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竟是这等绝世高手?

    李寻欢瞧的惊楞错愕,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而在外面靡靡雨霏中,但见王怜花这位昔日名动天下的一代天骄,如今仍是立在原地。可有一掌,正按在了他的胸口,五指轻拢,掌心一压,仿佛有只无形大手瞬间拂过他的身后,衣摆登时猎猎飞起,风散雨飘,被挤向四面八方,如层层涟漪散开,好不惊人。

    身后,又有劲风袭来。

    上官金虹双手握环,来势刚猛霸烈,当头砸向,骇人劲风如刀剑刮过脸颊。

    回应他的却是一拳,霸绝天下的一拳,风雨为之肃清,天地为之失声,上官金虹如怒狮暴吼一声,手中金光大放,可在这一刻,他眼中天地却仿佛为一只拳头所取代,又仿佛,这拳头便是天地。

    江山拳意。

    “看在你之前那句话的份上,今日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拳!”

    “拳,即使是权!”

    这是他心中天地。

    一刹那,燕狂徒体内一股气机如定鼎乾坤大地,威压五湖四海的擎天巨岳,气吞山河,睥睨八方,巍峨拔起,煌煌镇世。但见头顶狂风急雨此刻竟是为之消散一空,风雨无不逆流,直上九天,惊落飞鸟。

    一拳可破万法。

    到如今,上官金虹才幡然醒悟,原来,眼前这人从始至终竟是从未使出过全力,他心头又震又惊,身形虽是奇伟,可此刻竟不禁生出渺小之感,宛如蝼蚁。

    “好一个权!”

    喃喃轻叹,终是败了。

    金环砸下,拳头落下。

    惨然的笑容中,上官金虹宛如一手扬沙般黯然落地,连同兵器衣裳,皆被倾泻而下的雨线冲击为尘,散了一地。

    “呵呵,任你武功再高,一旦入了这个江湖就休想全身而退,如今你这般作为,天下江湖已不容你,我会在黄泉路上看着你,等着你……啊……”

    王怜花冷笑不止,似是认命,又似是不认命。一掌之后他站定原地,却在目睹上官金虹身死时发出一声惨叫,浑身四肢电弧游走,体内五行雷亟之力只如五匹烈马撕扯着他的身躯,在惨叫终末之后,轰然撕碎开来。

    燕狂徒抬手一抓,一颗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头颅已被他提在手中,灰发飞扬,雨珠四激,他瞧着那双黯淡的眼睛。

    “那你可就要失望了!”

    无视着早在之前难以想象的拳势下折剑昏死过去的荆无命,他幽幽一叹,五指陡一发力,头颅立时再碎。

    “还不出来收尸?”

    他在说话,在对谁说话?

    适才曾有箭手暗放冷箭,此刻闻听屋瓦上已生出细微的异动,毕竟在他们眼中这几位龙首已强的非人,可燕狂徒却更加强的可怕。

    却见一道小小身躯自一旁的木柱上翻下,单薄消瘦,一张脸也面无表情,像是不会笑。

    一个不过**岁的娃娃,这孩子浑身湿尽,现出身形的第一件事竟是脸色发白的走到王怜花尸体旁,弯腰将那张龙首面具拾起。

    燕狂徒道:“你是他的弟子?”

    “我叫卓羽!”

    孩子眼中既没有仇恨,也没有恐惧,捧着面具。

    “我师傅是沈浪!”

    他话一出口。

    又是令人意外惊讶。

    “师傅厌倦了江湖厮杀,已远走海外,只是把我留给王怜花照应,不过,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已算我半个师傅!”

    “我还会找你报仇的!”

    他说的很平静,像是理所当然的看着燕狂徒,平静干净的眸子似极了某种东西,像是没有波澜的寒潭,又像是冻结的冰。

    像是要表达决心,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一定会找你报仇!”

    卓羽紧紧捂着龙首面具。

    燕狂徒听的默然,目光一瞧这孩子,又看了看他怀里的龙首面具。“那你得先在这个江湖上活下来!”

    “好,我会活下来!”

    紧紧拿着面具,卓羽转身就外城外掠起,小小年纪,身法竟是不俗。

    “把这些尸体清理干净,留你们去追他!”

    燕狂徒顺着屋檐淌落的雨水,接过一捧,清洗着手上的血迹。

    果然。

    话一说完,房顶立见人影闪动,落到长街,开始一言不发的收拾着残局。

    这些人,无一不是“青龙会”的人,可现在,面对燕狂徒,无人再敢出手,甚至是不敢去瞧一眼。

    这一战,天下正道高手,八派掌门折损殆尽,王怜花、上官金虹之流接连身死,神剑山庄元气大伤,燕狂徒之名彻底成了武林禁忌,所谓的仇恨一夜之间像是消失干净,没人再敢说什么仇怨,更不敢提报仇,生怕步了这些人的后尘。少林封寺,武当闭山,其他几大门派更是战战兢兢生怕那人找上门去,有的更是遣散了门徒。

    人到底还是怕死的,没人不怕死。

    第一次是无知,第二次是无畏,如果还认不清楚燕狂徒的实力,那就是蠢货了。

    而燕狂徒呢?

    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就连李寻欢都不知道下落,再也没了消息。

    有人说已隐遁山林,有人说是远走了海外,总而言之,这一次,江湖再无痕迹,哪怕市井都已找寻不到。

    转眼又是五年。

    洛阳城外。

    百花林。

    这里可是古怪的紧,风景瞧着绝美,可往往美丽的东西下总布满了疮痍,有人说那些娇艳的花儿多是吸收了土壤中埋着的血肉,方才四季常青,娇花争艳。

    也有人瞧着美不胜收想要将此地占为独有,可往往没等走到近处,便已亡魂皆冒的撒腿就跑,便是回到家里都得大病一场,只因那地方遍地毒虫,往日难见,而且经年累月下来,林外竟是莫名升起一圈五彩缤纷的毒瘴,嗅上一口不出一时三刻就头脑发晕,想要进去,难如登天。

    只是林内,却俨然一副洞天妙境。

    但见里面百花争艳,各色花卉锦簇而生,惹得飞鸟绕林,招蜂引蝶。假山、流水,绿竹杉木拼接的水车落在一处幽潭,接引着溪水湍湍而来。亭台水榭,红柱青瓦,错落有致,此起彼伏,古意盎然。

    深处但见坐落着两座农家小院。

    有笑声、有马嘶、有猫叫,花圃间,还有一座老坟。

    “先父燕七之墓!”

    却是个衣冠冢。

    朝阳初露,竹亭之中,两人依偎而坐,一人托琴,一人捏笛。

    时有琴声响起,时有笛声应和,静水流深,琴声悠扬婉转,笛声清脆悦耳,意境高远,好似高山流水。

    这抚琴的,是个貌过三十的男子,一头发丝白了大半,穿着一身素白麻衣,背后的头发及腰而束,望着身旁女子眼泊柔和,食指忽勾忽挑,忽按忽压,琴音立时也跟着变幻。

    吹笛的是个妇人,衣裳装扮也是简单,却难掩绰约,宛如一朵水莲,温柔含笑,吹着笛。

    可曲到一半,她那张脸上忽狡黠一笑,笛声竟然变成极为欢快的童谣,男人立觉无奈,只是琴声也跟着变化,如此一幕却是让不远处的一家三口大觉好笑。

    只待这轮曲罢。

    “飞儿那小子是不是把咱们忘了?可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白飞飞瞧见燕五一家三口,心中不由泛起了想念,能想念的,自然就只有阿飞了。

    江湖武林可算是被燕狂徒杀得一片惨淡。

    只是便如之前所言,再怎么杀都杀不干净,平静了几年,一些后起之辈,多又冒了出来,鼓动风云,这其中就有他的儿子,不过天底下可没几个知道他的来历,更是夺得“金丝甲”,剑法独步武林,罕逢敌手。

    可江湖风云突变,先是胡不归遭人围攻,重伤不治。又有白天羽在“落霞山”遭人埋伏,挥刀血战两三里之外,直至力竭而死。

    一代新人换旧人。

    哪怕李寻欢似也厌烦了江湖厮杀,久不闻世事。

    只是这些都与他们无关。

    白飞飞枕在燕狂徒的肩头,柔声道:“唉,日子过得好快,一眨眼已过半生,飞儿都快成家了,只是不知道沉舟那孩子过得如何?”

    她声音渐低,自从发现头上青丝有了一丝银白,便时常感叹。

    “还不够!”

    “一辈子太短了,不够,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燕狂徒迎着白飞飞剪水似的的双眸。

    听到这冰山似的男人难得的说出情话,白飞飞“噗哧”一笑,道:“生老病死,岂能尽如人意,这辈子我唯一清楚,唯一诚实,唯一能够自己选择的,只有感情,只有你……等飞儿成家之后,要不咱们也去出海瞧瞧?”

    “好,你定!”

    “爹,娘,二叔,婶婶!”

    却说正自这时,林外忽听声起,但见一个俊朗挺拔的青年负剑而来,身后跟着一红裙辫子姑娘,蹦蹦跳跳,左瞧右瞧,很是雀跃,但眼中却又羞怯,最后头还跟着个满头细小辫子的白发老者,颇为无奈的跟着。

    竟是天机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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