳的炸响。

    启元帝站在当地,一时之间有些惘然,隔了一会儿脑子似乎有些活泛了,开始在屋子里缓缓地踱着步子。多少年没有来了,屋子里已经变了模样,可在启元帝眼中,却仿佛己身又回到了昔日那个雕梁画栋而又充满温情的屋子里”,这间屋子虽然格局不大,也不显得豪奢,但这是昔日父皇没事最喜欢来的屋子。而且,在整个人生的最后一段光阴里,父皇就是躺在这介,屋子里,,就是在这张床上

    启元帝仰向天,双目紧闭,耳廓中似乎又听到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悲戚地大喊:“父皇!父一皇”

    唉!心中一阵抽搐,启元帝缓缓睁开了双眼,一瞬间时光流转,屋子里的一切都飞地变化,围拢的人群消失不见,许多器物也都没有了,而仍旧在原个的床和柜子,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棚顶上的蛛网也越来越厚,越来越长”

    啪!

    启元帝正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时,耳边忽然传来锁链的响声。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露出钱海那张胖嘟嘟的老脸来。“皇”皇上,您没事吧?”

    启元帝一皱眉:“你这话问的,联能有什么事?联就是在这里看看,舒缓舒缓心情罢了。”

    “皇上”钱海脸现忧色,支吾着说道:“皇上,这外头大冷的天儿,屋子里除了这么一个炭盆也没个家什,冷得什么似的。

    您在这屋子里呆的时间可不短啦,老奴觉着”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你”联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你吧嗦什么?联觉着这里头也挺暖和,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

    “哎哟,皇上!”钱海听了噗通一声跪下了:“皇上,老奴知道皇上百神护佑,可神仙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啊,皇上在这里呆得久了,万一着了凉”太后她老人家不扒了老奴的皮才怪!皇上,您不可怜老奴也看在太后她老人家的面上,咱们还是回去吧,”

    “你”唉!”启元帝竖眉瞪眼瞧了钱海半天,却见钱海不住地跪在地上磕头,最后无奈,恨恨地一挥袖子:“好吧!还是你行,哼,联这个皇上,还不得不受你的摆布!听你的,回去吧,”

    “哎!皇上这话折杀老奴了。老奴便是骨头都砸碎了,也当不得这话呀”

    “废话少说,走吧!”启元帝转头又扫视了屋子里一眼,回身便走。就在即将走出屋门的时候,脚步却顿了一顿,转身回来走到矮柜旁边,伸手将柜子上的卷纸拿起来,折了两下揣在怀里,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出门踏雪往来路上行去。身后传来钱海小声的呼喝:“快点,去两个人把炭盆端出来,里头收拾利索了。小心点!走了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回到自己住处,明德身子一歪就倒在椅子上了:“去,给本殿下拿点吃的去!折腾了一天,都快饿死了!这屋子怎么这么冷!炭火怎么没了?”

    刘冲匆匆忙忙到外头吩咐人准备吃喝,李峰在旁边子里的端过去,”

    明德一拍桌子:“我没问你们这个!屋子里冷成这样,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端个炭盆来!快去!”

    “是!”李峰一哆嗦,忙拖着麻木的双腿朝外头跑了。

    明德气“哼哼地坐到椅子上,心头一阵烦闷。被皇祖母禁足这么久,好不容易今天能出来撒欢,结果还这么倒霉,被父皇撞个正着!挨了一顿臭骂不说,以后也别想再出宫了!想到这明德一阵烦闷,不由得双手抱头:“哎呀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西暖阁。

    阳光明媚,雪后初晴,又是一个好天气。

    李东路晃晃悠悠地甩着袖子迈步上了台阶,钱海在门口迎着,转头朝里头报:“皇上,李大人来了。”

    “哦,叫他进来吧。”

    李东路进门,给皇上见了礼,拖了个锦垫垫在膝盖底下坐下。寒暄过后开口问道:“皇上,不知这次皇上召老臣来,为的何事?”

    “哦。”启元帝放下了手中的:“没什么大事儿,今日没有朝会,可阳光普照,天气挺好,联忽然想起你来,这就叫人把你叫来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聊几句。”

    “是。”李东路应了一声,正犹疑间,启元帝站起身来,啪地一声将两份文卷递到李东路跟前:“这是联前几日偶然看到的两篇文章,觉得写得挺有趣,你也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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