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校方接受了李梦梦的降班申请,却严词拒绝了顾万里的降班申请。纵使刘希清已经替姚素表明了态度,顾万里代表一年级2班参加蜀汉魔法创新大赛一事,也关乎江陵魔军和一年级2班的荣誉,校方绝不允许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差池。

    顾万里表示,他愿意以一年级2班的学员身份参加蜀汉魔法创新大赛,他只希望能在4月份的比赛结束之后,可以转到3班陪伴李梦梦。

    不过李梦梦性子要强,校领导们明摆着无意挽留她,只一门心思地劝说顾万里,这让她的自尊心严重受挫。如果顾万里再为自己转到3班,到头来指不定还要被人说成是自己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想到这里,她便主动拒绝了顾万里的好意这次2班降到3班的同学多了去了,老娘才不稀罕你来陪我!

    顾万里拗不过李梦梦,只好灰头土脸地随她返回了教室。此时,教室里仅剩姚素一人。

    再次看到姚素,李梦梦羞愤交加,只“哼!”了一声,便扭头步入了假期。而在姚素从顾万里口中听得了校方的讨论结果之后,也没太大反应,只说自己寒假不回教父家,让顾万里兼顾魔法练习的同时,也多抽空去教父家串串门,省得被沈岩溪那个二五仔钻了空子。然后他就打个响指,消失在了空荡荡的教室里。

    魔法军校没有假期作业,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条件,可以让自家孩子像顾万里一样自习魔法,所以与常规学校相比,他们的假期就跟放羊差不多。

    今年的元宵节,是新历的2月13日。就在元宵节一周之前,寒假第一周的周末,江陵县迎来了三国11年的第一场雪。

    江陵东郊,长湖之畔,苏府半池院的阁楼顶层,魔弄公苏佑铭正穿着棉袄、抱着火炉,一边吹着深冬的寒风,一边看着白茫茫的雪景,不由笑道:“蜀国还是热,去年江陵就没有下雪,看不到这么壮美的景色。我们苏家世代生活在南方,听说北国的雪景比这还要壮美百倍千倍!哎……有生之年,我怕是看不到喽。”

    姚素坐在苏佑铭身边,他只穿了一套看着就显单薄的春装,但人却像不知冷为何物一般,一边玩弄着自己哈出的热气,一边漫不经心地搭腔:“你可是魔弄公,受三国朝廷敬仰,不受成都朝廷束缚。你想去魏国看雪景,给曹皇打个电话不就得了,他还不得屁颠屁颠地派专机来接你?话说,魏国最北边是哪?上谷还是渔阳?”

    “诶……一把老胳膊老腿的,还跑去那么冷的地方干啥?”苏佑铭摇头苦笑,“昨晚的天气预报都没说后半夜要下雪,我这两条老寒腿就感觉到了。南方毕竟暖和些,抱个炉子捂捂,走动起来倒也不妨事。真要去了上谷、渔阳那些地方,动辄零下几十度,搞不好就折在半路上了。我死不打紧,苏家还有你和博士撑着,但是万一被朝廷那些主战派硬说我是遭到魏国迫害,搞不好又会酿成三国乱战,不值当呦。”

    听到这里,姚素回头看看苏佑铭的腿,七分揪心、三分遗憾地问:“你身子真的差到这种地步了?那你还在楼顶吹什么冷风?赶紧下去喝杯姜酒暖暖身子。”

    “怕什么?”苏佑铭跟个老小孩似的,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说:“人生在世,就活一个快意恩仇、胸怀坦荡!想看雪景便看了,千金难买我乐意不是?至于这两条腿呀,又不是刚疼个一天两天的,有啥好大惊小怪的?你看那湖上,还有人在钓鱼咧!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如此意境,岂是窝在床上可以感受得到的?”

    姚素翻个白眼,无奈应道:“是是是,你魔弄公嘛,你说啥都有理!什么孤舟蓑笠翁,摘了帽子就是个二三十岁的壮小伙!哪只‘翁’敢在这种天气飘在那里钓鱼啊?真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嫌命长,先舍了半条,再糟践剩下半条!去去去,赶紧下去!三哥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我可不想去医院照顾你们两个老弱病残。”

    任凭姚素怎么催促,苏佑铭自岿然不动。半晌之后,姚素都有点急眼了,他才慢悠悠地说:“小耀,哪天我死了,千万不要把我葬进什么太庙皇陵,我怕生,跟他们没啥可聊的。”

    换作旁人,听到魔弄公说出这番话,还不得吓得跪在地上高呼什么百岁、千岁、万岁?唯独姚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佑铭命不久矣,甚至比苏佑铭自己都清楚。所以他没有安慰、没有废话,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你想睡在哪?”

    苏佑铭抬手指着前方白雪皑皑的长湖,不假思索回答:“以长湖为墓,我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

    姚素摇头拒绝:“不行,就算给你装进铁盒子里,也不知道哪天就被锈穿了。你不为环境着想,也为苏家后人想想。把你葬在湖底,扫墓都不知道该去哪扫。”

    “长湖为我做墓,我便以自身骨灰偿还湖中鱼虾,又有何不可?”分明是生死大事,苏佑铭却说得异常洒脱,“什么立碑立撰的,都是假把式。以你的性格,你小子会给我扫墓?我才不信呢!不如就把我葬在湖底,只要你们看到长湖的时候能想起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只是……”

    姚素挑眉,“只是什么?”

    苏佑铭惆怅道:“只是我还有一桩心愿未了,死不瞑目啊。”

    姚素撇撇嘴,随口说:“什么心愿,趁你还有一口气,我陪你做了。”

    苏佑铭目视远方,幽幽作答:“虽不可考证,但早在战国末年,苏家先祖就已经生活在了这片土地上。近千年来,苏家没出过什么能人,直到我这一辈,才算把苏家的名声推到了山巅。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苏家才会分崩离析,变成现在这样冷清。我们兄弟三人,大哥混迹黑道,二哥已逝天国,只剩我孤零一人,与天地之间苟延残喘。你们兄弟四人,老大效命于朝廷,三年没回家了;老二不知在忙些什么,一个多月不曾回家;老三摔断了腿,只能在医院静养;你又不肯娶妻生子,让我抱个孙子……”

    “诶诶诶诶!打住打住!”姚素越听越觉得不对,连忙打断道:“大哥回不来,二哥不回来,三哥住院看病,怎么到我这就变成娶妻生子了?臭老头,你差别对待呀!”

    “呵呵呵呵……”苏佑铭笑了起来,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惆怅和颓废?他乐呵呵地说:“他们八字还没笔墨纸砚呢,你这不是近水楼台嘛!跟我说说,你跟人小周处得怎么样了?”

    看着苏佑铭越发苍老的面庞,在看着他那双充满期待的眸子,姚素一时竟不好意思再提自己的梦中情人,只好顺着本心回答:“我不讨厌她。如果你执意要我娶她,我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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