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和手忙脚乱的声音同时响起,指挥所周边的高烛已经熯天炽地的燃了起来,数百名兵士在指挥所外面一边吆喝着一边搜寻着“敌人”的声音。

    看着窗棂上影影绰绰的背影,孙乾打了一个寒颤,蹑手蹑脚的爬上床沿躺了上去,将被褥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只耳朵悄悄的偷听着外面的动静。

    忽然,几道“歘歘歘”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孙乾翻了一个身面向着墙壁,鼻中开始扬起轻微的呼噜。

    紧接着,又是一道嘶哑的门枢的转动声在耳旁响起,好像有一只大手在门外推了柴门一把。孙乾心中一紧,仿佛已经看到了几张狰狞的面目低着头俯视着自己,心脏砰砰砰的乱跳,都快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蹬蹬蹬!”

    急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名兵士从远处跑了过来:“文远将军让收兵回营,不要打扰公佑先生休息,明日我等也要早起回新蔡县城呢!”

    “啊,敌人的踪迹都还没有发现难道就这样放之任之了吗?依我看这孙乾就最为可疑,毕竟他便是大耳贼的人,说不定就是他想刺听我军中信息惊动了什么!”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

    “嗤!”

    好像是刚才那兵士笑了一声,孙乾听他继续说道,“就凭孙乾那厮的身手也敢在我军中刺探消息,你们未免也太高估他了吧?走吧,周将军身边的白马义从已经将罪魁祸首给逮了个正着,没有我们什么事呢!”

    “逮住了?是大耳贼的细作还是曹阿瞒的斥候?快说说!”

    “都不是,是老乡家里的一只猫在指挥所的屋檐上发现了一只老鼠…”

    声音越来越轻,脚步声也原来越远,孙乾拍了拍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双眼却越发的精神起来,再无半点睡意。

    明日郭嘉的大军就要启程了,他必须想办法逃出去,尽快通知主公郭曹已经达成联盟。

    当然,最主要的是十日后他们将兵分三路径取新息和期思。

    ……

    这一夜,孙乾翻身起来喝了十七八次水,上了五六次厕所,直到将周仓为他准备的一大桶水全部喝的一滴不剩,这才上床将被褥蹬在一旁,蜷缩成一团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呜呜呜!”

    一声号角划破了黎明,村子里驻扎的数万大军在一干将领的指挥下叠军被、收军帐开始忙碌起来。

    一名兵士拎着一壶水、一块干馍匆匆的闯进孙乾的驻扎:“孙先生,请起床用餐了,用完餐我们就得赶回新蔡了。军师说了,他和刘皇叔联系过后便会派人护送先生回去!”

    “唔!”

    兵士连续喊了几声,孙乾也只是从喉咙里蹦出一个字,依旧恋床不起。

    兵士大急,匆匆放下水壶和干馍来到床边掀开孙乾的被褥,只见孙乾一张脸惨白如纸,一双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右手紧紧的按在腹部,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的呻吟,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的点缀在他的额头上,仿佛排兵布阵一般。

    在孙乾额头上一摸,只觉得手心如同被火燎过一样的灼热,兵士心中一寒,急忙放下被褥跑到门口着急忙慌的叫了起来:“快来人啊,孙先生生病了!”

    “大惊小怪,慌什么慌?世人都是吃五谷杂粮才长大的,哪有不生病的?战场上牺牲了那么多的兄弟,咱们不也是照样走过来了吗?”一声呵斥,张辽陪着郭嘉和一名军医出现在大门口。

    郭嘉朝张辽摆了摆手,军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孙乾身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摸了摸孙乾的脉搏说道:“军师,将军,孙先生所患的并非风寒,应该是昨日里受到了惊吓,晚上的时候又踢了被褥饮了些凉水才着了凉,问题倒是不大。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张辽瞪了那军医一眼,“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像个娘们儿吞吞吐吐的?”

    军医苦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言辞继续说道:“只不过孙先生身体本就不够康健,这一着凉,一条命已经去了个三五成,实在不宜随军长途跋涉,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你是说公佑不能随我等前往新蔡了?”郭嘉眉头微蹙,“文远,是不是干脆留下一支军马在此照顾公佑,等他病愈后再启程赶往新蔡?”

    张辽摇了摇头,阻止道:“军师这恐怕不成。杨村与青龙山接壤,恰巧在新息和褒信的中间。若是兄弟们不慎走漏消息,曹操和刘备只怕会大做文章,而孙公佑本就是刘备属下谋士且不必说,兄弟们却将陷入两难的境地!”

    郭嘉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那就让兄弟们打一个担架,轮流抬着公佑回新蔡!”

    “诺!”

    ……

    风,轻轻的吹拂着原野。

    经过一系列的小插曲,郭嘉的大军终于踏上了北归的路程,孙乾静静的躺在担架上聆听着河水拍打两岸的声音,随着担架的起伏“行走”在大军的中央。

    “这是到哪里了?”

    “已经在汝水的支流河畔,马上就到断头崖了。孙先生,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毋庸理睬那些闲事,兄弟们会安安全全的将你送到新蔡的!”

    孙乾向护送自己的兵士问了一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微微一喜,努力的支撑起上半身,有气无力的朝那兵士作了一个揖,掉过头四下打量。

    众人没有觉察出孙乾有什么异常,反而是见到孙乾服药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够自行起卧,暗自替他欢喜,手上的劲愈发的大起来,脚下也跑的更快了。

    突然,最前方的一个兵士一脚踢在一块石头上一个踉跄,人已向前倾倒,而担架同时顺势一歪,孙乾也跟着滑到了担架的前方。其余的三人大吃一惊,急忙站定立在原地,双手用力的要将担架稳定下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众人唯恐惊扰了孙乾,孙乾却是暗自高兴,一只手悄悄的伸出被褥拉住担架的边缘,趁着众人不留意,双脚猛然一蹬,手臂再同时一用力,整个身子已如游鱼一般从担架上掉了下来,接着一滚顺着道路两侧的斜坡和灌木丛,扑通一声掉入河中。

    “啊,孙先生,孙先生,你怎么样?”

    “不好了,孙先生掉入河中了,快来人哪!”

    一声声呼唤,惊动了中军的郭嘉和前锋营的张辽等人,众人速速奔过来,调兵遣将安排兵士下河搜寻。

    哼,孙某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们还想让孙某回去再吃上几碗冷水吗?

    寒风一吹,孙乾悄悄的从河畔的草丛中探出脑袋打了个冷颤,朝四下里张望了几眼,见郭嘉和张辽正在指挥着兵士们下河,暗喝一声,借着草丛的掩护长吸了一口气,双臂向前一插再次扎进滔滔的河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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