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崔十娘与唐周下毒一事无关,王黎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对饮了一杯,微笑的看着崔十娘:“崔姑娘,你现在是否可以说一说呢?”

    “说什么?”崔十娘似笑非笑的瞥了王黎一眼。

    王黎闻言一滞,差点没将口中的酒喷了出来:“当然是当年致红枫渡青壮年精神恍惚和唐周借死潜逃一事,我们才刚刚结盟,崔姑娘总不会马上就想翻脸不认人了吧?”

    说实在的,当年红枫渡的青壮年如今早已恢复正常,而唐周也不知被谁断了一臂,自己刚才也同样要了他一根大拇指。但王黎心中依旧心心念念,耿耿于怀,这几根刺扎了这么些年,不搞清楚又怎么能够舒畅呢!

    崔十娘斟了一杯酒递给王黎:“王将军,可还记得我崔十娘的江湖绰号?”

    “一吹伤人心,二吹断人肠,再吹夺人命,吹吹?”

    “正是!”崔十娘抬起头来,笑了笑,“其实不管是我崔十娘的笛声,还是红枫渡唐周所下的药,以及当年雒阳天牢中的那壶酒都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所用的方式都同出一源!”

    恩?

    笛声、药和酒同出一源?这风马牛不相及之事如何同出一源!

    王黎百思不得其解,眉头已渐渐的凝成了一个川字。

    崔十娘却似看笑话一般,悠悠的叹了口气:“早就听说并州王氏家学渊源,王将军也是博学多识,涉猎甚广,甚至连我佛家和道教的经书也略通一二。但,想必王将军还不知道我佛教中的有一种可以短时间内控制人心神的神通吧?”

    “控制人心神的神通?什么神通?”王黎心中一动,不会是后世中少林寺里的武功绝学吧?

    比如说金庸大大小说中的易筋经,九阳真经以及什么九阴真经之类的内功秘籍以及七十二绝技!

    “他心通!”

    崔十娘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檀舌在樱桃红唇上舔了舔:“我佛教传世六大神通:神境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以及漏尽通。

    而他心通正是其中一种,崔某乃是天龙八部多闻天王毗沙门,‘多闻’即为常闻佛法和精通佛法之意。这天耳通与他心通正是我毗沙门世代研习的佛教宝典,他心通学之巅峰之时可以知其所想,幻化其所想,让人身不由己。

    只可惜,崔某本事不济,这些宝典也仅学了个皮毛,也只能通过笛声作为引子,暂时性控制或者干扰对方的心神。而唐周,不过从是我这里偷学了一二,他的功法更是连我也不如,因此,更需要实物作为媒介。”

    “比如药物,比如酒?”

    崔十娘点了点头,王黎却暗自心惊,这玩意简直就是堪比后世中的那些催眠大师的存在,甚至都足以媲美盗梦空间小李子扮演的多姆柯布了。

    这也难怪,当初封、徐奉二人为什么始终坚信唐周可以让二人重新做一回男人驰骋美人场,想必便是因这他心通的精神催眠的缘故吧!

    不过,如果这他心通如果真的那么厉害,这崔十娘几次三番刺杀王断为何却总是失败呢?看来,当对手的精神意志足够强大,或者心有戒备之时,恐怕崔十娘的他心通也只能做一做无用功了!

    王黎吐了吐口气,将心中的块垒赶了出去,接着问道:“那么至儿呢?她现在又在何处?你来此处可是因为浴佛会?”

    “小师妹现在

    并未和我在一起,她是师尊的唯一血脉,为师尊报仇以及证道之事,她责无旁贷,如今她正在某处潜行学习佛法和武功。不过,将军你但请放心,她是我的小师妹,崔某人就是拼的自身性命不要,也必然会护得她的周全!”

    崔十娘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走到门前,轻轻推开大门,轻声说道:“另外,崔某来此地并非因为浴佛会,而是为了两个人!”

    “何人?”

    “王断和夜叉!”

    ……

    王黎和甘宁回到下榻客栈之时,贾诩、徐庶、赵云夫妇俱已陆续的回到客栈中。

    见众人都已经回来,王黎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与众人说了一遍,只听得贾诩侧目,徐庶摇头,赵云生嗔,马云禄却是一脸向往。

    赵云碰了碰马云禄一下,说道:“主公,既然我们明确的知道了至儿的下落,而且至儿的安全也不用再过于担心,我们是否今日休息一晚明日便启程秣陵,然后取道荆州回归雒阳?”

    “不错,子龙将军说的极是。主公乃我军主心骨,此行本来就有些率性,现在既然已经得到了至儿姑娘的音讯,那么此时正是我等启程之机!”贾诩亦点头赞道。

    王黎摇了摇头:“不着急,不着急!”

    “这却是为何?”赵云疾步走到王黎身前,主公也不叫了,开口便谏,“兄长,此地乃是陶谦下辖的徐州范围。陶谦是敌是友我们不清楚,更何况陶谦如今也正面临强敌,一旦发生大战,我们可就深陷乱军重围了!”

    贾诩意欲再次劝谏,却听徐庶在一旁道:“主公可是为了那东莱的太史子义?”

    “此其一也!”

    见王黎不置可否,贾诩也顿时反应了过来:“第二便是为了那王断和夜叉?主公可是打算帮崔姑娘一把,替至儿姑娘永远解决那后顾之忧?”

    王黎点了点头,转向众人诚恳的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我的安危,也知道自己任性妄为给大家添了许多的烦忧。但王某这一次,只能再次辜负大家的期望了。

    至儿身世飘萍,真正的亲人也只有崔姑娘。而王断的身手,子龙已经知晓,崔姑娘本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崔姑娘此行既然为了王断和那所谓夜叉而来,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至儿的亲人命丧于他人之手呢?

    更何况,当初在信中与太史慈约好下邳一唔,我相信太史慈如果收到我的亲笔信,不管其是否愿意与我等同行共事,定然也会在这十日内赶至下邳。”

    “主公就那么肯定此人?”

    “当然,太史子义,天下第一义士!”

    ……

    第五日子时,离浴佛节仅一夜的功夫。

    下邳城已经沉入到睡眠之中,除了街市上隐隐传来的打更声和佛陀僧侣的念经声,万籁俱寂。

    “吱”的一声,十里坊银钩赌坊二楼阁楼上的窗户突然打开,一道婀娜的身影向外张望了一番,旋即双手在窗台上一抓,腰一扭一个鹞子翻身便窜上了赌坊的屋顶。

    赫然正是崔十娘。

    崔十娘上得屋檐来,寻了寻方向,目光锁定在远处城南的“九镜塔”浮屠寺上,然后双脚在瓦楞上一纵,仿佛猿猴一般在高墙和坊市间腾挪奔纵。

    已经是四月初八了,一轮上弦月之下,下邳城月光如水,崔十娘身着黑衣,宛如一条夜空

    里舞动着的黑色凤凰。黑暗之中,王黎和赵云对视一眼身形一闪,已悄悄的跟在崔十娘身后。

    春风料峭,寒意割面。

    打更声渐渐远去,飘逸空灵的梵音却越来越近。三人一前两后行了约莫一刻钟,便已至九镜塔楼顶。

    那九镜塔九层八角,每层皆有飞檐,每面亦镶有铜境,其中八面朝八方,而塔顶上更是另置了一面朝天铜镜。在月光的照射下,铜镜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崔十娘登上重楼,二人急忙往旁边一闪躲到一旁的大树上。果然便见那崔十娘迅速地向后扫了一眼,然后抓住屋檐纵身而下,向九镜塔中一处房间扑去。

    王黎、赵云二人共事数年,又一同经历了多少沧桑人事,早已情同手足山鸣谷应,二人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在树冠上微微一蹬,已蹿上刚才崔十娘的落脚之处,接着同时从飞檐跃下。

    然而,等二人跳下屋檐时,才发现寺内假山重重,大树巍巍,崔十娘的身影早已杳无踪影,也不只是隐藏在假山后还是大树中,又或者隐藏于这如水的夜色中。

    二人心中微微一凛,却见前方庭院深深,一盏孤灯忽然亮起,在这夜色中仿佛一盏照亮黑夜的灯塔。透过窗纸,在窗前踱来踱去的两道人影映入二人眼睑。

    其中,一人不过六尺身长,而另一人却有七尺之余,足足高了那人一头。

    显然,这二人都不是崔十娘!

    王黎与赵云面面相觑,看来这崔十娘和他们的目的只怕是一样的,都是盯梢者,也都是鸣蝉身后的那只螳螂或者黄雀。

    二人还在四处打量中,那高个子的声音已经从屋内远远出来:“笮太守,明日的浴佛会都准备好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王黎心中一震:虽然高个子的面貌在灯光下并不清晰,虽然他的身影同样也被大门所挡,但是此人他却非常熟悉,他与此人已经打了好几回交道了。

    邺城劫法场初次照面,红枫渡逃之夭夭,京城封府和唐记两次交锋,以及数天前亲手砍了他的一只大拇指。唐周,此人正是唐周,或者说毗沙门崔十娘麾下的罗!

    只是罗口中那笮太守,是否就是这下邳城的太守笮融?以及崔十娘是否又牵涉在其间呢!

    王黎一瞬间心中便已千转百回,却又听那笮太守回道:“还请罗大人回复天王知道,笮融既然以及皈依佛门,必然将秉持她的旨意将按照她的意思布置下去。

    明日的浴佛会属下已经准备了恭迎佛像、安座沐浴、祝圣绕佛以及回向皈依等多个环节,保证令明日的浴佛节旗开得胜,我教在下邳城大放光彩。”

    “恩,你做得很好,本座相信明日的浴佛节必然功德圆满。”罗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不过,本座交待给你的另一件事,你处理的怎样了?”

    “罗大人,天王真的需要那么多的金钱吗?”那笮太守迟疑了一下。

    罗却已冷哼一声:“笮融,你既身为天王部下的夜叉,难道你不知天王乃是‘二十诸天’中的第三天施财天吗?难道你不知天王象征着德闻四方,财被众生吗?”

    笮融?

    夜叉?

    王黎心中又是一颤,顿时如雷击了一般:这人果然是笮融!这历史中最卑劣,也最背信弃义的笮融竟然是毗沙门天王崔十娘麾下的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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