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吟游诗人流传的关于我的故事里,有不少的版本说我是一名大盗,他们叫我“神偷萨伦”,我偷过的东西包括但不只有:巴伦利亚王国里仙女的祝福之剑,帝国皇帝的黄金长剑,死灵君王的幽夜披风。听起来很吓人,对吧?

    当然大部分都只是吟游诗人添油加醋的传说故事,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有一些部分的确是真的,我精通于偷盗也是事实。要把这个部分讲明白,还得从我盗贼公会里的同伴们说起。

    神恩节过后,一切都本应回归正轨,但我发现我好像陷入了爱河,我满脑子都是莎莉的笑脸,以至于我偷东西的时候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两天里我就失手了四次,要不是我跑的够快,还是个小孩,我现在已经在监狱里待着了。其实也有可能在外面,前提是公会帮我出钱。

    你问我我的钱?神恩节过后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找了工匠,名字叫丹德里亚。让他给凯拉斯翻新地下室,据说他是整个布林托最厉害的工匠,至少从收费上看是这样,我剩下的所有银币都给了他,还只够修缮地下室,我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五个铜子,希望他的技术值这个价吧。

    问题的重点在于,我现在大部分时间里根本没办法完成偷窃,所以我的效率大不如前。我感到苦恼,于是在我又搞砸一整天的行窃活动后,我去找了约尔里夫。

    “约克,”我找到他,语气里充满苦恼,“我今天又搞砸两个单子。我想我恋爱了,满脑子都是莎莉的影子。”

    “有人恋爱咯,”约尔里夫促狭地笑着,“我可不知道你还是个情种,萨拉。”

    “你就笑吧。”我翻了个白眼,决定反击:“人人都会恋爱,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翡翠怎么想的?”

    约尔里夫喜欢翡翠,在我看来十分明显,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知道,但对我来说,即使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我还是捕捉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说起翡翠他会嘴角上扬,不管怎么被翡翠欺负也嬉皮笑脸其实更接近于主动送上门给翡翠欺负。

    反击很有效,约尔里夫一下变得害羞起来,他嗫嚅着说:“你怎么知道的?”

    “那不是重点,约克。”我尽力把话题往严肃的方向引,“我得想一个解决办法。我总不可能不干活。”

    约尔里夫闻言也收敛笑容,赞同地点点头:“我有一个主意。”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做了个“不用担心”的手势,“训练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我会去找布林谈谈,教你如何正儿八经地行窃,你也是时候学会了。”说到这他叹了口气,“不能总给你钓鱼活动,没那么多机会的。”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约尔里夫从床上站起身,拉门出去了。我则在房间里静静地等待,我相信约尔里夫会给我带来好消息。

    过了一会,约尔里夫和布林一起进来了,布林也是满脸坏笑,但我敏锐地发现他的眼里时不时会划过担心的神色,即使他隐藏的很好,我还是发现了。

    他们俩在我身边坐下,布林在我左边,约尔里夫在我右边,我看向约尔里夫,目光里充满询问,他却指了指布林,示意我听他怎么说。

    于是我转过头去。“萨拉,我都听说了。”布林挠着脑袋,显得有些困扰,“我和其他人都支持约尔里夫的决定,会里少一点收入没什么关系,但是你要被抓了,我们可就少了一个伙伴和歌手了,大家会伤心死的,特别是我。”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是啊是啊,安全最重要。”约尔里夫在旁边附和布林,也做了个悲伤的表情,凄凉地说:“我可不想去监狱里看望你。”

    “所以我们决定让你提前进行盗贼公会的一些训练。”布林直起腰,表情严肃,“说实话,我之前从没让九岁,哦不十岁的小孩做过这个,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合适。”

    他指了指约尔里夫,“鉴于公会还要运作,我们抽了约尔里夫来对你进行训练,如果训练对你的身体造成损害,你一定要立刻和约尔里夫说。”

    我点了点头,再三保证我一定有情况就告诉约尔里夫,布林才满意地走了出去。

    “约克,训练有些什么?”等布林走后,我决定还是弄清楚训练的状况,这样才好做相应的准备。

    “不是特别难,训练分成几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攀爬训练,第二个部分是扒窃和搜索训练,第三个部分则是脱身训练。”

    我点了点头,“布林应该是担心我在攀爬训练中出什么问题吧?”

    “是的,”讲到攀爬训练,约尔里夫也神色严峻,“我当时差点拉坏一条胳膊,所以我也很担心你能否进行攀爬训练,这不是给一个十岁小孩设计的。”

    “那就让我们试试吧,训练什么时候开始?”我有些期待,对我来说这是另一种新奇的经验。

    而且还是那句老话:多学一样东西没什么坏处。指不定还救你一命。

    “明天就开始,我会来叫你,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晚安。”约尔里夫的嘴像连珠炮一样,急匆匆地把事情交代完就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能够理解,他还得在今晚把训练的场地和内容都能安排好,不快点就要牺牲睡觉的时间了。

    我检查了一下我的东西,把明天要用的衣服之类的东西拿了出来。然后我关上了灯,在辗转反侧中渐渐入睡。

    “醒醒,萨拉”第二天一大早约尔里夫就把我叫了起来,“今天一整天都是攀爬训练,你有的忙了,记得带手套。”

    我揉了揉眼睛,慢慢从半睡半醒的状态里出来,穿好衣服跟着约尔里夫上了一辆马车。

    旧时代的马车在一堆蒸汽车中间艰难地挤出一条路,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旅途后停在了郊外的一片荒地上,我下了车,发现面前是一座荒废的庄园。

    约尔里夫也跳下车,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不满地说:“屁股真疼,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坐马车。”

    我回头送他一记白眼:“那你可以买一辆蒸汽车,那玩意的坐垫舒服。”

    “有那么多钱我一定买。”约尔里夫笑了笑,然后快步追上我,手指了指我面前的庄园:“这就是我们公会的训练处,免费的,效果还很出色。”

    我点了点头,继续朝庄园大门走去,却被约尔里夫一把拉住,他把我拉到墙边,指了指面前的墙壁:“没钥匙,再说了,我们是盗贼,这才是进去的正确方式。”

    “哈!难怪是‘免费的’。”我在免费两个字上咬的特别重。

    “有地方不用是傻瓜。”约尔里夫嬉皮笑脸地说,“我给你示范一次,你跟着我进来。”他对着我认真地说,然后开始加速。

    我看到他加速蹬到墙壁上,然后靠这股速度抓住了墙顶,借着墙顶把自己整个人都拉了上去,消失在墙的另一边,只有声音传了过来:“到你了,萨拉,你的第一课!”

    我回想了一下他的做法,这墙并不高,对于一个十岁,身高还偏高的孩子来说,只能说是略有难度。我学着约尔里夫先退出去十多米,然后开始迈动双腿加速,起跳,抓住墙壁。直到这里,一切都很顺利,但接下来就出了不少问题,我过于高估我自己的力量了,发现我没办法靠自己把自己拉上去,好在约尔里夫发现了不对,急忙跳了上去,让我把我也拉了上去。

    “力量不够。”我有些沮丧地说,“要不是你来了我就摔死了。”

    “你才十岁,能一次做到已经很不起了。”约尔里夫拍了拍我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跟我说:“我当时可是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我点了点头,继续跟着他走,来到一片到处都是高楼和屋檐的特别地区,一开始只是一根稍微低一点的木杆,然后变成循序向上的木杆,一个脚手架,一大片的墙壁突出物,终点处是一处屋顶,地板看上去软扑扑的,我猜是保全机制。

    “先教你如何在这种突出物间移动。”约尔里夫先指了指面前的突出木杆,话说完,他又指了指远处的脚手架。“目标是那个脚手架。我先做,你跟着学。”

    我点了点头,退后几步观察约尔里夫的举动。他先是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加速,双脚连续蹬在布满藤蔓的墙体上,然后双手往上一抓,我还没看清,他整个人就站在了木杆上。

    “这是第一步。”他指了指脚下的木杆,然后冲我说:“看清楚接下来的部分。”他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他像一只灵活的兔子,在不同的木杆间闪转腾挪。一分钟不到,他就站在了脚手架上,冲我挥手。

    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发现他至少跳过了十多根木杆。

    我深吸一口气,“没事的,”我告诉自己,“就算摔下来,就算没有减震的缓冲,我也摔不死。”

    然后我开始加速,随后是一个简单的上跳,我用尽全力,勉强抓住了木杆,手却因为巨大的冲力被拉的发疼。

    那不是一般的疼,我怀疑我抽筋了,因为左臂变得坚硬,痛苦像潮水般冲我袭来。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我只好咬紧牙根,一点点地把自己的身体拉上去。

    这是一个万分痛苦的过程,我的左手一定受伤了,我确信无比,因为我上到木杆之后它还是在不停地疼痛。我看向约尔里夫,他正冲我挥手,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这只是第一步,萨伦。”我低声对自己说,竭力让自己不受左手伤势的干扰。

    我不知道我脸色怎么样,但我知道肯定很糟,我看见约尔里夫脸色的笑容消失,他急匆匆地跳下脚手架,朝我这边跑来。

    “怎么了,萨拉?”他跑到我脚下,抬头担心地问我。“你现在看上去很糟。你受伤了?”

    “有多糟?”我再也压制不住痛苦,有些虚弱地问。

    “你整张脸白的像纸,汗比水龙头里的水流得还多。你肯定受伤了,我得把你放下来。”

    “我没事。”我制止了约尔里夫的举动,尽力向他露出一个微笑,尽管我猜那个微笑肯定很吓人。

    “你确定吗?”约尔里夫更加担心了,“别忘了布林说的,萨拉,我们都不希望你受伤。”

    “我没问题的。”我这么对他说,同时也是告诉自己。

    约尔里夫点了点头,不再坚持,但他还是一直站在我的脚下。“你跳,我在你脚下跟着你。”他这样跟我说,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我当孤儿的时候,萨拉,日子总是很苦。”他陷入回忆中,露出缅怀的神色,“所以我自己告诉自己要坚强,再痛苦的时候也要坚持。”

    他看向我的眼睛,我们四目对视,我在他的目光深处看到了某种坚硬无比的东西。我吸了一口气,他让我想起了自己,未来的自己。

    我看着约尔里夫,不知道他是否有同样的感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着烟对我说:“你让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第一次见你我就有这种感觉。你知道我是怎么克服痛苦的吗,我琢磨出了一个技巧:数到四,吸气,数到四,呼气。就像这样。”他把烟捏到手上,我看见他嘴唇翕动,然后吸气,然后嘴唇再次翕动,吐出一口气。

    我点点头,试图再次遗忘左臂的痛楚。

    “数到四,吸气。”我这么对自己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数到四,呼气。”我跳出第一步,稳稳地落到第二根木杆上,左臂的痛苦因为一瞬间的冲力变得更加明显,我长出一口气,却止不住豆大的汗水从头上落下。

    “做得好,萨伦。”我自己给自己鼓劲,“再重复多几次,一切就结束了。”

    然后我再次吸气呼气,跳向第三根木杆。疼痛几乎抑制不住地向我袭来,我险些掉下木杆。

    “不能认输,萨伦。”我告诉自己,我感觉曾经那个森林里的自己回来了,我更喜欢这样的自己。我长出口气,发现布林托港的生活在带走我生命中痛苦的同时,也带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这不是我想要的,于是我觉得继续下去,直到我坚持不住,或是完成今天的训练。

    数到四,吸气,我想起莎莉说的,想起施特拉德,想起森林里的生活,于是我向前跳。

    在空中我继续数着数,落下去的那个瞬间疼痛再次发起攻击,却没之前那般难以忍受。我不知道是我麻木了,还是一点点再找回曾经的韧性。我终于数到四,呼气。

    我又想起莎莉,也许就这样在布林托港定居也不错?我对自己说,但很快我又想起特拉卓,想起我们开玩笑说的那番话。

    我继续吸气,“你的目标是吟游诗人学院,或者符文师学院。”我告诉自己,“你的仇人是施特拉德,他是存在的。”我这么对自己说。

    然后我起跳,“他不是故事,你不能就这样逃避。”我在心底怒斥自己。

    接着我落到杆上,疼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我的腿一松,整个人朝后倒去。

    意料之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我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我看到的是约尔里夫那张焦急的脸。

    等我醒过来,已经躺在公会自己的房间里,正巧约尔里夫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翡翠,她还托着一大碗的番茄炖牛肉,我闻到香味了。

    约尔里夫手里拿着一根面包,他看到我睁眼,急忙匆匆跑到我床边,“你醒了?身体没什么问题吧?还痛吗?我们找医生给你看了……”

    “慢点约克,慢点,让萨拉说。”翡翠制住像连珠炮一样的约克,然后把炖肉摆到我的床边,坐下来认真地问:“你没事吧,萨拉?大家都很担心。”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双手和双腿,只有左手还微微有些疼痛,于是我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微笑:“没事,就是左臂还有些疼。”可以发现他们听到这句话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于是我问出了另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约尔里夫没有回答我,他扑过来紧紧抱住我,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啜泣了起来。

    他抽着鼻子,眼泪打湿了我的衣服,啜泣很快变成了放声哭泣,说出来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的:“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带着你跑回来…就怕你出什么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觉得鼻头一酸,“来布林托之前,已经没这么被人关心过了。”我心里这么想,微微地有些感动。

    但看着为了扑在我胸前,撅着屁股痛哭流涕的约尔里夫,我有些不知所措,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抱着一个十岁的小孩嚎啕大哭。

    我想起他和翡翠之间的纠葛,也是为了脱身,于是决定帮他一把,向一旁的翡翠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翡翠叹了口气,拉住约尔里夫,“约克。”她竭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抱着一个十岁的孩子哭可不像样,尤其萨拉还是病人。”

    约尔里夫乖乖地被她拉了起来,转头抱住她痛哭。出乎意料的,平常不怎么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总是不苟言笑的翡翠主动抱住了约尔里夫,面色也变得温柔。“萨拉没事了,约克。”她轻声哄着约尔里夫,我在一旁看得直想笑。

    但翡翠很快转过头来,“你也是,萨拉,”她有些生气地说,“大家都很担心你,你并不需要证明任何事情。布林也告诉过你出问题就立刻终止训练,”说到这她摆出了一个气鼓鼓的表情,看上去比平常可爱多了,“你是故意让大家都担心你吗?小鬼?”她娇喝道。

    老天在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翡翠,我本来想笑,但我看到她不妙的脸色,急忙摇了摇头,“不是,”我轻声说,“我只是发现自己丢了一些东西,我想找回来,通过训练的方式。”我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找到了,所以我很开心,虽然受了点伤,但是值得。”我继续补充道。

    翡翠的脸色缓和下来,“你的事情我就不问了,我没有挖人**的爱好,”她柔声说,随后指了指桌上的牛肉汤,“但是那个你必须得喝完,今天离你昏倒已经过了一整天,所以你得吃点东西。”

    我点点头,有些惊讶,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一整天,虽然他们说的轻描淡写,但约尔里夫哭的那么伤心,我又睡了那么久,白痴都能猜到伤势有多严重。

    我有些后怕,我的胳膊居然毫发无损,真是老天保佑。

    翡翠拉着约尔里夫出去了,他还趴在她胸前哭个不停,走到房门前的时候,翡翠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约尔里夫手里的面包拿出来,跟牛肉汤放在了一起。

    “晚安,萨伦。”她回头看向我,随后有些欲言又止。

    我看出了她的犹豫,于是我说:“有什么你就说,翡翠。”

    “我希望你明天能出来,给大家道个歉。”翡翠咬着牙说,“因为大家都担心坏了。”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晚安,翡翠。”

    翡翠抱着约尔里夫走了出去,关门前我看到约尔里夫把一只手背到腰后,对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的心情因为这一幕变好了不少,“这个狡猾的家伙。”我笑着想,走到桌子前,把面包泡进牛肉汤里,然后呼噜呼噜地吃了个干净。

    吃完东西后我感觉精力都回来了,我活动活动了肩膀,确认没有大碍后躺回了床上。

    我想到施特拉德,那个男人,或者说吸血鬼,他形影无踪,难以捉摸,我遇到他两次,失去了许多重要的人,却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他不是个故事,我坚信,我还坚信我总有一天会找到他,到那时,我会刺穿他腐朽的心脏,替特拉卓和车队的每一个人报仇。

    我会找到他的,我坚信,但眼下,还是先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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