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以及李明月的身影渐离视线,李吉心中万般不舍,无奈挥手告别,无限的惆怅与孤独一齐涌上心头:虽然同在神农山庄,但山庄之广袤,门规之森严,下次相见又要待何时?

    在奇法道长的再三催促下,李吉紧跟其后,步出太虚殿。

    只见奇法道长暗念口诀,手指在空中比划几下,一把赤色巨剑腾空升起。

    未及李吉反应过来,奇法道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跃上剑身,嗖的一声,巨剑破空而去。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从上俯瞰,神农山庄主峰中那雄伟的太虚殿像一个盒子,愈来愈小,林荫小路像弯曲的细绳,飞流直下的瀑布,像一条白色的玉带,随着巨剑不断向上飞行,一切景物在眼中越来越小,视野越来越广。

    李吉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耳际风声鹤唳,一切恍如梦中。

    过了许久,只觉疾风渐歇,悄悄睁眼一瞧,一片苍翠无边的竹林映入眼帘,修直挺拔,直冲云霄;或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别有一番神采。

    凉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赤色巨剑缓缓地降落到神风院,只见全院弟子已经在门外恭迎。

    奇法道长看见门下弟子悉数到场,也不过五人,心中不禁悲怆不已:人才凋零若此,神风院的千年声誉恐怕是要毁在我手里。

    “师父!”五名白衣弟子恭恭敬敬地行礼。

    “嗯!”奇法道长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答,因为心中憋着一肚子气,也懒得理会弟子们。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弟子眉开眼笑地站出来,拱手道:“恭喜师父,贺喜师父!”

    “喜从何来?”望着众弟子嘴角含笑皆道有喜,奇法道长满脸疑惑问道。

    “听其他殿院的师兄弟们说,师父今天挑得绝世高徒,恭喜师父啊!”身材魁梧的弟子满脸诚恳回道。

    “恭喜个头!”奇法道长白眼一翻,气不打一处,伸手狠狠揪住这名弟子的耳朵,大声吼道,“韦虎,是谁告诉你这番话的?”

    “师父,师父,疼……”韦虎疼得哇哇大叫。

    “好了,好了,就饶了小虎吧。他也是人云亦云而已,莫要气坏身子。”这时从院内走出一个风姿卓越的中年妇女,她眉若青黛,唇似涂丹,声音清澈甜美,神态温文尔雅,仿佛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品味与内涵。

    “师娘安好!”众弟子拱手道,心中俱是一喜:不知道谁惹火了师父,依他的暴脾气,今天谁都不会好过,幸好师娘来了,真是及时雨啊!

    奇法道长松开手指,怒眼瞪着弟子们,忽然“咦”的一声,问道:“心妍呢?这疯丫头又跑哪里野去了?”

    “这……”众弟子均哑口无声。

    就在这时,竹林里传来一声呼叫:“爹……”

    一道红色身影飞落院前,撒娇地拉扯着奇法道长的道袍:“你冤枉好人了!我哪里敢去野了,一整天都在练功呢!”

    李吉侧头看去,见是个十三四岁相貌清甜的少女,小鸟依人的柔弱身躯,轻轻地依偎在奇法道长身旁。

    她那清澈明亮的瞳孔闪烁着独特的空灵,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嘴角带着笑意,犹如出水芙蓉。

    “你这疯丫头,跑去玩还振振有词,没个正经样,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你,眼不见心不烦。”奇法道长说着,欲挥掌击去。

    “爹爹,我再也不敢了!”少女吓得躲在娘亲后面,怯怯地道。

    在这个紧张严肃的场面,突然“噗呲”一声,弟子之中传来一个响亮的笑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吉捂着小嘴笑得前仰后翻。

    众人暗道不妙:这小子刚入门竟敢嘲笑小师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心妍望见一个脸庞俊秀的陌生少年失笑出声,举止幼稚,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你又是谁?胆敢嘲笑我,看我不收拾你。”

    言罢,她挥着粉拳就朝李吉身上招呼。

    “混账!当我死了吗?给我住手。”奇法道长怒气冲冲道,顿了一顿又说,“今天趁大家都在,我宣布个事。咳咳!他……叫李吉,以后就跟你们一起住在神风院,日常除了跟随师兄们修习功法,每日天亮时去山下捡粪,捡完一筐才能回来吃早饭。小虎,等下你收拾一间厢房出来给他。”

    “是!”韦虎恭声应道。

    “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给师父行礼。”师娘走过来,在李吉耳旁轻轻说道。

    李吉恍然大悟,走上跟前,对着奇法道长恭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言罢,“咚咚咚”李吉连磕三个响头,双手接过师娘端来的茶水,恭恭敬敬地递向奇法道长。

    奇法道长接过茶水,有些不情愿地抿了一口,肃然道:“我是看在玉龙师兄的情面上,暂且收留你,日后看你表现,再做定夺!”

    “还有灵者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你们都给我勤加修炼,不要给神风院丢脸……”奇法道长倏然板起脸狠狠训斥着众弟子,方才拂袖径直走进内院。

    众弟子齐声应诺。

    “我是大师兄,姓韦,名睿,因为自小力大如虎,所以大家都管我叫韦虎。”韦虎把手搭在李吉肩膀上柔声道,“小师弟,人生总有各种劫难,不必灰心难过,既入了神风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大师兄,你好!”韦虎个头威猛高大,相貌虽然粗犷,李吉内心却觉得亲切,忙拱手作揖道,“我叫李吉,以后还请大师兄以及各位师兄、师姐多多指教。”

    众师兄均还礼,唯有小师姐心妍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哼的一声,一溜烟儿跑走。

    大师兄韦虎带着李吉去神风院厢房。

    “今天也难怪师父生气,神风院自创院以来,便是人丁单薄,不像其他殿院人才济济。而我院因为是主修兵家,主要研习权谋、形势、阴阳、技巧四家之法,兵家必与贤君并世方能大放异彩,如姜太公遇周文王,但尘世间慧眼识贤才的君王少之又少。久而久之,兵家一道便名声渐弱,乃至无人问津,许多修仙弟子均不屑到神风院修习。我们五个师兄弟,自幼便被师父收留,潜心修炼灵力,研习兵法,但我们几人资质平庸,所以在灵力级别上,没有很大的进步,与其他殿院弟子对比相差太过悬殊。还有两个月灵者大会就要召开,师父他老人家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韦虎一路介绍一路叹息,摇了摇头继续说,“神风院长辈只有师父,以及师娘莘柳,其余四位师兄分别是:羊侃、兰钦、裴邃、昌义之,他们都很好相处,至于你的小师姐心妍呢,是师父、师娘的掌上明珠,与你年纪相仿,聪明伶俐,古灵精怪,她不高兴的时候还是离她远些,要不然有你罪受的。但是你的小师姐心肠并不坏,只是调皮捣蛋而已,你也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途经走廊亭榭,步入南大厅,两仪门内有两间正房,左右两边是五间厢房,四通八达,轩昂壮丽。

    走到最右边一间厢房,韦虎打开房门,拉着李吉进房。

    “房间这么大?”李吉惊讶道。

    “这就是你的厢房,听说师父在本次招募大会新招了一个徒弟,我们五个师兄就乐坏了,一大早就把厢房收拾妥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多一个人多个伴。今天你也累了,早点歇息,明早还要早起,不然师父又要生气了。我就住在隔壁厢房,有事的话,随时叫我。”

    韦虎拍了拍李吉的肩膀,轻声说道,再交代一些生活琐事便离开厢房。

    夜里,李吉睡在厢房雅床上,想着不用再颠沛流离,突然感觉到幸福悄悄来临。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永久的快乐和幸福。有的,只是更多的忍耐与磨练。

    夜色尽褪,天蒙蒙亮,东方缓缓出现一抹鱼肚白。

    一阵清风轻拂,穿透枝叶间的缝隙来到林间,吹得地上落叶簌簌作响。

    “快起床……”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响起,奇法道长拿着竹鞭严肃地站在弟子厢房外,这是他最有仪式感、最**的时刻,每天他都要早早起床,整好衣冠,拿起象征神风院权威的竹鞭,对着铜镜照三遍,然后威风凛凛走到每间厢房督促徒弟起床练功。

    “李吉,快起床,去捡粪了……”厢房内半响没动静,奇法道长握紧鞭子,暗自寻思着:小兔崽子,还在睡懒觉,看我怎么收拾你。

    进屋一看,只见棉被叠得整整齐齐,床上已空无一人。

    “人呢?莫不是跑了?”奇法道长心中暗忖,“莫不是昨天给他难堪,他忍受不了逃跑了?”

    “跑了最好,省得天天瞧见这块废材!反正又不是我亲自招的,都怪玉龙师兄硬塞给我……”一想到大殿内那刺耳的嘲笑声,不禁愤愤然。

    “天没亮,李吉就起床下山干活去了。”住在隔壁的大师兄韦虎听到师父呼叫,战战兢兢地跑过来说。

    “哦……”奇法道长心中一震,喃喃自语,“想不到这废材第一天就能遵守院规,看来是我小瞧了他……”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常年生活在乡下的人们,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没有农家肥的滋润,什么样的庄稼,也长不出好苗来。

    神农山庄拥有万顷田地,耕作的肥料收获都是靠牲畜,牲畜也还是靠放养模式,所以野地里粪便也不少。

    山下每个村子里都有拾粪者的身影,背着粪筐走在大道上,拿着粪叉跟在牲畜后面,随处可见。

    清幽的早晨,吹着一脸汗渍。李吉背着篓筐拿着铁叉早早出门拾粪,在村子里游荡徘徊,盯着早晨出来放风的牛、猪、马等,一个粪蛋都会令人两眼发光。

    老远看见一头牛的尾巴硬起来,李吉大喜,因它预示着牛要排粪了,就飞快地跑过去用篓筐接住,看着那牛粪盘在筐里还尚有一缕缕热气,别提有多高兴了!

    今天算是开始有收获了。

    看着村庄附近被刮的干干净净,估摸着是习惯早起的老人去刮粪,先刮一遍,白天是孩童拿着铲子、粪叉到处跑,又刮了一遍。

    能走的地方都走过,能看的地方也看过,近处的粪越来越难捡了。

    李吉决定到至善寺附近去捡,因为跟母亲走过一次,凭着记忆爬上山坡。

    沿途茂密的树林杂草丛生,不见人影,虽然天已泛白,但仍觉恐惧,既怕蛇的突然出击,更怕狼的袭击,或者更凶狠的猛兽出没。

    李吉小心翼翼地朝着山的深处走去。

    走进树林,这里似乎又是另一个天地。只见群山包围着一片开阔的凹地,—大群黄牛分散在开阔地上吃草、休闲、嬉戏、打盹。

    看到这几十头牛,李吉喜出望外:“今天的粪筐可以填满了!”

    趁着捡粪的空挡,他也好好地欣赏这片幽雅景色,以及至善寺那雄伟的外墙。

    不一会儿,粪筐渐渐地沉重起来,双肩也被背带勒紫了,两腿不停地颤抖。

    李吉看装得差不多了,就背着粪筐返回。走到山坡时,背上似乎压了—座山,双腿也不听使唤了,好像灌了铅的腿再也无法迈步。

    但是想到山野里出没无常的野兽嚎叫声,以及师父那严厉的眼神,李吉强打精神向神风院—步一步地挪动。

    已到开饭时刻,师娘看到李吉背着粪筐回来,一颗悬着心终于放下,又见他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赶紧递上毛巾,擦拭着他的额头无比疼惜道:“总算回来了,师娘还担心你迷路呢!”

    “没事,我识得路。”李吉卸下粪筐,背上终于解放了,挥一挥已经麻痹得举不高的双手,伸展下懒腰,别提多舒坦。

    “检查一下今天的粪筐,不满不给饭吃。”奇法道长叫住李吉,缓缓地走了过来。

    望着满满一筐的粪便,奇法道长瞪大眼睛,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直接写在脸上:怎么可能,全院年纪最小的李吉,竟然捡得满筐,少说也得七八十斤,这臭小子尚未修炼灵力,怎么背回来的?

    “这个是你捡的?是你背回来的?”

    “是的,师父。”

    奇法道长满脸疑惑地凝望着李吉乌黑发亮的眼睛,心中暗暗吃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少年?

    “满筐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奇法道长脸色突然一变,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满筐也要罚,早晨照样没饭吃……”

    “咋了?吉儿都满筐完成任务了,理应一起吃饭才对。”师娘帮忙说情道。

    “不能赶在太阳上山前返回,就不算完成任务。”

    “什么?还有这个规定?”李吉差点没气哭。

    “当然。谁叫你不问清楚呢?收拾一下,准备去练功。”奇法道长双手负背,眼睛朝天,不再理会他。

    李吉洗了把脸,正准备随师兄们去竹林练功时,师娘拉着他到偏僻处,偷偷塞了一个馒头给他:“我在厨房给你带了一个,你路上再吃,带点水别噎着。”

    “谢谢师娘。”接过尚有余温的白馒头,李吉红着眼眶挥手道别。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有生以来感受到除了父母兄妹的亲情之外,还存在着割舍不断的师徒之情。

    “亲情也好,师徒之情也好,这种不可替代的感情,就是在失落的时候,能够给予温暖,就像秋季阳光,温暖心田,冬日白雪,涤荡污浊。”李吉突然有些明白,握紧手中馒头,信步跑向竹林园。

    练功的地方在院前那片一望无际的竹林里,清晨的阳光,从层层叠叠的竹叶间透射下来,照耀在绿荫小道上,鸟儿在空中自由自在飞翔。

    李吉望着广阔无际的蓝天和大地,顿悟到人心横亘于天地之间,只要心中有爱,放眼世界一切尽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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