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年是被腹中的饥饿闹醒,起身时头痛欲裂,胸口一口郁气压在那,吞不下,吐不出,极为难受。(小说文学网)

    她想看看四周的情况,刚侧首便是一阵头晕目眩,缓了好些时候,方慢慢恢复。

    她借着床头一盏莲灯发出微弱的光,她看清自已正躺在一间小小的石室中,四壁光滑,显然不是天然的岩洞,而是经过人工的打磨。

    石室中弥漫一种诡异的香味,这香味竟让她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奥尔良烤翅,不由地,腹中饥饿更盛。

    发生了什么事?她最后的记忆似乎停留在岩谷之中,那个秘道中相对空旷之地,可以透过上面裂开的岩石,看到外面的天空。

    她挣扎着起身,看到身上的衣裳还是那天穿的那一件,她又仔细地看了看自已的左手,指尖凝着干涸的血珠,而记忆似乎也没出什么大的问题,她依然记得顾城风,记得她来到秘道,记得她陷入了东阁的法阵之中。

    她轻嘘了一口气,脸上绽出一丝轻松的笑颜,果然她的血能抗衡东阁的邪术。

    环顾四周,虽身处陌生的石室,但从石墙岩面来看,自已应还在秘道之中。

    榻边的攒心梅花案头上放着一壶茶水,已经冰凉如水,看茶色浓至暗红,想来浸泡了很久。但她腹中太空了,视线处,一时也看不到别的吃的,于是连饮了三杯茶水,稍缓了一口气。

    石室中的摆设很简单,只是放眼过去,石室竟象是密封的。

    她站起身,寻找片刻,她的头痛得更历害了,这里却是一个光滑得没有一丝波痕的石壁,她知道这是不合情理,至少有空气孔在,否则,这么小的空间,她早就窒息而亡了。

    她相信这里一定有机关,她闭了眼,偿试用第六感觉去感应机关所在,却发现,只要一动脑,额间就开始呈放射性的裂痛。

    但她想尽早离开这里,寻找顾城风,这时候她已顾不得痛痛,咬着牙,右手掌心贴合着石壁,紧紧阖着双眼,感知道四周的一切。

    她感到血液开始凝固,疼痛象要撕裂她的脑部神经一样,青筋象蔓藤般一根一根的从脖子上粗壮地浮起,蜿蜒地爬上她的脸,至太阳空处,突突跳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贺锦年睁开双眼时,竟发现自已佝偻地跪在地上,全身衣袍已被冷汗湿透,额间,下巴,甚至鼻尖全是汗滴,甚至连手背都凝结出细密的汗珠。

    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可吐出来的气息微弱得连一根羽毛也吹不起,她偿试着站起来,全身的骨头生绣的机器根本不听使唤。

    “东阁,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咒!”贺锦年咬牙切齿地咒骂一句,跌倒在地。

    她无法盘膝,只好就着这姿势慢慢调着体内的气息,一刻钟后,方感到身上的血流慢慢地开始运行。

    她终于站了起来,迈着灌了铅般的腿走到床榻边,艰难地蹲下,手伸到床榻底下,摸到一个不起眼夜壶状的铜器,用力一旋,石门应声开启。

    一出去,刹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谷口之上原本小小的洞口被炸开,阳光肆无忌惮地照了进来。

    一地的死尸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着,残肢断臂辅满狭窄的通道,干涸的血流布满在青石岩上,勾勒出一朵朵鲜活耀眼的血色芙蓉,妖娆得二十一世纪街头艺人在教堂墙壁上的涂鸭,描绘着关于地狱的狰狞面孔。

    贺锦年素来越处危险之地,越显得冷静。

    她蹲下身,找出几具相对完整的尸体,从服饰上辩认,那些人有些是大魏的禁卫军,有些是苍月国边防驻军。

    她右手轻轻抚触着苍月国的一名士兵冰冷僵化的皮肤,闭了闭眼,试图从中读出一些线索,疼痛却如期袭来,她迅速敛下情绪,平静翻找着尸体上的木质腰牌,上刻着:苍月明州驻防!

    贺锦年知道,能调动明州府驻防大军的除了顾城风外,只有百里杀。

    如今顾城风在岐州府,这些驻防的将士自然就听令于帝王。

    她气息骤急,顾城风来了,两国帝王狭路相逢,秦邵臻有东阁相助,顾城风会不会有危险?

    这里是他和秦邵到遗留下的战场,他和秦邵臻谁最终控制了局面?

    看尸体分布的情况,似乎双方死的人都差不多。

    时值冬季,这些尸体皆未开始腐烂,但因为这里极为潮湿,有些尸体已出现尸斑,似乎死去有一些时间。

    她也不知她睡了多久,是谁在密室里点了奇怪的香,又是谁将密室的门闭上?

    秦邵臻呢?他为何会抛下自已?她搜索与秦邵臻最后相见的记忆,似乎就在这洞中,他和她好象在争执着什么,他似乎很伤心,他好象还流了血!

    她重重地摇了摇首,却始终想不起她和秦邵臻究竟在争执些什么。

    但她却记得自已来这个秘道的目的是想去苍月。

    对,她猛然想起,她来这里的目的,由此可见,秦邵臻因此生她的气也是合情合理。

    茫茫然地看着一地的尸体,脑中疯缠的疑问此时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跌跌撞撞延着狭长的通道走着,一边走一边沿路雕刻下记号,所过之处全是尸体,她不识路,只是本能地朝着自已没有做过标识的通道走,一个时辰后,竟然冲出了秘道。

    刺目的阳光照得她眼前一阵阵金光,忙闭上双眼,气喘息息地盘膝坐下。

    待体力稍许恢复后,便站起来看着四面的环山,这里虽然她不曾来过,但远处的山边那一棵棵熟悉的枫树林,她知道,这里应是广阳镇。

    她想找一个活人来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目光过处,全是尸体,一片血红在刺痛的眼睛里尽开,似乎要把这片郁绿的林子也染红,她疯了似地发足一路循着往山下跑。

    “有人么?有没有人”她不敢再用第六感觉去感应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边喊边叫,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精疲力尽时跌倒,又撑着一股意念爬起

    突然,脚步一滞,猛然回头,疯了似地往尸体堆中翻找着,一连看了几百具尸体后,崩紧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地松动,眼泪终于控不住地流下!

    她方才心智太乱,居然没注意到,所有她查阅过的尸体当中,并没有顾城风的影卫,只是一些普通的将士。

    顾城风一定是安全的!

    既然这里没人,顾城风的影卫肯定护着顾城风穿过秘道,或许此刻已经到了通州城!

    他一定去找她了,一定是的!

    心念间,她急急抽身往岩洞中跑去。

    这一次她按着标记往前走,一路上还刻意捡起尸体上遗留下的那些火炬、干粮和水。

    一路上她注意到有不少的地方有爆破过的痕迹,在叉道口时,她捡到一个未曾引爆成功的火琉弹。

    火药在这个时空虽然已出现,但火琉弹却极为罕见,因为体积小,威力却不小,于这个时空的制作水平来说,用大量的火药制造火琉弹,成功制造出的却很少。

    顾城风的身边,也只有叶明飞、戴少铭和梧晴雪才拥有。

    而大魏国虽有炸药,但大魏不具有火琉弹的制作工艺,所以,贺锦年更加确定,顾城风一定来过这里。

    “阿锦,阿锦你在哪里!”远处隐隐约约传出秦邵臻异常憔虑的呼唤。

    贺锦年心倏地一跳,本能地大声回应,“阿臻,我在这里!”

    不知为何,听到秦邵臻的声音开始,她的心就开始慌乱,期待中却挟着模模糊糊的排斥情绪,她踉跄地后退一步,却被身后的尸体绊了一肢,滑坐在地。

    她摇了摇首,试图想理清这种矛盾的情绪时,脑子里便不由自主是晃过彼时两人在大魏相守的片断。

    她执笔描绘丹青,想把申钥儿的模样画下来给他看,可惜那拙劣的画技只换得秦邵臻哈哈大笑。

    但他还是慎重地收下,眸中笑意连连,“好,待我回大魏后,去你府上求娶你的八妹,这一幅画就当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如何?”

    “这哪能做信物呀,我会送你更好的”她含羞抢回画,瞄了一眼画上那丑得象二丫的女子,撕个粉碎。

    后来,她送给他两枚锗石磨成的对戒,在指环内雕着“臻”和“钥”和名字的首拼:z&y

    贺锦年的混沌的思绪尚未理出一丝的脉络,秦邵臻已从另一个秘道口拐了过来。

    “阿锦!”他见她坐靠在石壁上,眸光闪过钝痛,飞快地到她的身边,俯身从满地的血污中将也抱起,急急地检查她的伤势,一丝怒气便这样从满腔心疼和慌乱里剥离而出,“伤到哪?谁让你乱跑出来?”好不容易甩开顾城风和影卫的追踪,回到密室中,却发现密室的门大开,莲灯已灭,里面空无一人。

    “阿臻我”她象个十字路口中徘徊的孩子,迷茫地睁着双眼,声音飘渺,“阿臻,为什么会这样?你明明是阿臻啊,可是我,我好象并不愿意靠近你”心头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拉扯,时而想狠狠推开他,时而又想扑进他的怀中

    秦邵臻心口微微一震,不安的情绪悄然翻卷于胸,他不知道东阁的术法是否成功,唯一确定的是一定有所影响,因为贺锦年唤他为“阿臻”而不是“皇上”或是“秦邵臻”

    他紧了紧双臂,将她搂进胸口,“阿锦,先别想这么多,我们快离开这里,这个洞的结构被破坏了,恐怕撑不住,一旦坍塌,我怕外面的海水会灌进来。”

    贺锦年意图推开他,虽未成功,但两人的距离还是被稍稍拉远,她伸出手,指间轻轻触在他的耳后轮廓,在他的发际线处摸索着,“你是阿臻,没有易容过的痕迹。可为什么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能你是太累了,别想太多,我们快离开,等出这秘道,你想怎么查验,我都随你!”他站起身,将她横抱在胸前。

    贺锦年轻轻蹙了眉峰,心间掠过一丝厌憎,双手抓住秦邵臻的双臂挣扎着,语声显得很坚持,“阿臻,放我下来,我自已能走!”

    他没有错过她眉间的一丝厌憎,倏地点了她的睡穴,贺锦年原本就疲累不堪,根本不及提防就睡了过去。

    秦邵臻将她的头紧紧摁进自已的胸口,鼻尖酸涩到绞疼,却依然轻轻一笑,语声带着彼时的亲密,“还是我抱你,你饿了几天了,走不快,我们得尽快离开!”秦邵臻强自营造着温馨的气氛,语气却已见艰涩,他心底既失望又痛苦,东阁的术法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他担心,她的心里尚留着顾城风的影子。

    贺锦年是被秦邵臻唤醒,因为此时他已走到了秘道最深之处,这里的空气很稀薄,必须保持清醒,控制呼吸。

    秦邵臻将怀里的羊皮袋递给贺锦年,微微扬了扬眉毛,做了个口型。

    两人一起长大,五年相伴,早已熟悉对方的每一个暗示。

    贺锦年看着他眉目间的凝聚的宠爱和担忧,笑在唇边绽开,她接过羊皮袋,拧开口,小口地饮一口,是甜甜的蜂蜜水。

    她将羊皮袋口放到他的唇边,秦邵臻心中一跳,思忖间便捕捉到了某种信息,原来东阁的术法并非失败,而是时辰未到。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贺锦年将会遗失越来越多的记忆,最后,仅仅遗留关于申钥儿的那部份记忆。

    思及时,秦邵臻凤眸霎时如凤凰潋艳,便是张了口,也忘了啜上一口,嘴角含着近乎痴傻的笑,就这样呆呆怔怔地看着她。

    “喝呀呆子,光看我干什么?”她的声音很小,戏谑中带着欢喜,这样的别后重逢,象是盼了千年万年一般,虽然脑中似乎缠绕着好多好多未解之谜,可又似乎那些问题越来越淡,变得不值一提。

    “阿锦,我只是很喜欢看你!等我们回到汴城就大婚!”他双将她抱高一些,手心有力的托着她的臀部,让她的头可以舒服地靠在他的肩口上。

    “嗯,好!”她有些难受地喘了一口气,因为开口说话,让她感到胸口窒息感更严重。

    “别担心,攀上这一段石壁,就好了!”秦邵臻将她放下,在她的身前俯下身,“来,我背你上去!”

    贺锦年抬首看看约十丈高的落差,淡淡一笑,“这点高度还是难不倒我,我自已来!”说完,气沉丹田,双足狠狠一蹬——

    贺锦年呆呆地仰着头,微微颤粟着,她居然只跃了不到半丈高就落了下来,她咬了咬牙,左手迅速搭上右手的脉门,双眼盯着秦邵到,黑暗里,越发见那双眸子亮得赫人。

    秦邵臻知道发生什么事,可他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良久,贺锦年轻轻放开自已的手,却手双十指相扣,自虐般的绞着,指节泛着青白,指尖却红得要滴出鲜血,拧着拧着——

    左手指尖的伤创处终于开裂,鲜红的血冒了出来

    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转首朝着秦邵臻,笑了笑,声音哑得厉害,“我内力不及原来的十分之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脑子里象转马灯”她倏地抱住头,痛苦地呻吟一声,“我觉得自已象一个沙漏,很多东西在流失,我抓不住!”

    “阿锦,你不要害怕,你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哪怕你忘记一切,你还有我!”他蹲下身,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而后,蹲在她的身前,弯下整个身躯,“阿锦,你上来!”

    贺锦年亦不愿在去纠缠这些潜在的情绪,稀薄的空气加上情绪的波动让她的脑子显得更加混沌,她双臂本能地绕过他的颈项,如猫般团了团身子,象年幼时两人相伴一样,她将脸紧紧埋在他的后背中,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混混沌沌的思绪渐渐模糊了她的意识。

    秦邵臻背着她,站直后,一跃而至三丈高,右脚踩在石壁上凸出来的一块岩石,借力一蹬,成功跃上一段,又连着借力几块凸起的石块后,成功跃上。

    秦邵臻背着贺锦年开始加快速度,一刻钟后,空气浓度变得和地面上差不多。

    突然,贺锦年撑起身子,扯了扯秦邵臻的袖襟,“你听,有鱼儿跃水的声音。”

    秦邵臻一惊,当初开发这条秘道时,为了保持礁石不会被破坏太历害,他们放弃了地面上方的探掘,而是朝着水面下岩洞中探去,因为下面天然的通道极多,四通八达,只要稍炸开几个阻隔,就能形成一条天然的秘道。

    但最深的地方是延伸至龙淹潭的底部,所以,秘道中的开挖时,最担心的就是暗礁内部蛀空大了,将无法承受海水的压力,最脆弱的地方将会产生缝隙,海水开始一点一点地流进,最后到了一定的程度后,整个暗礁会坍塌。

    两人皆在极力分辩那细小的声音时,贺锦年听到一声呼唤,“锦儿”没有素日的呼唤她时的温润轻软,象是一种忍耐,强抑得连尾音都发了颤。

    那是顾城风的声音,贺锦年的神智骤然清明,激喜穿过心田,她抬起头,越过秦邵臻的肩,看到立在另一个弯道口的顾城风,白衣胜雪,一双妖娆的桃花眸媚得竟泌出一种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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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看看修的,感觉如何,期待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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