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大雪。

    飞雪犹如鹅毛般铺洒在人间大地上,骇的万物惶惶,却说正是隆冬时节,天寒地冻,一片肃杀。

    皑皑白雪,漫天飞霜,将目中所见悉数染成了白色,冰晶结凝,虽是寒意泼天,却也算是独一份的美景。

    北风怒啸,宛如神魔的吼声,转山转水,掀起万重雪浪。

    河北,沧州。

    漫天白雪中,忽见两条身影由远及近而来,不见身动,不见腿动,只足尖轻点,便已似孤魂鬼魅般直挺挺的飘了过来,在雪幕中飘忽难测,委实骇人。

    “到了!”

    一声“到了”忽在雪中低低响起,清冷平淡,却又柔和。

    到了?到了何处?

    “铁血大牢。”

    这世上有三处死牢,乃是天下人的梦魇,所关押的人也不同寻常,其中不乏江湖中名震一方,横行无忌的绝顶高手,亦或是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不世强人,还有抄家灭族,犯了滔天大罪的朝廷官员。

    这三处,分别是“天山死牢”,沧州“铁血大牢”以及“刑部天牢”,戒备森严至极,看守者不乏军中高手,也有一些是自江湖上招募而来的武林豪杰,再加上其中机关层层密布,可谓是天罗地网,被关押在这里面的人,但凡进来,便再无出去的道理。

    而“铁血大牢”便是给一些十恶不赦,犯下滔天大罪的武林中人所设,乃是凿空一座石山而成,腹中空空,自有偌大空间,进出只有一条路。据说光精铁铸成的铁牢便有十数间,铁板间内灌铜汁,严丝合缝,火药都炸不开,专给那些功力惊天的绝顶高手而准备,令人谈虎色变。

    大雪弥天。

    大牢外,只见八名军卒宛如石塑般两两对立守在门外,动也不动,宛如铜铸铁打的一样,风雪盖过,谁也不敢分心。

    虽苦,但是众所周知,这军饷却要比一般士卒来的优厚。整个“铁血大牢”共有十二位镇守军官,两两一组,轮换交替,如此算下来,便是半年轮值一次,为期一月。

    但响粮优厚非常,同样的责任也十分的重大,否则一旦出了差池,有人越狱而逃,那他们可就要倒霉了,追的回来倒还好说,追不回来,不但头上盔帽不保,更要因失职而论责。

    所以这十二人不但要武功高强,还要在江湖上有赫赫威名,且交友广阔,拥有极广人脉,不然茫茫武林,诺大的江湖想要抓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啊!”

    陡然,一个军卒忽直勾勾的看着白茫茫的雪幕里惊呼一声,脸色变得煞白,像是青天白日见了鬼

    突如其来的一声令其他守卫也是一个激灵,忙一紧手里兵器,其中有个年长的军卒没好气骂道:“陈三,你小子鬼吼什么呢?咋啦?”

    被唤陈三的军卒吞咽了口唾沫,然后又揉了揉眼睛才磕磕绊绊道:“我、我刚才好像看见雪里有一张鬼脸,转眼就不见了!”

    “鬼脸?”几人一扫茫茫雪幕,可眼中所见唯有苍茫一片,莫说鬼脸就连个黑点都没有,这才没好气的道:“都他娘让你小子少去那些烟花地,我看你就是**汤被灌多了!”

    “怎么了?刚才谁在叫?”

    大牢闸门上忽开了扇水瓢大的孔洞,浑厚嗓音低沉响起,犹如雷鸣。

    守卫赶忙应道:“田统领,没事没事,陈三刚才眼花看错了。”

    这喝问的人,乃是镇守军官下的狱官之一“分金手”田大错。总共有四人,负责押送囚犯,同样的也是武功高强之辈,一旦大牢有闪失,与军官连坐同责。

    而那大牢闸门重逾数千斤,光厚都有半尺,乃是由工部诸多奇工巧匠以寒铁铸成,内留空隙,灌以铜汁,任凭你再浑厚的功力打上去都会被卸掉大半,刀剑砍上去更是连道印子都看不见,分内外看守,两边各有开关,要想开启唯一的办法便是内外齐对口令暗号以及令牌,也算是最后一道防护。

    这正说着话,不知为何,守卫鼻头一抽,直觉得的风中忽送来一抹淡淡的异香,沁人心脾,好似花香。“诶?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几人也是都有察觉,可说着说着,就见陈三“扑通”一声便软到在地上,关键是他一双眼睛还睁的挺大,透着一股子惊恐,偏偏嘴里却说不出话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没了,酥麻酸软,犹如一滩烂泥,动也不能动,只剩一双眼珠子害怕非常的滴溜溜转着。

    “你小子又……”

    其他几人见他这幅模样,只以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那个年纪最大的守卫骂骂咧咧说了一声,上前就欲踹他一脚,可这一步迈出去也是扑倒在地。

    这时候,其他几人已意识到什么,不禁脸色急变,当即就欲示警,可他们想动的时候,却觉得身子像是没了,一个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软倒在地,扑在雪花中。

    猝然,他们眼瞳忽然一缩,继而脸色飞快变得苍白发青,直勾勾的看着雪幕里,宛如瞧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嘴唇微张,喉咙鼓动,像是卡着石头,偏偏发不出声来。

    鬼脸,那是一张惨青惨青的鬼脸。

    苍茫飞雪中,一张鬼脸仿佛凭空画出来的一样,从雪幕里挤了出来,落在了所有人的眼中,直飘飘的由远而近,骇的他们亡魂皆冒。

    待临得近了,那鬼脸方显真容,原来并不是鬼,而是一个人,一个头戴雪笠面遮脸谱的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素青色的长衫,脸上带着一张怪诞诡异的脸谱,像是绿铜所铸,斑驳陆离,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其上不见口鼻,只有一对深不见底的窟窿,露出一双深邃平静的眸子。

    他来的很轻,足尖轻点,身后风雪竟似不见乱象,脚下积雪更是不见损伤。

    踏雪无痕。

    “嘘!”

    并指一立,来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未见双脚落地,人已似个鬼一样顺着寒风飞雪滑到闸门前。

    非是只有一人,还有一人,那人却未靠近,融在飞雪中只见轮廓,不见面貌,手中托着一个香炉,立在风口处,就见缕缕清气自炉口飘出,顺着风势正好飘进了铁血大牢里。

    闸门外的铁栓转眼就被青衣人破开,只是里面还有铁栓,没有口令暗号绝难开启。不过里面也没了什么动静,想来守卫也是如外面一样,中了毒烟倒地。

    倒在地上几人只以为这诡秘莫测的青衣人此行必要无功而返,可谁想到下一刻他们眼中眸光却在变化,一双瞳孔似在颤抖,像是见了鬼。

    却见那人不急不缓的摘下雪笠,只在他们无声的注视中身子稍稍舒展了一下,而后,一阵“噼啪”黄豆炸裂般的碎响从浑身上下传出,整个身子竟然随着响声在不断变小。

    这竟是缩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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