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天命在握

    娘亲时日无多,左无舟只感仓促,不顾白观伤势,日夜兼程,总是以最快的度赶到了本相宗。

    “本相宗就在这里?”左无舟既是不觉喜悦,也是不觉难过,神色淡淡。

    外人和他说话,总是比较不舒服。一来是他不善言辞,往往得不到什么回应。就是得了回应,往往都是语气淡漠得令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多余存在世间的。

    在眼前的,是一片起伏山峦,数个山峰互相依存,看起来倒是显得雄伟壮观。令左无舟稍微有些心动的是,这山上的灵气明显比别处要浓郁多了。

    夏飞虎倒没甚么感应,九品以下感应不到灵气,纵然他知晓灵气这东西,也是感应不到的。白观神色一黯,其实很多年前,本相宗的所在,比这里的灵气要浓密许多。

    可本相宗实力孱弱,又占住好地方,自然被人窥觑。人家当年甚至没做什么攻击,不过几句威胁,就迫使本相宗为保存实力而退来了这处。

    一道登上山,白观自管自的往一条岔路走去,蓦的回:“我现在不如你,不管你成不成我的师弟,你欠我一次打架。我会击败你,也不杀你。”

    “走吧!”左无舟无动于衷,并非目中无人,而是他必须要在一年半内突破到魂武君之境。到时,除非白观亦达魂武君之境,否则又怎在话下。

    来到主峰,左无舟错身一动,“翻天印”起手势带出,凝神肃杀。

    但见光彩交替闪烁,一道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教人辨不出年纪。似乎四十岁,又似乎五六七十岁的的灰衫男子,泛住一丝精芒打量左无舟半晌,惊疑不定:“你服过定颜丹?咦?”

    这男子骤的看见“翻天印”的起手势,感应到这半招中蕴藏着无穷磅礴浩瀚之力,更仿佛将天地至理敛入其中,顿时大吃一惊。

    夏飞虎急忙躬身一礼:“长老,这位是本宗的长老乌定,这位左无舟左大尊

    夏飞虎顿了顿,鬼祟的环顾一周,确认没有其他人,才轻声说:“左大尊年仅二十。”

    “不,我刚刚二十一岁。”左无舟颌纠正。

    “不可能!”乌定目光震颤,骇然色变,重又仔细打量左无舟,心中掀起了诣天巨浪。

    “乌长老,千真万确。左大尊的父母尚健在。”夏飞虎见左无舟神色不快,急忙解释。

    饶是乌定多年阅历,亦是不由得大感震撼,看着左无舟竟好似看着一块璞玉。眼流狂热之色:“能不能让我摸摸你的骨头?”

    左无舟暗中戒备,缓缓退了一步,神色淡漠:“信就信,不信就不信。”

    乌定尴尬,暗中狂喜亢奋不已,以至于失态的搓搓手,心中百念横生:“二十一岁的魂武尊,我便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如果是真的,那他肯加入本宗,本宗岂不是又有重振声威的一天。”

    夏飞虎怕左无舟飙,又急忙向乌定娓娓道来左无舟的意愿以及条件。

    “我到处走走着看。”左无舟自是从容转身,一心也想细细思虑自己的打算是否正确。

    金炎忽然嫩声嫩气:“你真的想拜入本相宗?你知不知道,只要你把年纪公布出去,有的是大宗派愿意。你只要加入,就马上有长生丹,不必多费力。”

    的确,以左无舟的年纪,只要肯公布出去,必定有的是大宗派迫不及待的狂点头,甚至双手奉上长生丹。虽然突破魂武君和魂武帝不是必然,而是靠机缘靠运气,但以左无舟摆在明面上的天资,未来几十年后突破的希望还是极大。

    左无舟沉吟不语,缓步而行。他心中的打算,自然不为外人所知,反复思量:“其实我加入哪一个宗派,于我并无影响,不过是多了一份宗派的责任。”

    “即便是加入宗派,都绝计影响不了我。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不论我走的魂修之途风景如何,都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当是矢志不移的坚决走下去。”他目光毅然。

    如果他能确认哪一个宗派有长生丹,他不介意加入该派。但,既然无法确认,那就绝然不能公布了。想到这,他心中冷笑:“自己得不了。也不能教别人得了,这道理,我却是知道的。”

    他要是贸然跑去一个大宗派以加入为代价换长生丹,有的话,固然两全其美。如果没有,那个大宗派会让他活着离开?他从没有如此幼稚过。也绝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和命运交给别人。

    “既然如此,加入宗派这件事,就是随我心意了。”左无舟做选择的方法很简单,情感亲近谁,就是谁:“反正我愈的迫切需要系统的魂修知识,还需要水火二系心法。拜入宗派,暂时于我有莫大好处。”

    夏飞虎娓娓道来,从刀七口中得知的,亦有一路的见闻。尤其是强调了,左无舟突破不久,就杀了温如玉,又独战三大魂武尊之事。

    夏飞虎有时亦觉白观所言有理,像左无舟这等杀戮极重的魂修士,若真拜入本相宗,是福是祸真是难料。

    “二十岁的魂武尊!”乌定神色黯然,变幻不定一如唐笑天,得知左无舟的年纪后,自信一时被摧毁,顿生那莫非我真是废物的念头:“如果本宗有长生丹就好了。”

    “溪林大尊,年仅二十一岁。”乌定恍惚失神,以他魂武君的修为,仍是感到难以相信。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两难,一边是可能收下左无舟,如果左无舟机缘不错。运气不差,未必不能成为魂武帝,令本相宗重整旗鼓。一边,却可能是收下杀戮极重的左无舟,引来天大仇家,灭了本相宗。

    夏飞虎太理解乌定的想法了,也自长叹:“长老,还须早做决定。左大尊很是网毅果决,冷漠孤僻。如果我们有丝毫的迟疑,他可能弃我们而去也不一定。”

    “长老,我一直觉得,他肯考虑拜入本宗,世哭万因为我帮讨他的爹娘。叉有同一个朋下涂二一;必,但他的意思表达彻底了。

    并非乌定过于优柔寡断,炼魂秘籍在各宗派都是严厉保密的根本。

    此外,各大宗派为门下弟子的忠诚,几乎从不收录九品以上为弟子。事实是,魂武尊都是一时之豪雄,足以雄霸一时一地,原也不会有多少甘愿加入各大派。

    左无舟是散修中最大的另类,散修中出魂武尊的几率本来就不高。即便成功,也没有多少机会冲上魂武君。所以,不少自问冲不上的散修大尊,宁可坐霸一地享清福。

    所以各大宗派一向对魂武尊拜入本宗的事,持可有可无的态度。

    紫与过就不再,错过不再啊。”乌定悚然,凝重踱步:“这次等于是机会送上门来,而不是我们寻得机会。”

    那是自然,如果没有夏飞虎这层干系,左无舟连本相宗都不知晓,更绝无可能考虑加入。

    “此事,不做他想。”乌定咬咬牙,艰难做出抉择:“以往本宗曾错过一位天纵之才,这次断然不能再错失了。”

    “我乌定就率本宗博上一把,只看天命在谁!”

    煦风暖暖,白云朵朵。

    宽敞明亮的屋中,左无舟宛如雕塑,盘膝坐而不动。眼神流转深邃之光。

    乌定在屋外焦虑不安的踱来踱去,于他于本相宗,这是一个很大有分量,等于倾其所有的赌注。并非赌左无舟的潜力,而是赌左无舟得了炼魂心法,未来是否履行承诺。

    白观有些虚弱,长叹心想:“长老一向与人为善,性情温和,说得难听就是优柔寡断。做了这么大的决定,难怪长老不安。”

    白观不怀疑,左无舟有成为魂武帝的潜力。能不能成就,那就得看机缘和运气。但他对左无舟两年后会不会履行的承诺,一样心中没底。

    又一次施展以魂武尊特有的感知力,白观再一次震动:“快要五个时辰了,他竟然可以坐着保持一个姿势,丝毫不动的五小时。他当真是二十一岁?而不是二百一十岁!”

    魂修士的修行度,是天资、根骨、勤奋三件东币产生最大影响。至于奇遇和感悟等等机缘,就算偶有所得,也不过是意外之喜。

    以上,是为左无舟以往所知的常识。

    但此时,亲眼目睹了本相宗的水木火三系武尊级心法,他动容了:“原来,影响修炼度的,还有炼魂心法。心法的优劣,亦能影响修炼度。”

    “想不到,我曾以为自己所知很多了。等自己成为魂武尊,又才现,世界之大,还有太多太多,我其实一无所知。”左无舟心生感慨,他不知道“知识越多越无知”这句话,但他有类似的感悟。

    修炼的目睹,是为了变强。魂力的精纯与庞大,魂窍的极限,经脉的清理。

    这林林总总,正是变强大的关键。好的炼魂心法,在一样的时间,能做比劣等心法多许多。

    左无舟大惊,先是懊恼,再是心平气和下来:“看来我成魂武尊以前所修炼的心法,就算好,也好得很有限。原是应当的,本来天下之大,除了亲人,什么好处都要付出代价。”

    “不论如何,以前不知道炼魂心法有优劣之分。如今知晓了,往后自然知晓该如何做了。”

    炼魂心法的优劣只对修炼度有直接影响,对战斗,绝无半点帮助。

    “我的炼魂心法,来源实在很杂。”左无舟展颜失笑,有溪林建国皇帝的金系,有从夺来的上善宗木系,还有原霸的土系。如今,加之本相宗,简直就是杂得好笑。

    “纵使一路走来,坎坷一些。这一路的风景,却在磨砺中反而更是美好,将我磨练得更强大。比起庇护在宗派平,按部就班的魂修士,我还是喜欢现在独来独往。”左无舟百感交集。

    没有坎坷,没有磨难,没有生死一线,又怎能珍惜一切,又怎能察觉一路的风景之美。魂修如此,人生原亦当是如此。”

    “比之弱不禁风的娇嫩鲜花,我愿做那踩不弯打不死不低头的草。”左无舟握住双手,网毅坚定。

    终于把左无舟等出来,乌定急忙按奈住复杂心情,上前想说。一时,却现不知该说什么,立在原地尴尬不已。

    “心法很好。”左无舟脸庞漾出一丝笑:“乌长老不必多想,心法我已记下,再做他想亦无意义。”

    乌长老错愕,看着左无舟沉稳的步伐,一时恍惚感悟:“枉我多年修炼,遇大事反到自己先乱了,连这青年的定力都远远不如。莫非,我当真优柔寡断?”

    “乌长老,在下散修出身,有许多魂修知识不懂,请长老指点一二!”左无舟颌致意:“或是,请许我阅读贵派典籍。”

    乌长老眼睛一亮,终于找回一点平衡感:“原来他也有不懂的东西,哈哈。我老头子也不是很差嘛。”

    观心台相传是本相宗某位前辈顿悟之地,据说某日那位前辈在此潜心修炼,足足三年的风吹雨打。见日出日落,春去秋来,终于一朝顿悟。

    “乌长老,便是魂院都教过幼童,魂修可延寿。只是一直未教过,延寿多少?”左无舟深邃目光中,酝酿着无穷无尽的求知欲。

    他不会说“知识就是力量”也不会说“信息就是视野”但他明白这道理,他无比迫切的需要更多知识,需要更多信息来充实自己的魂修之途,来令自己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就好象当初他正是读得了王肯的部分记忆,得了古君临和钟子鱼的些许信息。才得以在区区七品,就看透了一到九品的本质修炼,得以站在制高点来修炼。

    你不知道!”乌定错愕,当真吃惊眼前青年如何修炼到这等境界的,沉吟苦笑:“很简单,你这么年轻,到不必忧虑此事。”

    “修炼入九品,可延寿一甲子六十年。入了魂武尊,则再增二甲子。魂武君亦然,魂武帝亦是如此。”乌长老流露向往之色:“相传传说中的“真魂天”有千年之寿。”

    “传言中的“真魂天”是否真有其事?”左无舟直视乌长老的双眼,不敢有丝毫走漏。

    乌长老沉吟,徐徐摇:“我不知晓,“隙万有的。只是从未有人见间如果真有人知道”品是魂武蔗”

    左无舟垂,眼中毅然之色浓烈:“魂武帝!”

    “人有十大魂魄窍,三大魂窍,七大魄窍。为什么魄窍每一个都能好生的用起来,而魂窍,却只有中魂窍可用?左右二窍,又是什么?”

    这是一直盘旋在左无舟脑海里的重大疑问,同为散修出身的唐笑天也没法解答。

    左无舟语气有些许的咄咄逼人,乌长老性情温和,也没计较,沉吟道:“中魂窍是五行魂窍,专容纳五行之中的各系魂。至于左右魂窍,自古就有许许多多的猜测,却从来没有被证实过。”

    “自古相传,左右魂窍可能是光魂暗魂,生魂死魂、正魂负魂,阴魂阳魂之窍。但从来都没有人能证实过。”

    “如此而已?”左无舟暗锁眉心。

    有钟子鱼的自述和修炼之法,他自是知晓,完美之人是三魂七魄悉数天生皆具的。他沉吟思量:“如此说来,只有具备了三魂七魄,才能成就完美。左右魂窍不经修炼,就只得一魂七魄?完美一说,又如何做得到。”

    “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左右魂窍有什么特殊的修炼用途。”他暗下决心。

    从早到晚,从日落到月起。

    白观前所未有的动容,凝望住那精力充沛,救孜不倦的黑衣青年。他第一次感应到有人如此执着而迫切,不光是魂修,还是对知识的向往与执着。

    “我想,我有些懂了。”那个仿佛不觉饥饿干渴的黑衣青年,令白观双目微微湿润,不知不觉中感到这黑衣青年身体中那种令他为之震动和感动的力量:“为何他能年纪轻轻就成了魂武尊。”

    白观油然诞出一丝心虚和惭然:“他是散修出身,不论何时何地都不忘修炼。我虽有天才之名,可却一直在虚度光阴,放纵天资。”

    “我一直以来,又在做什么呢。”白观惨然,以往周旋女色的快意和自豪荡然无存:“这些年来,我又何曾有过进步。我又何尝还记得自己的追求。”

    白观默默合目,半晌再睁开时,已是褪去轻浮:“这左无舟的大毅力,甚至做得我们的祖师爷。他以魂武尊修为,能毫不介怀的求教,我又为何不能效法他的毅力。”

    宽敞的屋中,是犹如山一样的书籍,居于其中,宛如无数大山压下来,令人晕眩。

    “好!果然是好男儿作为。”左无舟双眼放光,情不自禁的拍腿大赞,直是恨不得与经历那豪迈快意的杀戮与战斗:“遇事束手,哪里像是男人了。”

    书中记载的,赫然正是古君临修炼之初的一段往事。那是古君临初为武尊之时的往事,古君临走名传千古的传奇,以三十一岁的年纪,成为了魂武尊。

    古君临为了一个普通魂修士的托付,不惜疯狂追杀另一位夫有来头的魂武尊三年之久,直至将敌人杀之而后快。

    左无舟心潮澎湃,周身滚烫激动不已:“古前辈的壮举,当真是不愧名传千古,纵是为一桩不起眼的托付,也甘愿追逐山河百万里,誓斩敌于戟下。如此豪情壮志,又岂是那些所能理解的。纵是当时古前辈不如魂武君,却已比魂武帝还要强大。只因他胸中有凌云之志。”

    纵是千年之后,他仍是不由得遥想当年那番快意热血,只恨不能与古君临一道并肩作战。

    古君临纵是以战戟横行无敌,也不入左无舟法眼,反是一段湮灭的过望,令他心驰神往,振奋不已。

    “古前辈以魂武尊修为,屹然不惧一等一的大宗派,敢于放手追杀三年。虽是后辈,我又岂能被他比下去,不论是云霞宗还是重云国,只管派人来,让我放手大干就是。”

    “古前辈,你生为千古风流人物,死亦是轰轰烈烈不弱威风。”左无舟双眼爆住星芒,化做深邃苍穹:“如今虽已俱往矣,我却记得你。我必有一日越你。”

    一缕轻风至,书的忽闪忽闪。

    心神彻底沉溺在书海数日,左无舟自知时光仓促,不敢多作阅读。自管挑了一些于他眼下有用的魂修知识,尽可能快的系统学习一番。

    他很清楚自己的优点和弱点都是在于修炼,无比专注修炼。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此一来,就从不分心去学习炼药炼器炼符。除了修炼和战斗,他对炼药炼器炼符,几乎是一无所知。

    尽管有自知之明,左无舟仍然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这就是他要走的路,不论有多少荆棘,他都必将走下去,绝不回头。不论是炼药炼器还是炼符,看起来再美妙,他都绝不为之所动。

    炼药和炼器及炼符都是极为精深的学问,毕生钻研都未必能有所成。他又怎会空耗自己的时光在这上面。

    在本相宗的数日,他细心又快的阅读了许多书。乌定和白观还是姿平第一次看见对阅读如此饥渴,如此如痴如醉的人。

    宗派典籍无数,历代以来,又有多少人认真的看完许多。即使典籍就摆在屋里,就连乌定都很少来阅读,只有必要时才来查阅一二。

    看见左无舟如海绵一样迅吸收海量魂修知识,乌定和白观生平第一次真切感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许许多多的东西,静静的在身边,却往往被人忽略其重要性。

    也许惟有散修,惟有左无舟这等深知“知识就是力量”的人,才懂得珍惜这些书籍的力量和价值。

    “长老,我们是不是以往太忽略这些书了。”白观再次动容。

    乌定苦笑,轻轻拍去一本书籍上厚厚的灰尘:“可能我们忽略的,不光是书籍,还有更多。”

    “我从没有如此迫切的希望他成为本宗的一员。”乌定凝望着那个时惊时叹的背影:“不因为他是天才,因为他的”执着和斗志。

    黑衣青年浑没注意二人在身后,他弯曲着腰与膝头,神态卑微的沉浸在知识海洋中。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弯曲自己的腰和膝盖,令自己的神态变得卑微。即便是面对最强大的强敌,他也从未低头过。但知识的海洋,令斗志不消的他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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