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纱半敞,淡染馨香,屋内随意摆放着几只描绘仕女图特粑口瓶,熠熠生辉,三彩瓶口插着高低错落,精心搭配的鲜花。

    漫不经心,张濒打量下韩妈妈的卧室。扫了眼美妇坐着的破旧春凳,扭头盯着院子里的一棵梧桐树,默不作声。

    “唉,不管是大姐,还是三姐,只要濒二爷能保证善待我儿,妈妈就为你们做主。”

    面对弗妈妈期待目光,张濒轻笑道:“妈妈是希望嫁过来做小?还是当个外室养着?”

    面色一变,韩妈妈不悦的道:“自然是明媒正娶的妻妾了,濒二爷难道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吗?”

    “一入豪门深似海,妈妈就不怕妻妾间争宠,或是得不到丈夫宠爱,郁郁寡欢之下,而导致女儿香消玉殒吗?”

    抬手轻抚如云秀发,韩妈妈笑了,笑的娇媚,笑的自信,笑的惊心动魄。

    “不争,不夺,不抢,不惦记,不指望,尽心伺候夫人,万事无所求,自会一生平安,妈妈知道了,二爷看中的是大姐了?”

    虽然笑的开心,韩妈妈心中多少有些苦涩,暗叹一声罢了,明明是三姐被人家轻薄,却得由大姐顶缸,也不怪人家看不上小女儿。那风风火火,泼辣直率的性子委实令人头疼。

    不过总算是松了口气,以大姐酷似自己的模样性格,将来必定不愁被丈夫冷落,从此后自家总算是攀上了一门权贵,以对方的人品身份,倒也不算委屈了孩子。

    张濒未拒绝也未答应,模凌两可的笑道:“如今我还未成亲年纪又此事先放一放吧。”

    韩妈妈心里一紧,急忙笑道:“那先把身份定下,还请二爷寻位媒婆,下份聘礼,不然,妈妈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

    按说这提议不为过,恐怕任何男人都不会拒绝,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定下亲事不消说今后再无后顾之忧,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还能天天随意登门,日日花前月下。和佳人郎情妾意的,岂不美哉?

    偏偏张濒令韩妈妈失望了,想都未想的回绝道:“不妥,我张濒何等身份?岂能背着父母在外头私定终身。”

    好悬没口吐鲜血,韩妈妈气的柳眉倒竖,别看她家世落魄,却自有一身的气和尊严,立时看透了张濒一脸的敷衍,心中恼怒。

    冷着脸,韩妈妈语气淡淡的道:“既然濒二爷嫌弃,那就算了,天色不早,还请您回去吧,一家子都是女眷的,不能久留。”

    韩妈妈难免又气又怒,只是清楚奈何不了张的,其实心里恨不得学自家姑娘,一剑刺死对方才叫解恨,不屑暗骂,真是个没担当的软蛋。

    她生着闷气,可更令人生气的事又发生了,但见濒二爷几步走到韩妈妈身前,轻薄的抬手勾住对方下巴,笑道:“嘿嘿,只要妈妈从了我,那一切都依着您。”

    无边怒火噌的狂涌,韩妈妈大怒,妾时玉掉对方的手,大骂道:“滚,你是什么东西,敢来要挟我?你给我滚。”

    一丝怒意掠过,张濒强压着不快,冷笑道:“这就滚,不过韩妈妈,早晚你会为这句话后悔的。”

    “滚,你滚,你个下流货色小该死的东西。”

    大怒之下,韩妈妈哪还顾得旁的?好似被人凌辱似地媚眼血红,抓起身边的东西,不管不顾的朝张濒离去方向扔去,好半响。才发觉屋里早没了那混蛋的身影,气的扑到在床上。失声痛哭。

    生平第一次被人大骂却不能还嘴,张濒心中郁闷,径直出了韩家,穿过后院前堂,指着几个伙计,吩咐道:“告诉几位大爷,都立马动身赶去秦淮河。”

    伙计恭敬应承,张濒出了生药铺子,在街道上昂然而立,但见附近阴影中,轰隆马蹄声阵阵,顷刻间,突然出现上百骑士。

    几个伙计都惊得呆了,周围还未归家去的力夫,百姓,人人惊恐,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见那贵族少爷翻身骑上一匹雄峻之极的白马,带着上百位煞气逼人的骑士如飞而去。

    还未等周围百姓回过神来,几个贵族公子跌跌撞撞的从铺子里跑出来,连叫带骂,闹了半天,才骑上下人牵过来的马,一同追了上去。

    一直等飞扬的尘土落下,惊呆的百姓们方回过神来,意犹未尽的盯着街道尽头,互相之间兴奋的聚在一起,打听着那些骑士和少年公子的身份,铺子里的伙计个个趾高气昂,面对街里街坊的追问,吐沫横飞的大讲特讲。

    暖风柔柔,张濒策马狂奔一阵后,渐渐放缓速度,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上百亲随,朝着追赶上来的蔡永问道:“调查清楚了吗?”

    蔡永策马稍微落后二爷半个马身,点头道:“回二爷,这几年一直盯着韩家母女,并未发现那人出现过,不过韩氏的身份已经确信无疑,确实是那人养在外面的,那个韩老爷不过是个公公,企图掩人耳目的。”

    “嗯!”张濒想了想,神色凝重的问道:“此事圣上知晓多少?”

    “回二爷,圣上一直对那人的死心存疑惑,这几年一直没有放松警怯,这韩家母女的身份虽然隐秘小但却并不能瞒得住有心人,幸亏当年京城混乱,宫里一场大火把所有痕迹都烧的干干净净。”

    “我费劲心思设计多年,这韩家母女搬出来都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是圣上察觉,也奈何不了我。”

    蔡永同意的点点头,轻笑道:“这母女搬家,经过了无数道弯,没人会察觉乃是二爷特意安排的,呵呵。”

    “但愿无人发觉,不过就算是知道了。那也没什么。”

    缓缓说完后,张濒看了眼渐渐接近的亲随们,再不发一言,不知不觉中,开始深思起来。

    回忆起当年一件往事,那还是皇帝北征,张激强行把贤妃拉回宫里治病的时候,一天夜里偶然间在宫里闲逛,撞见个年老宫女烧香祭拜,他心中好奇,就躲在远处偷听。

    一听之下,原来那宫女正在拜祭一位相好的太监,正是一对见不得人的菜户,原本还没什么,只是那宫女喃喃自语个不停,张濒隐约间听个清楚,却是那太监死因成谜,似乎

    类似之事宫里发生的太多了,张濒不当回事,就想转身离去,但最后一句话却听到张濒心惊肉跳,就听那老宫女轻轻叹息道:“你为陛下尽忠,却扔下我不管不顾,当年誓言难道都忘了吗?唉,只可惜陛下消失多年,再也不能回来了

    心中震惊,张濒立时判断出那位陛下是谁?估计也是老宫女苦等多年,眼看没了指望,心灰意懒之下,把个隐藏多年的心事,借着祭拜的时候说出来,也是因为朱林不在宫里,她心情放松,阴差阳错之下,竟没发觉隔墙有耳。

    这追查失踪皇帝一事,可是朱猪这些年来,一直寝食不安的噩梦,张教不敢怠慢,就把此事记在心头。

    后来张濒并未难为老宫女,其实老人家本就什么都不知情,不过以为那公公是为了建文皇帝而死,这些年期盼皇帝回归,好为心爱菜户来场风光大葬。

    她珍藏多年的一块玉佩足以委到蛛丝马迹,为了保密起见,张濒不动声色的求权妃,第二天就把老宫女安置在城外一处皇庄里,为了将来有一天用到老宫女出面作证,这些年都是好生供养。

    张濒暗中隐忍多年,慢慢查出那公公确实是建文皇帝的一位心腹,只是早在建文帝登基之前,就已消失无踪。

    又通过陈年档案查知,那公公姓弗,顺藤摸瓜的一番排查,把个京城姓韩的人家查个底掉,恰巧从韩家大姐身上,寻到了玉佩的另一半,其实也是天意弄人,这建文帝当年心慌意乱之下点燃大火,为了保护养在外头的妻女,只来得及毒死掩人耳目的韩老爷,也就是那个公公,并未来得及把人带走。

    通过那韩氏娇媚无双的风华气度,以及她家中若干珍贵之极的摆设,张濒已经断定弗妈妈的身份,又通过几个下人得知,那弗老爷却是举止怪异,似乎总是睡在书房,只不过有一产婆告知,韩三姐真实年龄和自己一般大,只不过被韩妈妈改小一岁。却又不知为何了,或许是有心遮掩吧。

    韩妈妈竟然是建文皇帝的列室,这可是惊人之极的**,而韩家三位姑娘,竟然都是金枝玉叶。难怪韩氏给她们取名大姐,二姐,三姐,显然真正的闺名不敢用了。

    今日张濒故意醉酒,借机调戏韩三姐。逼得韩妈妈自乱阵脚。情急之下骂张濒什么身份,一连串的精心设计。以及韩妈妈卧室中大有讲究的摆设,无不证明她的真实身份,确实乃是建文帝的情人以及小老婆!

    张濒骑在马上深思,他自然不会为了邀功请赏,而跑去朱林面前举报,可这事还能隐瞒多久?张濒心中也拿不准,好在如今东厂和锦衣卫都由自己掌控,皇帝的耳目大不如前了,心想还是过一段日子再说吧。

    那烫手之极的弗氏母女,张濒也不敢再去见面了,只不过得命人妥善安置,省的出了什么意外。

    “银丰,放出风去,就说我看上了韩大姐,把她们母女都请到慕容珊珊的院子里居住,派人日夜看守。”

    此事虽然隐秘,不过张濒并未瞒着心腹,其实不是他信任谁。就算是此事被人告发,他一样有说辞,用弗氏母女引出建文皇帝,还有比这更好的借口吗?

    当年那建文皇帝的尸体,可是皇上您自己亲眼过目的,至于真假,你我都不清楚,还是您吩咐咱继续暗中追查的,如此隐秘之事小臣自是得先斩后奏了。

    朱银丰神色郑重,轻轻点头,此事除了蔡永外,就唯有他知晓秘密,心中暗暗感激濒二爷的信任。

    沿着官道,不到半个时辰,张濒一行人来到闻名天下的秦淮河。

    十里珠帘,江南风情尽在秦淮两岸,漫天璀璨灯海,游人如蚁,喧嚣迷离。

    无数雕梁画栋,五颜六色的画舷在碧绿河面上缓缓穿梭,再岸更是青楼楚馆林立,不时有烟花绽放,把个秦淮河妆点的如梦似幻,火爆异常。

    一派繁华,文人士子,达官显贵,豪奴百姓,到处都是行人无数轻舟之上,船娘搭载着客人。随着清波荡谦,赶去画舷附近,隔着老远,就能听到船上窈窕少女的嬉笑声。

    无心浏览秦淮河艳丽风光,张激在亲随的指引下,昂然策马飞奔,吓得远近游人纷纷躲闪,即使都是些有身份的贵人,张濒同样视若无睹。

    “混账,好大的胆子,连本官都敢冲撞?谁家的孩子如此放肆?”

    一位一身华贵员外长衫的中年男人大怒,指着张濒又骂道:“赶紧下马过来赔礼道歉,不知本官乃是当朝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吗?。

    张濒冷笑,策马转身,毫无征兆的,手中马鞭突然狠狠朝对方抽去,吓得中年男人一缩脖子,啪!头上员外帽被一鞭子抽飞,顿时披头散发的狼狈不堪。

    反手一甩,张濒兀自不罢休,他手中的马鞭原本就是特质的,鞭梢特长,只听见皮鞭抽到血肉的刺耳声,那中年官员的脸上,立时被抽出一道半尺长的血口子,痛的官员朝后摔倒,口中凄惨大叫。

    “给我打,什么狗屁少卿,爷没听说过。”

    身边亲随立大声应是,身手敏捷的跳下马,举起手中马鞭,照着那官员和十几个。下人一顿抽打,只打得一群人嗷嗷大叫,到在地上捂住头脸,身上衣衫立时被抽的七零八落,道道伤口暴露,鲜血直冒。

    “饶命,饶命啊!”

    那官员被抽的满脸是血。鬼哭狼嚎的连声求饶,张濒笑吟吟的手一抬,亲随们急忙收手,朝两侧让去。

    举着马鞭遥指着对方,张濒不屑的道:“爷就是安东侯张濒。有种就去告我

    大笑中带着亲随扬长而去,只气的那官员浑身哆嗦,心中苦笑,今晚出门怎么就忘了看黄历?竟然遇见这位煞星,就算是告到御前又有何用?

    不提中年官员暗认倒霉,灰头土脸的被下人搀扶而去,四周贵人百姓可谓是大开眼界,这一幕豪门少爷暴打当朝四品大员的惊人八卦,顷刻间传遍整个秦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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