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走房坐下,用小刀拆开信封,抽出了李延庆写得信,信写得不长,但基本上说清了前因后果,最后说种师道已经来汴京向天子谢罪,恳请他在方便时替种师道说说情。

    梁师成一下子愣住了,种师道居然来汴京了?这么重大的事情自己为什么不知道。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立刻起身喝令道:“准备马车,我要立刻进宫!”

    不多时,梁师成登上一辆马车,在数十骑武士的护卫下向大内驶去。

    马车里,梁师成眯着眼睛,考虑着这件事来龙去脉,太尉童贯和种师道一向关系不睦,这一点梁师成很清楚,但童贯的势力主要在陕西和河西一带,而种师道的势力在河东,两人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梁师成没想到,高俅也想谋西北军权,干掉种师道,扶持自己的人上位。

    很多人都以为刘延庆是童贯的人,但梁师成却知道,刘延庆其实已经被高俅拉过去了,在西夏战役爆发前夕,高俅想扳倒种师道,把刘延庆安插为主将,也是想夺西夏战役的大功。

    但光凭高俅是无法扳倒种师道,他在皇宫里必须有人才行,这就是梁师成担心的问题,高俅极可能是找了李彦,能在天子面前说上话的,也只有自己的李彦两人。

    难道高俅和李彦已经暗中勾结了吗?

    或者说李彦已经开始为取代自己而开始积极活动了。

    李彦是梁师成为了扳倒老对手杨戬而提拔起来的新秀,但梁师成没想到李彦在掌握宫内大权后,便不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让梁师成心中恨极,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梁师成主要是掌握宫外之权,也就是制诏和奏章审批权,和李彦的宫内之权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梁师成心里明白,李彦的野心很大,他的手迟早会伸到自己这里来,所以梁师成对这一点极为警惕,今天李延庆在信中提到了种师道的辞职,梁师成居然没有看到,这便让他心中生出了怀疑。

    梁师成的官房在文德殿,紧靠天子御房,但因为赵佶极少来御房,朝廷转来的奏章或者外官直递的奏章都交汇到他这里,由他负责整理,小事就由他代批,大事则汇报天子,梁师成的权力便由此而来,可以说这是他的底线,不能任何人侵犯。

    梁师成快步走进官房,翻了翻了桌上和箱子里的一堆奏章,却没有发现种师道的辞职,“难道是还没有送来吗?”他心中暗暗思忖。

    这时,文吏储宏走进来行礼道:“太傅需要卑职帮忙吗?”

    “我来问你,今天下午我不在这里,是否有人进来过?”

    “太傅的官房有谁敢进来?”

    “别说这些废话,我就问你,今天下午有没有人进来?”

    储宏犹豫一下道:“家里孩子生病,我下午去照顾孩子了,是由杨球当值。”

    “他人在哪里?把他给我找来。”

    储宏快步出去了,不多时,一名二十余岁的宦官快步走进,此人叫做杨球,也是梁师成从小培养的笔太监,他极善于模仿天子赵佶的笔迹,真假难辨,梁师成传假天子手时,便是由杨球负责执笔。

    “太傅找小奴有什么吩咐?”杨球毕恭毕敬行礼。

    “我来问你,今天下午我不在朝中,有谁进来过我的官房?”

    杨球想了想道:“李公公来过一次。”

    “是李彦吗?”

    “正是,他说给太傅送一点名贵的龙涎香,当时我正在忙,他就把龙涎香放在桌上,又亲自给香炉里点了一些,然后就走了,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他拿走什么东西没有?”

    “应该没有吧!卑职当时没注意到他手上。”

    梁师成又把储宏叫上来,问两人道:“今天送来的奏卷中,有没有西北军种师道的奏章?”

    “好像有!”

    储宏想起来了,“我在中午时看到的,应该在太傅桌上。”

    “但我桌上没有,那它到哪里去了?”

    储宏和杨球面面相觑,看来真是被李彦偷走,这下子麻烦大了。

    梁师成恨得暗暗咬牙,该死的混账,竟然敢用下三滥的手段偷盗自己的权力?

    “太傅,现在怎么办?”

    梁师成沉思良久,便坐下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储宏,“你去一趟童太尉府邸,亲手把这张纸条交给童太尉。”

    “遵令!”储宏接过纸条快步走了。

    梁师成冷冷哼了一声,“跟我斗,那咱们就不妨试一试!”

    梁师成给童贯的纸条中只有一句话,‘高俅欲用刘延庆取代种师道。’

    梁师成知道,有这句话就足够了,童贯就知道该怎么办?

    这两天蔡京有点感恙,在家中躺了两天,与其说是感恙,不如说是被他长子蔡攸气病了。

    去年夏天,天子赐给蔡攸一座宅子,蔡攸正式搬出去独立建府,就从那时候开始,蔡京便发现长子渐渐不听话了。

    从今年开始,蔡攸更是处处与自己作对,但前天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蔡京痛心疾首,一气之下病倒,他的长子竟然在天子面前大肆诽谤自己,说自己昏庸老迈,根本就没有能力处理政务,若不是李彦偷偷派人告诉自己,自己还被瞒在鼓里。

    蔡京惊怒交加,派人去找儿子前来的对质,但蔡攸怎么也不来,蔡京最终气得病倒。

    虽然病倒,却不是大恙,调理两天,他已经渐渐康复了。

    更重要是,蔡京想清楚了一个道理,儿子背叛自己,恐怕天子难逃干系,可不是吗?从前是自己的亲兄弟蔡卞和自己处处作对,蔡卞死了,自己儿子却接了班,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蔡京一向是往好的方面想,既然天子要利用长子的对付自己,那就说明自己的相位一时半会儿还比较稳定,正是想通了这一点,蔡京精神大好,准备明天上朝了。

    蔡京已经从病房转到了房,房内,蔡京正在听小儿子蔡眥给他说一件重要之事。

    “就在刚才,李公公找到孩儿,他让我转告父亲,请父亲能适当协助高太尉。”

    蔡眥目前出任秘省校正字,也就是陪皇子读,今年二十五岁,是蔡京的宠妾所生,聪明练达,是蔡京最器重的儿子之一,尤其现在长子背叛了自己,蔡京也就更器重这个小儿子。

    儿子这句话无头无尾,着实令蔡京不解,他又问道:”李彦有没有说什么事情让我协助高太尉?”

    “他具体没有说,我估计高太尉会来找父亲,李内侍只是先表个态。”

    蔡京点点头,儿子说得对,他又笑道:“你从中又能读出什么端倪?”

    “孩儿感觉李彦的手越伸越长了。”

    “确实有一点,但你要明白一点,没有官家的许可甚至暗示,李彦是不敢碰梁师成的地盘。”

    蔡眥恭恭敬敬道:“父亲从前教诲孩儿,帝王之术的精髓就在于平衡,恐怕李彦的手长也出于这个道理。”

    蔡京听儿子能举一反三,不由大感欣慰,捋须笑道:“你说得不错,官家重用宦官也是为分朝臣之权,梁师成貌忠实奸,思路慎密,他本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不该刺杀杨戬,让官家有了猜忌,否则官家不会重用李彦的分梁师成的权。”

    “可杨戬是被梁山所杀啊!”

    蔡京微微笑了起来,“如果你真是这样想,那说明你还是太嫩了,杀杨戬的人确实做得高明,嫁祸梁山天衣无缝,但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杨戬之死,谁得益最大,显然不是梁山乱贼。”

    “得益最大的人是梁师成。”

    “所以官家才对他不满,才会用李彦来取代梁师成。”

    “取代?”蔡眥不解问道:“刚才父亲不是说,官家用李彦只是为了分梁师成的权,现在怎么变成了取代?”

    蔡京淡淡一笑,“李彦也好,梁师成也好,他们都是用来对付文官,官家是不希望宦官内部出现矛盾,只是因为李彦资历太浅,经验和能力都不足,所以官家才暂时没有让他取代梁师成,不过他取代梁师成是迟早之事,所以我们要有前瞻眼光,要提前站位,这就是我为什么抛弃梁师成,开始转向李彦的缘故。”

    就在这时,门外有家人禀报:“启禀老爷,高太尉派人给老爷送一封信。”

    蔡京呵呵笑了起来,“看来事情还颇急,八郎,你去把信接下来,再听听高俅有什么口信。”

    蔡眥快步出去了,不多时拿着一封信走了来,“父亲,是高俅大院送来的信,没有口信,说内容都在信中。”

    蔡京接过信拆开,细细看了一遍,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居然是为种师道的西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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