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被群山遮掩的洞穴外,几个部族的人终于盼到了他们想知道的消息。

    十几头雄壮的角鹿在洞穴外排成一排,那些人惊恐地看着这种从未见过的动物,不敢上前,即便里面有自己熟悉的族人。

    骑手们骑乘在这种高大的动物上,让部族中的人觉得自己很小,仿佛这些人比树还要高。

    直到她们自己的族人从角鹿上跳下来,兴奋地呼喊着,告诉他们胜利的消息,这才让整个洞穴都欢腾起来。

    在出征的时候,除了那几个距离西边较近的部族,其余的部族都是一种遵守誓言的心态。

    既然得到了新的捕鱼法,而且这种捕鱼的办法的确可以得到足够的食物,那么总要遵守当初的承诺,派去了族中的小伙子。

    正如他们梳起发髻,一是想得到先祖的庇护,二是觉得好看,三是为了和陈健部族交易,第四才是出于对同一祖先的认同。

    如今这些人胜利归来,并且带来了让他们震惊的消息,她们的心态也在逐渐改变着。

    这次战斗自己这边加上其余部族,一共才死了三十多个,但却杀死了对方七八十人,而且还彻底毁掉了对方的村子,抓了近百人的俘虏。

    这样的伤亡比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奇迹,一定是先祖在护佑,才有这样的结果,否则根本没办法解释。按照常理自己死一个,别人也死一个才对。

    看着这些骑乘在角鹿上的战士,首领有些惶恐,如果陈健想要抢夺自己的部族,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但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才安心,只要自己不解开发髻,健应该不会抢夺自己吧?

    族里跟着出征的小伙子笑呵呵地说着这次的收获,用不太熟练的数字说着角鹿和羊群的数目,还有那堆积了几个帐篷的粮食。

    小伙子边说边爱惜地抚摸着角鹿,这头角鹿现在还不是自己的,但他真的想拥有一头属于自己的角鹿,哪怕是族内共有的也好,自己很喜欢骑在上面的感觉。

    老首领看着那头角鹿,也遏制不住兴奋。

    “能够分给我们多少?”

    “健说让咱们的人去村子,到那里再分。还有好像要商量一下怎么惩罚那些违背了誓言的部族。”

    “是该惩罚他们。”

    首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义愤填膺地点点头,措辞严厉。

    实际上在出征前自己和族人也曾商量过,也有人觉得不应该去,反正健那个人是个很好的人,就算不去也不会怎么样。当初自己部族什么都没做,还不是给了自己部族捕鱼的办法?

    此时听到了惩罚,首领不禁暗暗庆幸当初的决定。她仰起头看了看骑在角鹿上的狸猫,很小心地问道:“健说没说会怎么惩罚他们?”

    狸猫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只是来通知他们去村落里商量些事,顺便分分东西。

    首领坚定了信念,以后一定要遵守和健定下的诺言,真的有先祖在护佑着族人,否则怎么可能会得到这么多的东西?至于那些俘获的人,自己部族就不要了,带来后也没有用。

    她想了一下,立刻召唤了部族的人。既然健说要去商量些事,自己肯定是要去的,她可不想自己和族人成为被惩罚的对象。

    略微商量了一番后,族里的人都想要去村落看看,看看这场胜利,看看那些被俘获的人,听说他们说的话自己听不懂,到底会是什么样呢?

    鱼和果子足够,所有的族人都前往也没有问题,浩浩荡荡的族人开始了一年中的第二次全体活动。

    这些人觉得从健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日子比以前好过了,有足够的食物,甚至还有余力学他们养一些动物的幼崽;吃饱了后族人们学会了打扮,有时候还可以用吃不了的食物换一些皂来梳洗头发;如今连一直以来的习惯都变了,往年只有在春天为了繁衍才和其余部族聚会,现在竟然是为了别的原因走出大山。

    这些人相信,只要自己的部族遵守和健的承诺,信奉同一个先祖,梳起一样的发髻,自己族人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一定!一定不要违背这一切。”

    首领看着那几个已经远去的骑手,暗暗告诫自己,也告诫自己的族人。隐约间,她觉得以往的时代过去了,那种只需要考虑自己部族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

    狸猫等人还需要前往下一个部族,根据陈健临走前的话,暗暗记住了这些部族的位置。

    这一路遇到了不同的人,但她们的神情都是相同的,震惊中还有一些兴奋,或许还有一点对当初正确选择的庆幸。

    直到这十个部族全部通知完,狸猫看了看远处的群山,那几个没有遵守盟誓的部族就在这群山当中。

    他在想,健到底会怎样惩罚他们呢?

    遥远的草河边上,陈健骑乘着一头白色的角鹿,正带着队伍慢慢的前进。

    阵亡族人的尸体,以及那些仆从军的尸体,都早早地派人用船顺流而下送了村落。他嘱托那些先走的族人,埋葬的时候合葬在一起,留下一些土,等到所有人都去后再起坟包。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挖完了坑埋了进去,族人们应该也已经知道自己获胜的消息。

    只是去的时候要拿的东西太多,所以大部队走得很慢,还要看管这些奴隶。

    在奴隶们没有感受过劳作的苦楚之前,是不会想到逃走的。这不是后世的美洲种植园,也没有汤姆叔叔的小屋,逃出去只有死路一条,一个人无法对方自然。

    况且这些即将成为奴隶的人,对劳动的概念还停留在砍木头、剥豆子之类的事上,他们或许会觉得这没什么,至少比起很多年前和自然抗争中的艰难,要简单的多。

    生不如死这种感觉,总需要有人经历过才能总结出来。

    陈健看着这些并没有想到反抗的奴隶,心说很快他们对劳作的概念就会天翻地覆。

    铜矿是要去挖掘的,只能靠人一点点地背出来,即便在科技时代矿工仍然是高死亡率职业。

    除了挖矿,土地还要继续开垦、泥坯和砖也都需要人去制作,以及筑墙、打夯这些都是极为疲惫的工作,他们闻所未闻。

    当然,对奴隶的使用也不能太过分。说一句很赤棵的话,奴隶是会说话的工具,但是有生命。多活一天,多干一天活,就可以多赚一些。

    压迫的狠了,砸毁工具,起义反抗,得不偿失。如今人口稀缺,每一个族人都很重要,陈健不想让族人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上。

    镇压成本和残酷剥削的微妙平衡,是任何统治阶层都必须要学会的东西,也是他想教给族人的很重要的东西。

    在这个人口稀缺的年代,假设每个奴隶每年能够耕种三十亩土地,收获一千斤粮食,刨出去给他们吃的三四百斤,净赚五六百斤,多活一年就可以多赚一些。而如果压迫的太狠,即便每年所剥夺的东西多了,但是长久来看,过早死亡、可能的反抗、砸毁的工具算起来并不合算。

    这不是原始积累时代的工厂,一堆堆被圈地运动逼得没法活的破产农民,想要多少有多少,六年预期寿命的童工女工,干不了活了直接开除。反正有济贫法案,不进工厂就抓进济贫院,那还不如多活六年呢。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对策,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纵然作为另一个世界的人对奴隶制有天然的反感,可在这个时代就必须要遵守时代的规矩。

    现在人口就是力量,这些被俘获的女人也可以为族人带来新的生命。陈健观察过这些人,和族人长得没多大区别,那些生出的孩子就可以被族人养大。长大后除了极少数人会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绝大多数人会选择更为安逸的生活。

    这些被俘获的女人也会给族人的观念带来冲击,将来的孩子会涉及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孩子是属于男人的?还是女人的?

    有了姓氏分清族群族内不婚、男人耕地种植获得更多的食物、俘获的女奴生出了孩子,一定要靠女人来区分血脉吗?

    观念的改变非一朝一夕,刨掉女奴的因素,在长时间的群婚或者对偶婚环境下,正常出生的孩子的确只能依靠女人来区分血脉,因为每个女人可能会有四五个固定的配偶,男人也一样,男人分不清是谁的孩子,女人却可以很明确地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

    这个需要很长的时间,也没办法加快速度,强行推行的效果也不好,现在的生产力也没资格让族群解体成家庭。

    算起来不想自己绿的日子还要等一两年才行,得靠这群奴隶尽快弄出青铜,自己和族人脱产训练攻打更多的部族,寻找牛马,尽快能够让部族解体成家庭。

    他骑在角鹿上,有些不自然地笑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终于能算得上统治阶层的一员了,而且开始琢磨着怎么压榨别人了。

    自己的屁股坐的有些热乎乎的,幸好脑袋还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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