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看到站在门口的余舒,一时间还以为是他花了眼。[ ]

    她怎么来了?

    “大哥,”余舒赶了一夜的路,人却精神,进门打量了薛睿一遍,一眼就瞧出来他这几天没有休息好,这不外头天快亮了,他身上衣服还整整齐齐的呢。

    于是忍不住调侃:“你起的可真早。”

    薛睿哭笑不得,低斥宝德:“我让你回去送信,你倒好,直接把人给我带过来了。”

    宝德很委屈、很无奈,这人是硬要跟过来的,关他什么事了。

    “不怪他,是我非要来的。”余舒走到桌边,放下卜箱,一手指着宝德,对薛睿道:

    “这小子嘴巴真够严实的,甭管我怎么问,都不肯和我说,究竟出了什么案子?”

    宝德挠挠头,看向薛睿。

    “行了,你出去吧,让人烧些热水,再弄点吃食,”

    薛睿打发了他人出去,将门关好,转头看着连夜赶来找他的余舒,想到她是担心自己,熬了一夜的疲惫,就不翼而飞。

    两人坐在桌边,薛睿就将不久前发生在这家酒楼的凶案讲给了她听:

    “半个月前,圣上指派御史大夫周磬前往两广暗访,一行人经过此地,就在这家酒楼中留宿,第二天,侍卫便发现周磬死在了房里,身首异处,头,不见了。”

    余舒吃惊,难怪薛睿火急火燎地到沛县来了,这死的人竟是个钦差!

    “大哥给我的那一副八字,便是这位死去的周大人的吧?”

    “没错,”薛睿点点头,“对于周磬的死因,我心存疑虑,所以想到找你帮忙,看看用你的卜算之术,能不能帮我推算出有用的线索。”

    余舒的祸时法则,可以推断已死之人的死亡时间、导致死亡的祸因,如果死者是被害,甚至可以算出行凶者的肖属。

    “来的路上我都算过了,”余舒将手伸向卜箱,拉开来翻找了一阵,最后抽出几张纸,来时坐在马车上,尽管颠簸,她还是为了节省时间,将死者的八字周算了一番。

    她低头看了看潦草的字面,将自己算出来觉得有用的信息告诉薛睿:

    “我算了周大人生前近一个月的祸事——这个月初八,此人犯了小人,祸根肖猴。初九,触了南煞胎神,不宜向南远行。十日,有血光之灾,祸根肖猪。”

    说罢,抬头看着薛睿,“周大人是这个月十日遇害的吧?”

    “嗯,”薛睿两手交握,拇指互绕,眼中一片思索:

    “周磬是这个月初八领了皇命,知情者没有几个,初九是他动身的日子,十日,人就死了。”

    说罢,伸手去要余舒那几张纸,“我看看。”

    “我算的太乱,你看这里,”余舒指给他看那几个日期,至于纸张上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和运算符号,她全然不担心薛睿看得懂。

    薛睿思索一阵,道:“周磬刚好是在领皇命这一日,便犯了小人,这所谓的小人算计,应该就是此次行凶的幕后,对方预谋杀害的不是周磬,而是这个前往两广的钦差。看起来是京中有人不想让周磬到两广一带去稽查啊。”

    “那就是说,幕后指使者是这个肖猴之人?”余舒道。

    用祸时法则卜人之灾祸,有个十分微妙的地方——

    如果算的是血光之灾、口角之争,那么祸根所对应的行凶者,就是直接接触到被害人的那一个,比如周磬这个案子,余舒算出来的那个肖猪的,必是杀人凶手无疑。

    但如果算出来是小人作祟,那么祸根所对应的小人,就是主使算计的那一个,并非是有直接接触的。

    “肖猴么”薛睿目光沉淀下来,半晌过后,眼神突地凌厉起来,冷笑一声:

    “那还真是好算计。”

    余舒见他一副了然模样,自己却是一头雾水的,便好奇问道:“大哥知道是谁了?”

    薛睿回神看她,道:“我知道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还有一件事要证实,才能结论。”

    余舒眼前一亮,“快说说。”

    薛睿此时,因为心中了然,连日来的压力遁去了,外头已然天亮,晨光照进窗户,看清她眼中疲乏的红丝,心头一软,就道:

    “待会儿吃了早点,你先去睡上一觉,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和你说。”

    余舒抗议道:“你说话说一半,我哪儿睡得着,不行,你得给我先说清楚了。”

    薛睿却不理会她的抗议,一边将她翻乱的卜箱收拾好了,一边好声好气地对她道:

    “你不睡,我也得睡上一觉,为这案子,三天没合眼了。”

    听这话,余舒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薛睿笑笑,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道:“这阵子我没在京城,你有没有闯祸?”

    余舒挑眉道:“放心吧,我现在风头太过,没人敢来招惹我,就是每天都有人往家里去送礼送帖子,不胜其烦。”

    “有人送礼不好么?”薛睿摸着她小手,这会儿心情很好。

    余舒咧了咧嘴巴,想到最近收的那一屋子好东西,就忍不住想笑,但当着薛睿的面,还是要假装一番:

    “好什么,害我回个家都要偷偷摸摸的,非等天黑了才行。”

    薛睿知道她小气财迷,也不揭穿她,只是十天半个月的没见着她,眼下听着她轻快的语调,看着她狡猾的眉眼,便有些心痒。

    “那你有没有想我?”他语调一转,突然问道。

    余舒瞥他一眼,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厚脸皮,于是不慌不忙地反问道:“那你想我了吗?”

    薛睿毫不犹豫点头:“想了。”

    说完,他就侧转了身子,拍拍大腿,对她道:

    “过来坐这儿,让大哥抱抱。”

    “”这人脸皮到底能厚到什么程度?

    薛睿看她一动不动,便捏着她的手,桃花眼勾起人来,“怎么,不好意思了?”

    余舒白了他一眼,硬是将手抽了回来,没被诱惑,态度坚决道:

    “上回我说过的你都忘记了么?你同伯爵府那一位瑞小姐的事情没了,甭想着我与你亲近。”

    闻言,薛睿顿时收起了玩笑的神态,没有敷衍她,正色道:

    “等这桩案子查明白,我回京便去和祖父说。”

    之前薛睿一直没有正面拒绝过薛凌南的安排,一方面是不想和老人有所冲突,一方面则是想要同余舒修好,担心时机不到,让薛凌南知道他的心思,会横加阻拦。

    现在则没有了这一层顾虑,反正他和余舒的关系,一时半会儿也摆不到台面上,只能掩人耳目,那么他拒绝同伯爵府的婚事,便不成问题了。

    就算余舒不说什么,他也觉得让两家人误会下去,实在不妥。

    两人说话之际,宝德就在外面敲门,送来热水和早点。

    一齐吃罢早点,薛睿安排余舒住到了他对面的空房,又加派了两名侍卫在走廊上值守,自己也回房去补眠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余舒比薛睿先醒,熬夜赶路的滋味不好受,早上那会儿还不觉得,这下醒过来,就觉得头晕脑胀的,待在房里发闷,就想出去透透气。

    她换了衣服走出屋子,看到对面房门闭着,就知道薛睿还在睡着,也没上前去敲门,就要下楼。

    站在走廊上的侍卫们没有阻拦她,看到她下楼,就分了一个人跟在她后面。

    这间酒楼比不得忘机楼气派,但是门面也不算小了,三层高低,前头一座大厅,上下二楼。

    因为薛睿着令当地县衙封禁,这会儿里里外外没有半个客人,楼下大门紧闭着,余舒从楼梯拐角走下来,望一眼,全是空桌空椅。

    “这酒楼里干活的人呢?”余舒扭头问那个跟着她的侍卫。

    “都在后院,大人有令,不许他们随便走动。”

    余舒点点头,就挑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指了指闭上的窗子,“能打开么?我瞧瞧街上。”

    她来时候天黑着,进城过街都坐在马车上,还不知这沛县什么样子的。

    那个侍卫没多犹豫,便上前为她开了窗子,只因早上薛大人吩咐过的,要给这位姑娘行方便。

    窗子一打开,眼前就亮堂起来,街面上的杂声人语顿时扑面,下午阳光尤烈,余舒眯了一会儿眼睛,才看清楚楼下街坊上的热闹景象。

    闻着飘上楼的小食香味儿,余舒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姑娘饿了吗?”那侍卫倒是个机灵的,“你坐这儿稍等,我去后头给你拿些吃的。”

    余舒点点头,道了谢。

    那侍卫走后,余舒等了好一阵,却不见他回来,她饿的不行,只好起了身,找下楼去。

    一楼的柜台上摆的只有酒水,不见吃食,余舒顺路摸到了后堂门,隐约听到了那一头吵闹声音,拨开厚重的油布帘子,眼前一个后院,就见东边熏黑的屋门外,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腰上系着围裙,手里一把菜刀,横指着眼前几个侍卫,正涨红了脸在叫骂:

    “老子叫你们关了这些天,天天给你们做吃做喝,一分工钱没有,连个门都出不去,告诉你们,老子不干了,你们爱抓我去坐牢、杀头都可以,我今儿非得出了这道门不行!”(未完待续)【文学网提供无广告弹窗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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