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的柜,金漆招牌。张海的生药铺子占地颇大,楼尚后面都是些素素淡淡的院落民居,再往后,就是一条蜿蜒小河。

    铺子堂后开有院子,左右两侧修了厢房。用来供伙计住宿,此外就是建了一座仓库。

    门前吊着几丈高的幌子,附近逛街的客人不多,墙根下,蹲着些身穿粗布衣衫的力夫,远处一座码头,停泊着各式货船,不时有船靠岸,船上装载的货物满满,一派繁忙景象。

    早有伙计迎出来。一见是自家几位大爷。急忙笑着请安,张睿**和张海来往密切,都是熟络非常的,伙计都见过数次了,独独张濒却不认得,又见三人中,隐隐以面前少年公子为,当下弯腰施礼,不敢怠慢。

    张濒没搭理伙计,自顾自的抬脚进门,柜台后的中年掌柜笑着问好,略微点头后,看了眼到处堆放的各式生药材,一屋子浓郁药香味,着实不好闻,身后的**含笑指着上方,笑道:“那家伙定是在楼上,咱们直接上去

    三人一同上楼,穿过走廊,整个三楼空荡荡的,摆放了些桌椅家具,远远瞧见张海搂着个书童,两人纠缠一处,那书童长得俊俏白净,年纪不大,张濒心中叹息,暗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时下风气如此,人人不以秦养男宠为耻。反而为荣,基本上十个书童,五个都是相公,就是那些小厮,凡是长得俊俏的,大多都和老爷少爷有一腿。这也是为何张濒身边从没有小厮书童的原因。

    **和张睿习以为常,笑嘻嘻的上前,吓得书童急忙逃去,观他们嬉皮笑脸的德行,张濒不由自主一阵恶寒。估计都是押戏过相公的臭家伙。

    无可奈何,张濒只得当做没看见,张海见兄弟过来看望,自是喜出望外,故作低三下四的赔礼道歉,彼此都是爷们,张濒岂能真的冷落亲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张秀不会强迫别人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古今都一样,房门一关,人家夫妻间的破事,哪有外人置评的权利?

    其他两个一见张海哪还有什么伤心模样?遂都放下心,笑嘻嘻的陪着东拉西扯。

    大爷张睿趁机叫嚷道:“赶紧唤来几个姿色上佳的姐儿,在摆上一桌酒席。哥几个过来,你小子还不赶紧伺候着?”

    张海嘻嘻一笑,转身朝楼下走去,**见状,忽然叫道:“别弄些不三不四的戏子过来。没的恼了二爷。”

    “无妨,图的就是尽兴,随意吧!”

    看到张濒神色间没有异状,三位纨绔公子心丰暗喜,张睿暗中朝后院指了指,张海会意,忙不迭的亲自出去。

    张濒不是迂腐之人,对于奢靡近乎混乱的风气没什么恶感,举凡盛世来临,声色犬马就没少过,既然自己幸运的来到永乐盛世,总比去了什么战乱之时强得多了。

    一股股的药香味充斥屋中,三人呆的气闷,又一同走至后院,寻了个干净石桌前坐着闲话。

    没过多久,几个伙计提着食盒过来,身后跟着几位附近酒楼的店伙,支起一张八仙桌,熟练麻利的摆上一桌子好菜。

    就见先前逃走的:“几位爷要不要听曲?的这几日新学了几坐在张濒身侧的**斜瞅着他,摇头道:“清唱有个屁用,但凡学的像。你就得装龙似龙,装虎似虎,小五你赶紧下去涂粉描画,寻一套娘们的衣衫换上,那才是个像模像样的旦儿角。”

    书童小五笑着应诺,故意扭动屁股朝后面走去,瞧得大爷张睿一乐,笑骂道:小五定是被张海梳笼过了,我就闻他一身的浓香。那小嘴里嚼的莫非是兰香饼?,小

    张濒听的莫名其妙,他从未曾出来胡混过,自是不知纨绔子弟间的道道,不过倒也听出几分意思。就看见**笑着点头,说道:“人家开的就是药铺子,什么香粉没有?回去时别忘了提醒我,得取些最好的回家,哈哈,省的花钱了。”

    “得,耸堂一个七品官。成天净想着占便宜,丢不丢人?”张睿笑吟吟的数落。

    **不屑的骂道:“合着你睿大爷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如何比得上?”说完一叹,烦恼的道:“一等半年后。就该成亲了,家里爵位那是得兄长继承,我不耐烦住在家里,正琢磨是否搬出去呢。”

    随意把手中折扇扔在桌子上。张睿寻思了下,慢慢开口:“家里有家里的好,外头有外头的好。反正还有时间,咱兄弟慢慢合计

    一想也是,**笑吟吟的点头,几个人正随意闲扯呢,就听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脂粉香扑来,**和张睿眼睛一亮,急忙转身望过去。

    张濒同样抬头看去,暗道张海好大的手笔,但见一群四彩香衣的舞女款款走来,竟然大约有十五六位,另有十几个手捧乐器的乐者,在后面就瞧不见了。

    张睿和**惊讶站起,他们立时看出来人底细,心说怪了,张海怎能请得动她们?

    领头的张海得意一笑,指着后面说道:“瞧见没,都是教坊司的人,也就是咱爷们面子大,过来给大家

    扭头朝身后的一位中年教坊妈妈,取笑道:“你招子最是亮的,爷就不说谁是主客了,妈妈自个把戏折子呈上去吧。”

    “哎呦。海爷恁的作怪。看今后还搭理你,平日没事就取笑奴家,赫赫。”满头珠翠,一身粉缎子长裙,姿色犹存的中年妇人。矜持淡笑,说完不再理会张海,眼眸一扫,惊喜之极的笑道:“呦,竟然是张家两个大爷,奴家倒是失礼了。”

    盈盈见礼。张容和**含笑点头,教坊妈妈回身接过丫鬟手里的漆盘,却扭身直奔张濒身前。慢慢跪下身去,笑道:“好一位罕见英气公子,真是一身的贵气天成,奴家恭请公子揭牌。”

    连声赞叹。**他们瞧得心服口服,自己明明一身华服,可比张濒一身普通衣服显眼多了,暗道果然是最善应酬,八面玲珑的老鸠。这相人之术却是一绝了。

    含笑点头,张濒也未拘谨客气,随手翻起漆盘上面的红绸,略微过目。指着其中一块木牌,教坊妈妈急忙伸头一瞧,扭头叫道:“爷点的是四槽,绵娥升仙记”女儿们起舞。”

    顷刻间鼓乐响动,笙歌拥奏,十六位身段曼妙的粉纱长裙舞女,在院子中翩翩起舞,姿势火辣齐整,舞步轻盈旋转,粉腿玉臂不时裸露,肉光致致。

    张家几位少爷盯着若隐若现的娇躯,不时叫好,不时抚掌而笑。趁着热闹混乱的工夫。蹲在张濒身前的中年妇人,忽然问道;“属下堂前回旋燕,敢问公子能否告知姓名?”

    张濒低头看了眼腰间玉佩,笑道:“百花之上傲雪莲,鸾凤暖玉有知音。我就是张濒。”

    妇人身子一颤,神色激动万分,但还是警觉的没有失态,语极快的低声道:“终于得见二爷一面,属下纵是立时死去,那也乙经此生无憾了。”

    默然点头,这妇人乃是青衣卫下属一个分支,应该是附近教坊司里的头目,青衣卫行事虽然隐秘,但很多时候都是光明正大的行为。所谓青衣卫。就是指张濒养的一个戏班子名称而已,自然会和京城各大青楼楚馆,教坊司有着密切联系,定期采买丫头,掩人耳目。

    此事张濒并没瞒着朱插,只说三教九流中才是探知隐秘消息的好所在,而妓女无疑是最好的执行者小朱猪对此很是赞赏,在他以为无非就是毛练些官妓而已,反正也是废物利用,皇帝倒是真好奇,那些平日道貌岸然的大臣们,进个青楼,搂着美女寻欢,会是怎样一副恶心德行?

    事事请示帝王,张濒这些年一贯如此,当然,至于报告的事情九真一假,还是九假一真,就得视情形而定了。

    看着起舞中的妙龄少女,张濒问道:“她们不会被人随意糟蹋吧。”

    看似漫不经心,却听得妇人心中一惊,急忙小声道:“回二爷,谁人不知您的规矩?您放宽心,都是些可怜女儿,奴家怎能如此丧尽天良?都是拣天生放荡的出来接客小心地好的,都会暗中赎身或是假死,脱身,送到各地妥善安置的。”

    “嗯,做得好,辛苦你了,回去把功劳上报,上面会满足你一个愿望,去吧,带她们回去。”

    心中狂喜,妇人心满意足的磕头,其他人不以为意,再说观看教坊司难得出来的美女还来不及呢,哪有心情去窥视张濒。

    三曲舞罢,张海面上光彩。豪爽的赏钱二百两,妇人领着一群舞女感谢一番,带着漫天香风离去。院二八粉姐正站在一棵老瑰树下。

    走过去搂着一位姐儿,张海嘿笑道:“这都是前面巷子里,李妈妈的女儿们,可都是未认干爹的。哈哈。”

    张睿和**大喜,所谓没认干爹,即是这里面的一种规矩说法,也就是相当于青楼中的清官人了,民间私设的单户大体如是,不是那些供穷人出入的下贱窑子,而是类似走单帮的高档所在,买几个姿色不俗,有潜力的小丫头好生供养,教会琴棋书画,专供左右街坊的大户人家请客时召入家中。又能唱曲。又会跳舞,还能打情骂俏。陪睡吃酒,真乃一举数得也,此种相对干净还有身份的粉姐,大户人家的女眷也不厌恶,自家老爷请客也有面子。相当于豪门秦养,用来招待贵客的舞姬了。

    张海笑嘻嘻的一一介绍,唱曲的名叫郑香儿,弹筝的名叫李银儿,怀抱琵琶的叫做韩金儿。那手里拎着拨板的,唤作吴玉儿,各个身段婀娜,姿色颇佳。

    几位公子都是豪门子弟,自然不会急色到饥不择食的地步,相互客气见礼。几位粉姐缓缓坐下,开始弹奏一曲“玉芙蓉”曲风缠绵,调子轻松,略带些幽怨。

    那郑香儿款款走至中间站住,抬玉臂,启朱唇,唱道:“残红水上飘,梅子枝头这些时,眉儿淡了谁描?因春带得愁来到,春去缘何愁未消?人别后,山遥水遥,我为你数归期,画损了掠儿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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