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州北部,方圆百里也人烟罕见的山陵里,一栋精美别墅突兀坐落。别墅卧室,宽阔的软塌上一对男女交颈而眠,床前琉璃长桌上,几张信纸静躺,其中,记载这么一段故事。

    大约三十年前,号称艮州第一武学天才的龙尘四处挑战,从南一路向北,三年间无一败绩,心性极度膨胀下,竟不知天高地厚来到碧瑶城。在这里,龙尘偶遇天清宗方绮缘,从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输了。

    当时,方绮缘功力至少比龙尘低两个大境界,但女人的容颜惊艳了他的世界。龙尘自此失魂落魄再无心其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忘得一干二净,所有心思全放在方绮缘身上。然而,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方绮缘不仅自小跟上官家族定下婚约,还早已心有所属——当时名头最响的龙人东方泉。最终,世人知道的结果是:龙尘被东方泉重伤,连带天国被毁,方绮缘无奈放弃心上人嫁入上官家。

    龙尘还是幸运的,重伤时候有人替他收尸——跟他一样一厢情愿没有结果的女人。龙尘出乎女子的意料地活了过来,然而令龙尘嫉恨的是,这女子单恋的对象也是东方泉。女子对于东方泉毫不掩饰的爱意让龙尘醋火滔天,甚至每次看女子花痴样子都看成了方绮缘。然而他是深爱方绮缘的,最后竟真把救命女子当作了方绮缘。苦恋东方泉的女子也在幻想自己所救的是心上人,日日催眠下,龙尘在她看来也成了东方泉。日久生情,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男女情愫暗生,结果,一切顺理成章发生。

    某次私会,忘情中男女警惕心大减,竟没发现女子的侍女靠近。

    侍女得知小姐与人偷情,吓得是魂不附体,惊慌失措没了主意,只能告知小姐母亲,当时还是沐府长夫人的吉琳。

    吉琳得知情况,差点没气昏过去,当时,她女儿跟楚家大少爷是有婚约的,思绪飞转之下,她很快想到解决办法。

    当天,沐大小姐被关进高阁,其间龙尘潜入两次,当女人提议跟他远走高飞的时候,龙尘醒了:这是沐言,不是方绮缘。从此以后,龙尘再没进过沐府,沐言也心灰意冷,接受家族安排嫁入楚家。

    至于通风报信的侍女,成为无辜受害者。

    沐言出嫁前的晚上,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云稀月明寒气弥漫,惨白的

    月光散发森冷气息。斗篷遮身的长夫人悄然出现侍女房间,被叫醒的侍女差点叫出,还是吉琳早有准备捂住她嘴巴。

    吉琳示意侍女噤声,郑重其事道:“别惊动你家小姐,先跟我出来。”

    侍女窃喜:自从告密以后,夫人对她的态度比得上亲身女儿,大半夜神秘兮兮的找她,看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交待。她匆忙披衣踏屐跟出,看到吉琳站在月下阴影处。

    “长夫人”

    侍女端礼,吉琳转身,几丝穿透树叶的月光倾斜她脸上,洁白而寒冷。

    “可可,多漂亮的一个女孩,要是我女儿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吉琳亲昵地拂摸侍女乱发,侍女大喜:难道夫人要让自己代替小姐嫁入楚家?小姐已经不贞,这太有可能,那自己以后岂不是楚家夫人了?

    “长夫人谬赞了,我哪能比得上小姐!”

    吉琳笑笑没有说话,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双精美红鞋,流光珠玉映耀月光。

    “好看吗?”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鞋子了!”

    “很好,不枉费我一番心意?坐下,先试试合不合脚!”

    吉琳让侍女就近坐到井口要给对方穿上,侍女惶恐阻止。

    “长夫人,这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我从小看着你跟言言长大,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明天我的两位女儿都要离家了,最后这点关心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长夫人”

    侍女哽咽,感动得留下眼泪,松开手时泪水已经模糊视线,什么代替小姐荣华富贵的心思无影无踪,暗暗发誓到了楚家绝不让小姐受一点委屈。就在这时,她感到身体一空,没来得及反应便坠入深井。

    “呼!”

    漆黑的房间内,沐老夫人夫人突然惊醒,

    “夫人,都记起了?”

    “谁?”

    吉琳心惊,聚目看去,门窗严合,月光都照不进来,然而黑暗中似乎有森森冷气流动,直锥心骨,一只黑猫,正站在她床上。

    “黑灵?”

    “老夫人连我名字都忘记了?”

    黑猫口吐人言,老夫人脸色大变,正要喊人,张嘴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喵嗷!”

    黑猫诡异叫了一声,一道灰影溢出,撞进老夫人体内,沐老夫人大大张着嘴巴,喉咙咕噜咕噜像是溺水,然后白眼一翻不省人事。

    沐老夫人病危的消息很快传出,各地后辈纷纷赶回,甚至郢都的沐言,多年不跟家里联系也隔天启程。

    海城的事情需要时间发酵,司权收到情报的时候,已经在大海上。不错,他出海了,顺着天河进入东海,打算沿海南下走天国后门。当然,也有其他目的,比如雷雾岛。

    雷雾岛位于九洲第一环岛群中的一个,距离大陆不远,因产应龙而出名——当然只是身具应龙特征的一种猛兽而已。冒险家趋之若鹜,然而能够进去的人寥寥无几,只是最外层的十里毒雾,百层雷云,隔绝应龙出世以及九层心存幻想的访问者。

    航海是一件考验耐心的事,然而初行的司权不在此列,一路是见所未见的美景,日日调料美味,夜夜还有美人相陪,应龙的诱惑就在前方,他找不到枯燥的理由,甚至连碧蓝的海水都令他无限好奇,从早到晚定在船头眺望消失的地平线。

    “呜咻呜咻!!”

    大船阴影下,有人乘着小船在发出奇怪的叫声,司权疑惑,走到甲板最近的地方观看,知道天雪身份的船长跟随而下。

    “这是某种祈祷仪式?”

    “呵呵,妈祖听得懂人话,他这是捕虾!”

    “捕虾?”

    “不错,绿鳞虾,一种很美味的虾,只生长在这片海域,晚上公子就能品尝得到。”

    司权更加不解,从未见过有人捕虾用嘴的,难道是鱼鹰转世?就在这时,水下浮现一片阴影,伴随嘈杂声响,阴影迅速逼近,肉眼可见地,绿光点染大海。

    “还真是绿鳞!”

    看仔细了,绿鳞虾跟大龙虾相似,虽然只有老鼠大小,但数量惊人,潮水般涌浮海面,毫不怀疑百米大船是飘荡绿海。捕虾人大喜,口中怪叫不断,举起漏网大快朵颐,一方木箱转眼满上。收声,绿海仓皇逃窜。

    “好本事!”

    司权叹为观止,真是奇人也,凭这一手完全可以发家致富,区区水手真是耽误他了。还猜测是不是玄机楼使了见不得人的逼迫手段,突然又一片阴影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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