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北纬三十度近海,对于软帆船来说并不是一个适合航海的季节,对硬帆船来说只是略有些麻烦。

    此时正是东北信风带北移的季节,这片孤独的大6没有旧大6的体量与山川,算不上拥有正式的季风,只在沿海地带有一定的影响。

    五月还不是风暴的多期,只不过因为风向的原因前往齐国贸易的走私者或是特许贸易的财阀家庭并不会选择这个月份出航。

    这几种影响之下,五月份的风向多变,硬帆可以借助最少的水手借助风力航行,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逆风。

    桅杆上,一名实习生正在用望远镜观察远处的海面,走在最前面的不是紫石英号,而是两艘水密舱结构的货船。

    为了防止触礁或是暴风之类的危险,肋材结构的紫石英号在船队的中间,降下了船头的三角帆,调整了主帆的迎风向,减缓了一些船。

    此时船队正在朝北航行,风向多变,但是船的度并不是很慢。

    实习生卫辕正在甲板上用测深锤和简易温度计测水温,这里的水温很古怪,温度比近海要高出不少。

    旁边另一个实习生正在用绳索大致测算船的航,在之前一年的学习中,他们被灌输了地球是圆的说法,而且用了新的长度单位。

    测的绳索极长,很远处才打一个结,打结的长度在学堂里被称作一海里,大致测船的时候也会用多少节的说法。

    卫辕知道一结的距离是多少,将地球看成纯正的球,按照日影算出的子午线长度翻倍就是所谓的赤道的长度,八万里。

    听起来很吓人,但是用了结之后就不那么吓人了。取这个圆周一分为一海里,一度是六十分,一圆是三百六十度。

    拿出油布包裹的海航日记,在上面记录下此时此刻的水温和海深,朝着那个正在测船的实习生喊道:“船多少?”

    “三节。”

    卫辕记在本子上,用除法算了一下,如果按照这个度,只要三百天就可以绕地球一圈。

    当然,这时候风向不好,如果风向再好些,船还能再快一点。如果能够达到六七节的话是最完美的,再快一些就要降帆或是必要的时候砍断帆索了。

    “算起来,世界也并不是很大。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要绕世界一圈去看看啊。”

    年轻人偶尔会畅想一下未来,这也和带着他们走的人有很大的关系。在学堂的一年被灌输了许多航海之外的东西——他们被灌输自己的贫困是因为土地不够多,如果有足够大的土地,每个人拥有上百亩仿佛大河河谷平原一样的沃土,难道还有贫困这样的字眼吗?

    事实上并非如此,但对这些穷苦出身的人来说却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三节的航,在这种风向不太对的情况下已经算是很快了,卫辕相信这一定是船下面那些温暖的海水造成的原因,或者说这些被陈先生称作海流的东西。

    已经航行了第六天了,海面上没有一艘船只,只有茫茫的墨蓝色的大海和飞过的水鸟。

    昨晚上经过观察北极星加上今天的船,大致推算出此时已经在所谓的北纬三十三度,距离闽城的距离不知道,但却知道只算南北距离的话已在闽城以北大约二百七十海里的地方,至于东西和直线距离那就是鬼才能知道了数了。

    这里风浪不大,这几天的天气也很好。

    此时是五月十二日的下午五六点钟的样子,还不到换班的时候,加之天气不错,不需要水手们全员出动,值夜的水手正在吊床上休息。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位老的有经验的船员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的海浪,若有所思。

    这不是最低级的水手,而是陈健花钱雇来的老海员,卫辕等人还需要向这些人学习。

    他们学了很多的理论,但理论与实践的差距巨大,互相弥补才能更块地进步。

    “您在看什么呢?”

    老海员看了一眼这群年纪轻轻的实习生,想要逗弄他们一下,便道:“我看出来一些事,你们又有望远镜又有八分仪,却没看出来。”

    卫辕看了一眼四周的海面,不知道老船员在说什么,笑问道:“难道有礁石?”

    老船员呵呵笑了一声,说道:“不信咱们就打个赌,赌你今晚上的酒。一会就要降帆减或者停船要么就要转向了。”

    卫辕好奇地看了看这些海浪,又抬头看了看天,摇头道:“看起来不像是要半天啊,书上说……”

    老船员哈哈笑道:“书上说?小娃娃,你们要学的东西多着呢。赌不赌?”

    卫辕咬咬牙,说道:“赌,再赌一份上岸后的靠岸钱。要是我输了,自然会给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两个人击掌为誓,老船员笑吟吟地爬到了桅杆上,从上面那个观察的实习生手里抢来了望远镜。

    …………

    最宽大的船舱中,陈健正唾沫横飞地给在船上正值休息的大副、船医、领航员之类的讲着经纬度的理论。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有人便问道:“陈先生,按你所说,咱们已经在北纬三十三度左右的位置了。如果经纬度的说法正确的话,再往北走两个纬度就全力向东航行,就能到齐国的贸易港新草河口了?”

    陈健拿起几本书,笑道:“错不了的,华夏疆土就像是一张伸开的大嘴,闽城既是在南端也是在东边。北路航线不用说,那里的确是近,可是和咱们闽城有什么关系?南路航线以往航行都是从闽城去那片海盗横行的海岛群,再折向北,这要绕多大的一个圈?北方新定百年,远不如东南沿海富庶,闽城其实并不适合前往齐国贸易,可是总有一天贸易会逐渐兴盛。再说了,难不成制定历法的本初先生从书中找出的东西还会错?”

    书里面到底有什么,这些人并不知道,有些看似无意中记录下的东西,却往往能够挥出巨大的作用,尤其是这些东西被陈健证实之后,更是让这些人对所谓的“知识”有了一种奇异的膜拜。

    这六天走了两天以前人们走过的航路,但随后就折向了一条从没有人走过的航路,看上去竟像是要兜圈子。

    虽然有十五天的君子约定,众人还是不能信服,但是陈健却从之前整理出的一些书中拿出了许多东西,并用事实验证了这些话。

    “你们看,很多以往的水手或是船长都会记下在那一段海域,海水温暖,而且仿佛如同河水一样向北流动。如果只是一个人这样说,我不会信。但是几十人都有这样的记录,大体上这就可以确定真的有这样一个东西。”

    “又有书本说,自极北方向南,水冷。而在都城往南一段距离,海中常年大雾,鱼虾丰盛极多,想必是阴阳交融之地暖冷相遇之处。海中这些亘古不变的流水,称之为海流也未尝不可。航海之时,借用海流,有时候看似绕了个圈子,但实际上却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

    “沿岛而行,虽然安全,但一定不是最快的路线。以前只靠风,今后既要靠风,海流也可借用。”

    众人点头称是,如今就是靠着那道所谓的海流向北,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其中的作用,对于陈健说的十五天到达齐国贸易的说法也信了几成。

    如果真的能够按时到达,恐怕众人对于“知识”这种东西会信的更多,以致九成甚至盲信。

    这也不是陈健胡说,而是从那些归纳出的航海记录或是水手传说中总结出来,再用洋流信风之类的东西反向推理。

    理论上是这个样子,实践中大海多变,只能说大致如此。

    由于地球自转和副热带高气压这个基本上影响全球存在,东北信风带完全可以作为从齐国返航的路线,只要错开风暴多期和寻找足够的水文风向资料就好。

    北赤道暖流因为海岸的阻隔和那些迷雾之海浅水区与大河入海巨大的水流的原因,向北折,具体走的哪段路线已经不得而知,只能从那些前人记录下的文字中找出大概,通过海雾多区和渔场区的推算来判断大致的流向。

    如今所在的这片海域,不正确的叫法是太平洋,齐国在伪华夏的东边,继续向东经过无边广阔的大洋才是日本和大明,因为旧世界东西颠倒。

    欧罗巴在这片大6山脉阻隔的西海岸再往西,那里此时外面世界的叫法应该是大东洋,不过这边的族群抓住话语权的话,还是可以叫大西洋的。

    如果不考虑东西方向的差异和地形地貌物种分布的变化,只以陈健所最熟悉的那个正常的世界来说,闽城大抵可以看做加利福尼亚而非佛罗里达;都城大抵可看成旧金山而非纽约华盛顿;齐国大抵可以看成面积更大距离海岸更近更靠北的夏威夷而非百慕大的位置。

    这只是东西颠倒以正常世界为参照的比拟而非真正的位置,地形变了许多河流山川不再贫瘠,纵贯这片大6的山脉也在内6更深处。

    鬼知道迷雾之外的世界线有了怎样的修正才能保持如今的状态,稍微改动的洋流就可能让东亚的降雨量更高也更暖和;东西颠倒而洋流信风却不会改变方向正常来说欧洲人现新大6的几率会降低很多;牵一而动全身,只能算是旧大6世界线的自身纠正能力吧。

    这种情况下,在准备不充足的条件下,此时一旦偏离了航向很可能就会驶入无边的最为广阔的没有小岛可以停留补给而且风浪极大的大洋,那就是死路一条。

    就算是环球航行,也一定是先去这边的西海岸,沿着北赤道暖流和东北信风继续向西,先到欧罗巴,然后绕到大明,再利用信风直达这边的东海岸转一圈。

    这种修正算是有了一些好处,东亚直达这片新大6是顺风顺流,算是将这片新大6距离和风向的不公平对亚洲和欧洲稍微平衡了一下。

    陈健正准备继续和这些人说说一些可以利用的大规模存在的洋流信风海潮之类的东西时,忽然跑过来一个水手。

    “陈先生!有回澜和半圆浪,船长说建议今晚上降帆停靠或是转向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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