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蛋连在一起的说法嗟还是第一次听说,可略微猜测一下便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就是个蠢蛋,若是当时不为了那三匹马只说自己还有事,定不会引来这些麻烦。

    身后的那些伙伴一个个全都被抓了来,盐散了一地和雪混在一起,看的让他心疼。

    这么多的盐,陈健猜到应该就是大野泽内的那些逃奴用的,对于这些逃奴他有自己的考虑。

    在草河沿岸,在牛耕犁铧出现之前,他是奴隶制度的坚定支持者和维护者,即便夏城有了牛耕后,一些从娥、卫城邑逃去夏城的奴隶也会被五花大绑地送去,因为他不想得罪草河沿岸的奴隶主阶层,那是夏城的根基所在。

    但在这里,他对这些奴隶并没有太多敌意,相反他还很希望借着夏城牛耕技术传播的东风造成一种剧烈的震荡手工业发达需要广阔的市场,这些毫无购买能力的奴隶必须要被消灭不是**消灭,而是以制度的形式将他们变为自耕农和作坊学徒,这样才能大规模地利用剪刀差来盘剥,以供养更多的脱产士兵和脱产人口。

    既然夏城的奴隶主阶层已经形成并且暂时无法触动他们的利益,那么新建的这座城邑就需要成为另一种模板,给将来的人另一种选择。拆了旧屋子再盖新的,远不如在平地上起高楼简单。

    嗟并不知道陈健的心思,只当自己这一次必死,自己虽然不如泽有名气,但在附近的城邑也算是十恶不赦的坏人,那定是要被绞死的。

    既然看透了生死,心中竟不惧怕,哼了一声朝着刚才报信的那骑手喝道:“你刚才不说要请我喝酒?我不过与你玩笑,怎么就跑了?来口酒,多少日子没有喝过了。”

    骑手看了眼陈健,陈健点头道:“给他口最烈的。”

    半葫芦最烈的酒灌进嘴里,从舌头一直热到了心口,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残余,笑道:“好酒。我就是嗟,恭喜你们,抓到了一个能换取一仓库粟米的人。”

    他本以为这群人会面色震惊,可不想陈健等人面面相觑,显然并不知道这个名号,嗟看他们不似作伪,自己脸上竟有些挂不住了。

    陈健笑道:“看你这意思,你还是个人物。你从大野泽深处来?”

    “对。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出来弄盐?”

    “对。”

    “和谁换的?”

    “地上捡的。有人让我们把货物放在山谷中,他们取了货物便把盐放在山谷中我们取走。”

    嗟没有闭口不答,而是撒了个谎,纵然那个村落盘剥的眼中,可总比没有好,他不想把那个村子牵扯进去,算是临死前为大泽中的伙伴做最后一件事。

    陈健当然不信,远处就是村子,肯定是和那个村子的人换的。可他也没说破,只是低声叮嘱了几个人说了些什么。嗟只看到十几人马疾驰而去,却不知道在做什么,心中只是咯噔一下,那些人分明是顺着自己的脚印去了那个村子。

    “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看看你说没说实话。有个女子说你们这些奴隶都是坏人,比如不说实话,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食肉者便一定说实话吗?”

    “食肉者不说实话是美德,为奴者不说实话是卑鄙。你不懂。”

    陈健笑了两声,叫人把这群人全都绑在爬犁上,朝着远处的村子而去。

    村落中,十几匹已让犬声不息,等到陈健等人来到后,村子里更是紧张不安。

    虽然不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来头,可岁月的智慧还是告诉老人这群人必然不一般,此时正是城邑间会盟的时候,说不准便是哪个城邑的首领,慌不迭地迎出来,一抬眼看到了被绑着的嗟等人,心头大为不安,压住砰砰跳的心,挤出笑容道:“哪里来的客人?雪大风紧,还请入室暖暖身子,喝口热水。”

    “不必了,我是夏城的首领,粟城的亲族,在路上遇到了一些大野泽中的逃奴,因此要问你们点事。”

    后面的嗟刚想大喊,几个人已经冲过去用绳子勒在他嘴上,老人慌慌张张地问道:“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事?”

    陈健从一个罐子里抓出一把盐道:“这是哪来的?”

    “不知道。”

    “这倒奇了,我怎么听那人说是从你们村子换的?这些逃奴可都是罪大恶极,你与他们换盐,粟岳首领知道不知道会怎么样?”

    老人看了一眼嗟,相信这个汉子绝不会卖了自己,出于这种信任,他仰头道:“这事未必和我们有关。有一次儿子外出狩猎,曾在山谷看到了许多盐罐子,或许有人暗中去那里交换也未可知。”

    陈健啧了一声,村里几个壮汉已经被制住,剩下的人也不敢言语,只有襁褓中的孩子哇哇大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健随手指着人群中几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还有一些半大的孩子道:“把他们抓起来,关进屋子,一个个地问。我已经知道了,只想听实话。知错能改,尚可挽救。知错而掩错,那就救不了你们了,反正你们的罪责到了粟城也是吊死的下场,不妨在这里杀了。”

    顷刻间哭声一片慌乱无比,有组织的兵士对付这些组织度并不高的村民很是容易,哭闹声在整个村子中荡。

    一直看着陈健做这些事的月玫有些心软,怯生生地问道:“你是说笑的吧?并不会杀他们对不对?”

    陈健摊手笑道:“那也未必。”

    月玫脸色顿时苍白,仿佛不认识陈健一样盯着陈健看了几眼,陈健已然想通,无欲则刚,自是无所畏惧,坦然无比。月玫看了一阵,听着哭声,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裳,叹了口气不忍去看。

    片刻后便有几人出来笑道:“都说了实话。”

    月玫也松了口气,喜道:“这就好了!”

    可没想到一旁的老人惨叫一声,差点晕厥过去,有几个农汉蠢蠢欲动想去拿农具弓箭,早有人将他们冲散,一个个分割开。

    陈健摇头道:“这可没办法了,大野泽中的人穷凶极恶,本来困住他们没有盐吃早晚要完,怪不得许多次围剿都没成,怕是你们不止给盐,还将大军的举动告诉了他们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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