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不,堂堂斧头帮二当家,一届枭雄刁无底,逼死柳烟之后还不知悔改,歪心思竟打到了整日磨刀唰唰唰的梁冰若身上,终于成功地将自己埋进了自己挖的坑。

    就说这匪窝里,打冰若歪主意的岂止一个两个,然而一帮山匪皆是知道这梁冰若长得与几年前病死的少帮主刁铃儿有几分相似,且性子那也是极像。尤记得刁铃儿活着时,一旦顶撞她爹刁无岸,说出光头这类字眼,便也是会被刁无岸关进牢里,不给饭吃。大家皆知道刁帮主喜欢这丫头,想要她当闺女,谁人还敢下手?也就那色胆包天不知死活的刁无底还敢有所行动了。

    那日入夜,冰若忽想起屠场上几只明日待宰的山猪笼子好像没锁严实,便急急从屋里跑去了屠场,好巧不巧,那刁无底也在那附近溜达,见着冰若便开始动手动脚。

    冰若心下颇为紧张,她倒不是怕自己吃什么亏,有张老头儿和小林的前车之鉴,她现下甚是害怕再捅出篓子不好收拾,遂矫捷跑远,随手从屠场拎起一把狭长的切肉刀朝着刁无底胡乱挥舞着,声色俱厉地警告他:“二当家,你可小心,我梁冰若在猎户村的事迹你们也不是没听说,你可别逼我!”

    这刁无底猖狂自负过了头,全然体会不了冰若想保他性命的一番苦心,邪恶地笑着就往冰若那里冲,又是好巧不巧,这番动静惊醒了在屠场一角睡觉的夏弦。

    原来夏弦见这山寨里的屠宰任务甚为繁重,每日看着冰若纤细身影折腾忙碌很是心疼,便常常入夜自己过来加班加点剁肉去骨,这日因为太过劳累,剁着剁着便睡着了。

    见此场景,夏弦还不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咬死刁无底?可他跑过来时边跑边怒喝着“畜生!我杀了你!”

    这一吼,没把刁无底吓着,倒把背对着夏弦,面朝着刁无底挥刀的梁冰若吓了个激灵,小手一滑,刀柄着地,竟生生刀柄下嵌入土,刀刃直直向上竖着!

    估摸着也是地府的拘魂鬼夜游至此地,闲的无聊想拘个魂儿玩玩,那刁无底脚下一滑向前一扑,妥妥地垂直倒向那刀刃,旋即便像烤串儿一般被入胸串在了这狭长刀刃上,两脚蹬了蹬,然后翘了辫子。

    接下来,冰若和夏弦大眼瞪小眼,俩人一时间恛惶无措,愣愣站着静默无言。

    少顷,夏弦先回过神来,毕竟是做过捕快的,好歹也是男孩子,他走上前抱着冰若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将她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口,喃喃道:“没事没事,别看,别怕……”

    两人稳定心绪后,决定赶紧在屠场挖个坑把这尸体埋了。好歹是在屠场宰杀牲畜活儿做了好多天的人,他俩很快便弄齐了工具,选定了位置,迅速开始挖坑埋尸。

    两人正挖得起劲儿,一个颀长的影子悄悄走近,那影子看清他俩身边的断气大汉后,登时倒抽一口凉气,轻声叫道:“怎么回事?”

    两人一惊,扭头看清来人是洛风,皆舒了口气,夏弦不耐烦道:“你这还看不出来吗?赶紧帮忙挖坑!”

    洛风这些日子也是经常半夜三更跑来屠场附近勘察地形,因为屠场靠近斧头帮大门,若要逃跑,这里却是必须研究的地方。不想今日路过屠场,一个余光便扫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在里面匪夷所思地挖坑,进来一探更是大吃一惊,这二人竟连填坑的新鲜尸体都准备好了,真正奇景!

    洛风何其聪明,立刻看明白事情原委,他仰头望望快要褪去的暮色,低头看看这才挖得不深不浅的坑,满心疑虑。

    “别挖了,太浅了,天都快亮了。”洛风抢过他二人手中的铲子。

    “那你说该如何!?”夏弦焦虑问道。

    洛风抚额思忖片刻,蹲下身拔出刁无底胸口的长刀,竟开始一刀一刀地切割起尸体来!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冰若和夏弦吓得差点惊呼出声。毕竟是习武之人,看似温润文雅的洛风剁起人来竟也毫不含糊!

    “你们俩快去把那几只山猪也宰了!”洛风头也不抬沉声指挥他们道,他二人慌忙照做。

    三人终于在公鸡打鸣之前完成了一系列毁尸灭迹的工作,刁无底被大卸八块地混在了一堆也被切得凌乱的猪肉中,乍一看真是融为一体毫无破绽。自打有冰若和夏弦负责宰杀牲畜之后,斧头帮便再无人光顾屠场,毕竟虽是山匪,却也无人喜欢这血腥之地。

    第二日,吃饭的时候大家没见着二当家,却也无人觉得奇怪。大家心里都知道刁无底喜欢外出惹事生非,现下柳烟死了,他怎么可能耐得住寂寞,估摸着天没亮就又去云州城找其他姑娘了。

    只要再熬过几天,让黑子把刁无底的碎尸吃完,啃不了的人骨头混在猪牛羊骨头里清理出去,一切就解决了。

    可是人生处处有惊吓,意外之外还有意外。下午的时候,刁无底的一个小仆从牵了刁无底养的灰色狼狗出来溜达,走到这屠场附近时,这狗儿便死死拽着那仆从往屠场里扯,边走边汪汪直叫,还一路嗅着地面,直把那仆从拖拽到屠场里的一个大缸,然后那狼狗狂吠着便要往那缸里钻。

    很明显,那缸里是猪牛羊,还有人的碎裂肉骨。

    夏弦和冰若呆呆望着眼前这一幕,手上的活儿也骤然停下,两人心脏怦怦直跳,眼睛死死盯着那狼狗。

    最后,那狼狗很是专业地将那大缸里的一堆肉骨翻来找去,把他主人刁无底的残肢躯干,逐个叼了出来,冰若和夏弦皆是将将就要昏厥的绝望。

    东窗事发,刁帮主前来屠场查看,认出了一只粗短的手正是弟弟的手,大悲加大怒。因是在屠场大缸里发现的残肢躯干,夏弦与冰若便是最大的谋杀碎尸嫌疑人,遂二人被五花大绑地拖至斧头帮主寨大堂,然后被小山匪们按跪在刁无岸脚下,以待受审。

    因为账房的梁兆生和洛风与这两大嫌疑人关系匪浅,遂他们也被带至大堂,站在一边看着。整个大堂气氛肃杀可怕,刁无岸红着一双铜铃眼,面色杀气腾腾,看的在场众人皆屏气凝神不敢出声。

    大堂一片死寂良久,端坐高台石椅的刁无岸将手中一只白瓷酒碗“砰”的摔裂在地,旋即猛地站起身,大踏步下高台,行至冰若夏弦二人眼前,指着他二人面前地上已被勉强拼凑摆好的刁无底尸身,怒问道:“谁干的?!”

    二人低头不言。

    其实刁无岸心中已有猜测,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必是想侵犯冰若才遭此毒手,且又联想到周围人们对猎户村梁冰若事迹的传言,以及之前梁兆生给他写的关于他和冰若为何夜行暗林的手书,更加确定自己的弟弟是死于冰若之手。

    刁无岸鼻子里传来一声冷哼,一巴掌“啪”地打在了冰若脸上。这打在冰若脸上可却痛在一边的夏弦心上,他咬牙抬头直视刁无岸,坚定道:“我杀的!”

    刁无岸一阵嗤笑道:“你杀的?你为何要杀二当家?”

    “因为他欺负我心上人!”夏弦勾了嘴角脱口而出,冰若一怔,偏过脸打量这高帽子少年,这人唇红齿白,一双桃花多情目眼角上挑,嘴角噙着笑,一副桀骜不羁的佻达模样。

    梁兆生和洛风也被惊了一刹,洛风微微垂目,脸上神色莫辨。

    刁无岸一甩袖子,转身又大踏步回到高台,俯视下面跪着的二人,尖声斥问:“你用什么杀的他?”

    “一把长刀。”夏弦不假思索道。

    “那刀在哪里?”

    “在屠场。”

    随后,刁无岸便差了几个小山匪带着夏弦去屠场找凶器长刀。夏弦被两个山匪架着在屠场绕了半天,那凶器长刀却匪夷所思地不知所踪。夏弦心中忐忑,若寻不着凶器,这光头必是会认为他撒谎替冰若顶包,怕是不会放过冰若,遂他在屠场捡了个与那长刀有点相似的大刀返回了大堂。

    “是这把?你捅了哪里?”刁无岸眯着眼,面色诡异地问夏弦。

    “胸口。”

    “哼,是吗?”

    刁无岸拿着夏弦刚刚从屠场带回的大刀,于尸体旁蹲下,仔细打量这刀尖与尸体胸部刺伤,细细地比对着。

    夏弦如坐针毡,细密的汗珠在他额迹若隐若现。冰若敛眉垂目,不知在想些什么。洛风微微抬眼看着冰若,一只手略显局促不安地微微握拳。

    忽然,刁无岸猛地将那大刀往地上劈去,“乓“的一声,那刀刃碎裂成了两半儿!

    刁无岸缓缓站起身,把刀柄往冰若面前一弃,声音缓和,却面目狰狞道:“不说实话,你们就将与这断刀,一样下场!”

    又是一阵骇人的死寂。

    ……

    “人是我杀的,凶器在这里。”

    短暂静默后,立于大堂一边的洛风面无表情淡淡开口,绵密的睫毛在他英俊的脸上投下一片暗影。他慢慢走上前,从袖中抽出一把长刀。

    冰若抬眼望向那长刀,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洛风白皙纤长指节分明的手中,正握着那把刺穿刁无底胸腔的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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