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县西边的膨院内,膨一家人都在谈论着刘邦与吕雉的婚事,据说县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去呢,还包括县令的儿子也是跟刘季所交甚厚,要替他们主持婚事。

    而赵军却是满脑子的空白,一直到被灌婴扶回房内还是迷茫失色的状态,心里也只剩下了三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急着嫁人,难道当初我们之间都是假的吗?

    你明明知道,刘季是我的仇人,可是,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嫁给他?

    三年之期刚满,你就嫁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一夜之间赵军辗转难眠,等熬到天亮后他就直奔吕府,吕府的住地很大,在沛县的名声也不小,所以一问便知,灌婴在后面跟着不由暗暗惊奇,不过也猜出了点事情,无非情字而已。

    吕府位于沛县东北方向的集市旁边,府上虽然规格不大但装饰奢华壮阔,兽环门将近有一丈高,左右还有两个镇门石兽,而院子外面栽种了一排柳树,在炎炎烈日下撑起了一条蒙阴小道。

    ‘碰!碰!’赵军几乎是用手砸在吕府大门上,他没心情观察这些,他只想当面找吕雉质问清楚。

    不久后,房门内响起了一道不满的问音:“大清早的,谁啊?”

    随后,大门打开走出了一个中年仆役,仆役长年迎客的脸上带着极其不满的神色,吕府来到沛县以后虽然遭遇了些困境,但是自从结识刘季以来,谁不对他们吕府礼敬三分?

    所以,看着赵军还有后面的大胡子灌婴,满脸不爽。

    “你们何事扰人清幽,怎地一点礼仪都不懂?”他以为这二人是有求于人,故意拉长了腔调。

    只是灌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大眼一瞪脸一拉,开口就粗声喝道:“少废话。给我叫你们家住出来。”他在睢阳见识的大门大户和有钱人家多了,相比起来,吕府这种规格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那中年仆役也是常年迎客练出了一双火眼,被一喝冷静下来后,一看长着大胡子的灌婴凶神恶煞之相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所以他脸上的不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和笑道:“这个恐怕不方便吧。这样吧,我去通报家主一声如何,小的也是给人当差不好做啊。”

    “告诉你家家主,我叫赵军。”尽管赵军内心焦急无比。但最起码的礼仪还是懂的,在说,这里面吕雉的父母肯定也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小的这就去。”仆役转脸就往里跑,以他的经验,肯定是要出事了。

    吕府正房内。吕文作为一家之主坐在中间上首,而吕媪坐在旁边,吕雉的兄长吕泽则是在旁边站着谈话。

    只听吕文先问道:“泽儿啊,婚事所需操办的如何了?”

    “回父亲,都操办齐全了。”吕泽开口恭敬的答道。

    吕媪拿腔作调道:“一定要用心办理,刘季虽说官不大,但在沛县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虽然年纪比雉儿大了些,但是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找到这样的人当女婿也不错了。”

    吕文也点点头道:“嗯,别看他年纪大,但以我观察他的面相来看,那将来是要封侯拜王的人,如今天下又不太平。我们吕家找到他是高攀了。”

    “可是,是不是太委屈二妹了?”吕泽有些疑虑的问道。

    这时,吕媪薄唇细眉的脸上一挑道:“什么委屈了,这不是她自己同意了吗?”

    吕泽苦笑道:“母亲。你还不知道二妹的脾气啊,她这么做全是为了保我们吕家。而且当初我们欠了刘季那么大的恩情,若是不嫁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所以二妹这一切只是为了我们吕家着想,根本就不是她自己所愿,在说当年赵军那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吕泽说完,吕媪又声调尖细的道:“提他做什么,早死外地了,当年我们欠他的情,不也是让他跟着我们养伤还了吗?我们雉儿为了等他这都三年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时吕文眉头一皱道:“好了,别说这些了,明天就是婚事期了,看看还有什么准备不足的,千万别出了岔子,对了,释之和嬃儿呢?”

    “回父亲,他们俩说陪着二妹在房内太闷,出门玩去了。”吕泽回答道,沛县婚嫁有个习俗,那就是女方在嫁前一个月是不能出家门的,而最后三天更不能出闺房门,有个说话是为了避邪迎喜。

    “哼,都多大了。”吕文脸上有些无奈,这兄妹俩远不如大的兄妹俩让他省心,最后抬抬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吕泽一躬身道:“是,父亲。”

    可是,正在他要退下时,忽然看门仆役急忙跑了进来了。

    “老爷,有俩个人在门外非要见你。”

    吕文一愣,随后问道:“是什么人,有没有说姓名?”

    那仆役答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的,衣着普通破旧好像是寻常百姓,对了,有一人说自己叫赵军。”

    “什么?”吕文几乎是震惊的喊出来,同时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并且再次疑问道:“你确定他叫赵军?多大年纪?”

    此时吕泽和吕媪皆是一脸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表情,赵军怎么回来了。

    奴仆点头开口道:“他确实称自己是赵军,大概十**岁吧,老爷,怎么了?”奴仆心里不禁疑惑,以往自家老爷可都是沉稳有度的,何以今日听了赵军二字就如此失态,不会是老爷当年在外风流,遗失的孩子吧?嘿嘿,这下又好戏看了,老妇人还不让他跪地上啊。

    这时吕文目光有些呆滞,片刻后才回过神,最后颓然坐下叹气道:“哎,作孽啊。”

    “老爷啊,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这时吕媪一脸的疑问。

    “母亲,这些也只是谣传,谁也没证实过。”吕泽回了一句,又转头对吕文问道:“父亲。我们见不见?”

    吕文叹口气道:“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还是出去见见吧。”

    随后,一家三口就在奴仆的带领下,往门外而去见赵军。

    一直到三人见到赵军的时候,还有些难以自信。没想到赵军居然真的活了下来。并且还回来了,当初他们到了沛县以后,可是听说了赵军犯的事有多大,真是奇怪他怎么逃过通缉的。

    “见过吕公。吕媪,还有泽兄。”尽管赵军心内焦急无比,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喜形于色的少年了,抱拳面含带笑。

    吕文把惊讶疑问压在心底,脸上带起和煦笑容道:“呵呵。多年不见贤侄,贤侄到是越来越壮实,看来其祸已解啊。”

    “哼,什么其祸已解,我看就是被秦军通缉的急了,这会想到我们吕家避难,我可告诉你,这可不行,别到时后连累了我们。”突然。吕媪嘴上刻薄的道,她一边打量着赵军的穿着,一边眼中升起鄙夷之色。

    “我母亲说话直了些,赵兄别见怪,几年不见。我可是想念的紧啊。”此时吕泽一抱拳回礼笑道。

    赵军压下心内的不愉快,也开口一笑道:“泽兄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啊。”

    吕泽与几年前相比,确实更成熟稳重,也更具涵养雄壮了些。可能是这几年没少读书习武。

    “妇道人家瞎说什么?”吕文也不由往吕媪训斥一声,他本来是想借机试探赵军底细的。却没想到被自家人破坏了。

    不过,吕媪的话也触及到了吕文的忌讳,他一家当年好不容易从邯郸逃出来,这两年生意也刚刚有起色,他可不想被赵军破坏了。

    于是,沉思片刻吕文便开口笑道:“不知道阿军这次回来是何要务?若是缺金钱了只管说,当年我们好歹有一场恩情,我吕文不会见死不救。”

    赵军听后眉头一皱,吕文不断试探自己,最后特意提及一场恩情和金钱,无非也是想暗示要跟自己撇清关系,不过他今日来主要是想见吕雉的,因此不打算多计较。

    “回吕公,我这次来,是有要事想当面跟娥姁谈,所以还请吕公通融,让我见一见娥姁。”赵军此时直言开口道。

    没想到,话一刚出口,吕媪就怒色道:“什么娥姁,这也是你叫的?我们雉儿都是要出嫁的人了,你最好别胡言乱语坏了我们女儿名声,至于你想见一见就更不可能了,你快走吧,否则我就带官府来抓你。”

    “母亲,有话好好说。”吕泽又出面打圆场,最后对赵军道:“我母亲其实说的也对,二妹明天就要出嫁了,最好是别见的为好,至于二妹这件事也是她自己同意的,相信你应该了解二妹的性子,我想你不见她对谁都好些,毕竟她以后要过平静的日子。”

    吕泽的话其实就是暗示赵军,我知道你跟二妹的事,可是她嫁给刘季也是自愿的谁都没逼迫她,你要是为她好就离开她,免得罪徒的身份连累到二妹。

    赵军没想别的,只是内心一凉,果然是吕雉自愿的吗?之前他一直在抱着一种奢望,希望吕雉是被逼的,可是

    吕文此时开口笑了笑道:“阿军啊,我们来到沛县也知道了些你跟刘季的恩怨,可是你要明白,他如今是沛县的县捕,你是斗不过他的,而且从来到沛县他也帮了我们不少忙,为人仗义豪气在沛县很有威望,对雉儿也是情深意重,我对他很满意,你明白吗?”

    县捕就是县尉手下一级的人,负责协助县尉治理县内治安,是属于地方的武官。

    赵军此时眉头紧锁,尽管知道这三人的表现都是人的天性,但还是不由对他们起了浓烈的恶感,特别是吕文和吕媪,简直是触到了他的底线。

    “我说你们可真是够狗眼看人低的,我们现在落难,但又焉知它日不会飞黄腾达?”灌婴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虽然不能透露身份,但还是极其不满的讥讽道。

    吕媪听后怒气满脸,气厉语尖的道:“飞黄腾达?哼,那也是以后的事了,以后你们能不能活着还两说呢?”

    赵军暗暗制止了要继续争吵的灌婴,只是嘴上坚定道:“还请吕公通融,让我见一见娥姁。”

    吕文对赵军的不识相有些恼怒,便有些严肃的警告道:“阿军,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吕家,也枉我们当初相交一场,雉儿你是断然不能见的,我和知道你武艺高强,我们也许难不住,但这里的官府也不是你随便可以抗争的,你别忘了刘季是县捕。”

    “呵呵,县捕吗?”

    赵军此时只是淡淡的笑道,别说是县里的这官府,如今就算是郡里的官府他也是来去自如,只不过他不想硬闯吕府让吕雉难看,要是伤害了吕家人,恐怕他跟吕雉的误解就更深了。

    “我们走吧。”赵军平静的转身而去,灌婴对吕家人冷哼一声就跟上去了。

    等到赵军二人走远了,吕泽对吕文问道:“父亲,我们今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赵军确是个真性情的汉子,孩儿很敬佩他,听说他跟县尉任嚣也有些关系。”

    “那又怎样,听刘季说他快要被调走了,而且以刘季在沛县的威望,就算是县令也要给面子的,还有我警告你,不许跟赵军在有来往,他若是不离开沛县,恐怕刘季就要对他下手了。”吕文冷冷一声,便和吕媪回了府内。

    吕泽想了想,却是往吕雉的房间内走去,他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吕雉。

    城西的一处小院厢房内,赵军和灌婴离开吕府后就直接回来了。

    灌婴此时道:“今天我们受了这么大窝囊气,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该争取的就一定要争取啊。”

    “谢谢你,灌大哥。”赵军轻轻一笑,他知道灌婴是在给他打气。

    灌婴笑道:“哈哈,客气什么,不过,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赵军听后顿了顿,最后神色突然一冷道:“你待会帮我出去问问,刘季明天办婚事在什么地方,我到要看看他是怎么办婚事的。”

    “好咧。”灌婴听后顿时一喜,赵军终于要采取行动了,本来就该如此,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冲冠一怒为红颜当是英雄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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