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厅外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们自身难保,还说什么帮你帮他?”这声音并不特别,但中气却极充沛,一声一声传遍全庄,众人耳中俱嗡嗡回响。众人操刃在手,齐抢出去。在这刹那之间,只见厅外已布满了敌人,有的站在墙头,有的立于屋顶,更多的则疏疏落落立于庭院,人人精神饱满,目光敏锐,气定神闲,瞧衣着显然都是大内侍卫了。敌人来得如此迅速而又无声无息,众人心头无不一寒。程乔低声道:“大伙儿保护好小姐!”

    大内侍卫中为首一人身着锦袍,身材高瘦,满脸麻子,双目如电,神光内敛,约四十四五岁,踏上一步,冷冷道:“皇上口谕:雄风镖局,九族全诛。你们一个也别想逃出去!”手一挥,忽然人影横飞,扑通扑通,从院子外面接连飞进十余具尸体。这些尸体缺手断腿,死状极惨,令人不忍目睹,居然都是镖局中先前胆小怯死而离庄的那些镖师与趟子手。镖局众人见状,无不倒抽一口凉气,心中震骇无已,心知此番除了死战,别无生还的可能了,凛骇之余,人人同仇敌忾之心大起。

    那为首之人道:“你们识相的赶快横刀自刎,不识相的尽管上前讨教,我们这里数十位兄弟,任你们挑选。”众侍卫齐声大笑。

    程乔脸色铁青,道:“阁下也不用欺人太甚,难道我们雄风镖局还会束手待毙?在下姓程,向阁下讨教几招。”

    那为首之人笑道:“奉陪,奉陪。”

    程乔剑尖一振,青光颤动,嗡嗡作响,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为首之人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姓江,向程大镖头请教。”

    程乔哼了一声,长剑激振而出,剑走轻灵,剑身上却挟带着极沉的内力,正是衡山派的独门剑招。

    那为首之人笑道:“原来程大镖头出身于衡山派,失敬,失敬。”左臂垂放身侧不动,右掌向剑脊上拍去。程乔一招之间即被他瞧破家门,心中一凛,见他如此托大,更不敢稍有疏忽,定心静气,长剑一引而走,青芒微闪,斜削腰胁。那为首之人见这一招来势迅疾,迫得后退一步,道:“果然有两下子!”右手施展空手入白刃功夫,在剑光缭绕之间伸进缩出,频频拿向程乔手腕。程乔乃衡山派弟子,剑法精纯,颇得衡山上乘剑术的奥秘,在雄风镖局中,除了沈振风、石申、巴养玉、冷天声四人,武功就算他最强了。但他展开得意剑法,竟连对方的衣角也碰不到一块,越斗越惊,心知对方武功远胜于已,若他左手齐出,自己此刻哪还有命在。

    路镖师见情形不妙,叫道:“程兄,我来帮你!”舞动鬼头钢刀,风声呼呼,扑将上去。但他身形一动,人影微晃,身前已无声无息地多了一名大内侍卫。路镖师不由更想,钢刀横扫而去,刀沉力猛,光芒微烁。那大内侍卫身躯魁梧,既高且胖,但身形却灵敏之极,冷冷一笑,侧身微避,左足蓦地飞起,疾踢路镖师右胁。这一招寓守于攻,立施反击,的是厉害家数。路镖师一惊而退,这次来的大内侍卫,竟然人人均为好手。那身材魁梧的侍卫腰中束着一条软鞭,但他偏偏不使兵刃,赤手空拳与路镖师相斗。路镖师力大招沉,但在对方双拳之下,竟是束手缚脚,一柄钢刀使得甚是艰难。

    忽然听到当的一声,程乔的长剑脱手而飞,程乔登登登连退三步。原来那为首之人奇招突出,一掌击在剑背上,程乔顿觉一股雄浑的内家掌力自剑身上绵绵而来,有如暗流汹涌,表面平缓,内里却是凶险万分。程乔挺力支持,但只支持得一会,手臂剧震,真气突浊,长剑已不翼而飞,胸中气血翻涌,难当已极,连连倒退。那为首之人飞身而上,左手抓住程乔胸口膻中穴,右掌迳拍而下。

    众镖师与趟子手大惊,齐涌而上,欲待相救,众大内侍卫早层层叠叠将众人拦住,双方顿时混战起来。大内侍卫并未全体出动,只有二十余人出手,另一半人守护住屋顶、围墙与大门,防止众人逃脱。那为首之人一掌将及程乔头顶,忽而化掌为指,连封程乔五处大穴,高声叫道:“众位兄弟,抓住那小姑娘!”在他一喊之下,当下便有两名侍卫向沈冰雪扑去。其中一人五指如钩,半空中手爪带风,急扣沈冰雪右肩。沈冰雪右肩一沉,右掌“清风明月”,斜斩对方小腹。那侍卫见她这招变化精妙,手法迅捷,咦了一声,吞胸收腹,向后一个筋斗翻开。

    另一名侍卫恰在此时掠至,见沈冰雪这娇滴滴的少女武功竟然也不低,不敢大意,刀横于臂,侧身飘进,单刀自左而右,划着一道白光砍向沈冰雪脖颈。沈冰雪振衣急退,顺手在旁侧兵器架上拿了一根长枪。便在此时,人影一闪,一人横插而至,正是赶来护持的郝镖师。郝镖师使一对钢锏,虎虎生风,招数刚烈,勇猛直进,毫无退意。那侍卫横刀格住,当的一声,只觉手臂隐隐发麻。两人霎时刀飘锏舞,斗得难分难解。另一名侍卫也被一名镖师缠住,分不开身来擒拿沈冰雪。

    沈冰雪大叫:“爹爹!爹爹!”却无人响应。忽见庄丁阿祥手提长剑,躲在一根柱子后,正向她连连招手。沈冰雪正欲向他奔去,忽然呼的一声,黑影横空,原来那使刀侍卫与郝镖师斗得性发,纵身而起,跃到了郝镖师背后,凌空下击。此时他后背空门尽皆在沈冰雪眼皮底下。沈冰雪见有机可乘,想也不想,手中长枪如点如线般急扎而出,卜地刺入那侍卫后背。那侍卫万万料不到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会在背后出枪,而且来势如此之疾,惨叫一声。叫声未绝,郝镖师运锏如风,喀的一声,竟将他整颗脑袋都打烂了,鲜血脑浆顿时四散飞溅。沈冰雪啊的一声,吓得呆了。

    那为首之人见已方有人伤亡,惊怒无已,朗声大喝:“杀无赦!”右掌横拍,砰地击在一人胸脯。掌力甫发,那名镖师口鼻立时涌出大股血液,软软地倒了下去。那为首之人头也没回,左掌飘飘,攻向了郝镖师。郝镖师见来势猛恶,大喝一声,双锏抡得黄光闪闪,疾迎而上。那为首之人毫无畏色,左掌竟穿入双锏之间,也不知怎地,双锏忽然都到了他的手上。随即左肘撞出,击中郝镖师胸口。郝镖师扑地一声,一口鲜血激喷而出,身子向后飞出丈余,身未落地,已然气毙而亡。

    为首之人回过脸来,见沈冰雪仍然呆立,足尖微点,已然飘至,挥掌斩落沈冰雪手中长枪,跨前一步,右掌拍出,掌风霎时笼罩住沈冰雪周身上下。沈冰雪陡觉劲风凛体,才发觉已身陷险境,飘身急退。但那为首之人如影随形,紧跟而至。沈冰雪大骇,便在此刻,突然一剑如蛇,诡异万状地刺向那为首之人手掌。那为首之人翻腕横拍,搭上剑脊,掌缘如刀,顺剑削下。来人剑身急颤,变平为竖,为首之人化削为点,点敌腕脉,来人剑招再变。两人以快打快,霎时交锋了五六招,竟是谁也没占便宜。

    那为首之人心中一凛:“雄风镖局除了沈振风外,竟还有如此好手!”挥掌逼敌退了一步,倒纵七尺,定睛瞧去,只见那人庄丁装束,三十余岁年纪,正是阿祥。

    沈冰雪死里逃生,又惊又喜,道:“阿祥,原来你有这么高的武功!”

    阿祥隐忍多年,此时方得一展生平绝学,道:“小姐,你快走,我来保护你!”

    那为首之人望着阿祥,目中却掠过一丝诡秘的笑意,道:“咱们比一比高低!”挥掌绵绵攻上。阿祥挺剑挡住。阿祥虽有兵刃,但也只能与那为首之人斗成平手之局。此时又有几名侍卫奔至,将阿祥与沈冰雪团团围住,沈冰雪哪有脱身良机,霎时又陷入了险境。

    此时雄风镖局中十余名镖师与四五十名趟子手已死伤大半,负隅苦斗,但哪里是大内侍卫的敌手,伤亡的人愈来愈多。为首之人逼住了阿祥,已无人保护沈冰雪。沈冰雪被两名使刀侍卫拦住,招架不五招,已迭迭遇险。雄风镖局此时血腥弥漫,尸体狼藉,杀气作云,宛如修罗地狱。

    沈冰雪斜身闪过左边递来的单刀,拔足往院内奔去,但人影晃处,另一名侍卫已迅如鬼魅,拦在她的身前,钢刀已向她攻来,同时身后的侍卫单刀团团生花,犹如一圈白光,封住了她的退路。沈冰雪长枪化开正面侍卫的攻击,身躯右飘,竭力闪避身后剑刃,嗤的一声,刀刃划肩而过,一片破布蝴蝶般飘扬而起。沈冰雪娇呼一声,也不知自己是否受伤。两把刀前后夹击而至,身法迅捷,钢刀劲急,紧紧罩住了沈冰雪周身。沈冰雪只觉面前光芒闪闪,玉容失色。

    便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两名对手忽然惨叫一声,身子直挺挺的飞了起来,仰摔于地,顷刻毙命。接着身影一闪,一青衣人已在自己身前。沈冰雪大喜叫道:“爹爹!”原来正是沈振风到了。

    沈振风身随掌转,运掌如风,飘飘拍向正与阿祥激斗的那为首之人。那人斗觉劲风凛体,不细思,挥掌震退阿祥,双掌齐出,迎向沈振风。砰地一声,沈振风已借力飞身而起。那人胳膊一阵酥麻,通通通退了三步,不由大惊。惊魂未定,风声呼呼,沈振风已自空中攻来。那为首之人只是见到一青衣人影倏忽飘闪,根本未瞧清来者是谁,只觉头顶掌力来势更是迅猛威强,脸色煞白,摧动全身内力,双掌“天王托塔”,奋力迎上。沈振风这一招大碑掌已运上了十成内力,三掌相交,波地一声轻响,那为首之人突然双膝一软,往下跪倒,噗地连吐几口鲜血。沈振风也觉手臂微微一麻,振身而起,身形落处,已在沈冰雪身侧。几名大内侍卫见到首领受伤,迅速护住了他。

    那为首之人脸色苍白,咳了一声,挺身站起,道:“沈振风,你终于出现了。好厉害的大碑掌!”

    沈振风微笑道:“江无神,你的五丁掌也不差呀。怎么,你的老搭裆施无血怎么没来?”

    江无神哼了一声,忽然似想起了什么,道:“闻四海呢?”

    沈振风道:“他没有来,自然是死了。”

    江无神目光顿时收缩,双手一摆,身后的大内高手围过来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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