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来临,令人恐惧的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废土并没有因此更令人绝望。



    我把卡车停在一间废旧工厂的空地,勒钢结束了睡眠,他见到我们已然脱险,松了口气,问:“太阳王究竟是什么?”



    我告诉他正是太阳王毁灭了人类,生命的源头也成为了生命的终点。



    勒钢望着星空,摇头说:“我还以为太阳只对血族是诅咒,现在轮到人类了。”



    我想象太阳升起的刹那,我曾经以为此景很美,可现在却令我血液冰冷。



    我说:“这些太阳信徒,这些血肉集合体到处都是,他们可能就像被埋藏在地底的化石那样,与花草树木融为一体。”说到这儿,拉米亚将放在树干上的手挪开了,她说:“像这样的植物也是?”



    我说:“很可能,也可能不是,我们没有手段检测它们。”



    勒钢问:“那个疯疯癫癫的汤尼,还有与他同行的人,与太阳信徒有关吗?”



    我说:“这些太阳信徒会产生宗教信仰,他们似乎觉得与其余人融合是神圣的使命,是与生俱来的职责。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与其余人类完成生命的大和谐。”



    拉米亚打了个冷颤,低声重复:“生命的大和谐?这个词好诡异。”



    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拉米亚说:“我也没那个意思,还是换个词吧。”



    我总觉得拉米亚对古代的某些梗很敏感,看来我以后说话要非常小心。



    勒钢说:“我们可以称太阳信徒为‘感染者’,那些感染者会吟唱祈祷,蛊惑像汤尼那样的人。”



    我说:“目前看来,是这样。”



    勒钢问:“现在的太阳呢?它似乎不再使人感染了。”



    我说:“它仍会感染人,但危害轻得多,只是令人产生变异,那些变异最终也是致命,可不过缩短了人类十多年的寿命而已。”



    勒钢说:“但它不再促成那些感染者。”



    我答道:“是的,那悲剧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在那之后,阳光的危害减弱了,减弱了许多倍。”



    勒钢叹道:“我们血族本就无法在太阳下生存,所以时刻躲避,反而因此得救。”



    我说:“即使太阳恢复正常,可感染者会找寻未受感染的人,将他们同化。”



    索莱丝说:“我和废钟似乎能抵抗这种影响。”



    我说:“是的,还有血族似乎也能暂时豁免,也许最终仍难免融合,可至少比人类瞬间融化强得多。”



    勒钢说:“我们必须找到消灭太阳感染的方法,并时刻侦测太阳光的异变,否则我们的重建大计仅是空谈罢了。”



    我说:“我读过书,地球存在了数十亿年,太阳也照射了地球数十亿年,可仅有那一瞬间,那真正微乎其微的片刻,太阳光是有害的,这是小概率事件,我们不能因噎废食。”



    勒钢说:“但小概率事件的代价太大了。”



    他起身说:“你产生的暗影能伤害太阳感染者。”



    我立刻将那凝重的失落感一扫而空,因为我从中见到了受重用的良机。我说:“是的,我能办到,唯有我能将这些病毒...这些**清楚干净!我是这灾难的终结者,我对这世界来说,是真正不可或缺的福音。”



    勒钢点头道:“你这话虽然夸张,但没说错。”



    我喊道:“因此,长官,我必须要求更大的权利,更大的自由!唯有如此,我才能放开手,完成这神圣的丰功伟绩。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贪图名利,而是为了拯救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勒钢说:“好,回去之后,我升你为中校。”



    我皱眉道:“中校也太不够意思了,好歹上校吧,我不能比我老婆官小,不然在家还怎么做人?”



    勒钢说:“中校再加上一等功,如果你升得太快,军营内会有闲话。”



    我急道:“闲话比得上这世界重要吗?中校加一等功,每个月涨薪三百金元,不能再低了!”



    勒钢叹道:“最近军费紧张,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摇头道:“侯爵,你这样做我很为难的,你的眼光要放得远一点。”



    勒钢说:“这样吧,中校加一等功,每年发放一年游骑兵食堂饭票如何?”



    我说:“我们谈论的是关于人类,关于世界的大事,你怎么斤斤计较?一年份饭票无论如何太少了,两,不,三年的还差不多。”



    勒钢双手并拢,说:“食堂的事不由我管,不过我倒可以让人在你每一顿午饭中加一块肉,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怒道:“这世界爱咋样咋样吧,我不救了!”



    我们陷入僵局,我意识到勒钢只需一句话就能把我赶出黑棺,犹豫着该不该服软,勒钢说:“我另有个更好的主意,我们都可以从中获利。”



    我在他面前坐下,说:“真的?我听着呢。”



    勒钢说:“首先,我们宣传这件事——太阳王、感染者、腐蚀一切的血水,数万人凝成的肉身,完完全全地告诉执政官,告诉长老院,必须劝他们相信。随后,我们以你为核心班底,制定一个拯救世界、消除灾患的完备计划。”



    我喜道:“听起来妙极了!”



    勒钢说:“有了行动纲领之后,我们成立专案部门,问黑棺要钱要人,要物资要权力,他们必须要给,不然黑棺也岌岌可危,对不对?”



    我鼓掌道:“正是如此!”



    勒钢又说:“但仅仅如此是不够的,我们有了名目之后,可以成立太阳王毁灭基金会,号召黑棺的平民百姓出钱出力,并许诺事成之后给予丰厚的回报。他们见黑棺高层如此支持,肯定会不遗余力、争先恐后地参股,我们手中的股权就能翻十倍,甚至翻百倍不止,你看这买卖做不做得?”



    我全听不懂他的道理,可觉得正确至极,因为的确众人拾柴火焰高,我见识过宗教的疯狂,任何宗教都会用末日与死亡来恐吓信徒,激起他们的狂热愚昧之情,这么做合情合理。我说:“就该这么办!”



    勒钢说:“我看就这么说定了,但你必须先参股,现在拿出的本钱越多,将来获得的好处越多,你觉得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急道:“是,是,这一趟我能拿四千万的好处费,我全都....”



    拉米亚一脚将我踢飞,喊道:“白痴,你被侯爵耍得团团转!”又对勒钢说:“一等功与中校头衔足够了,我保证朗基会鞠躬尽瘁的。”



    勒钢微笑着朝拉米亚鞠躬,说:“上校,您比您丈夫更明智。”



    我爬起身,忽然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拉米亚之所以阻止我,怕我有钱了学坏,唉,我这老婆什么都好,就是见识短浅了些,未能如我那样高瞻远瞩,穿越了时空的局限。



    嫉妒是原罪。



    可现在想说什么也来不及了,我取出第三座伊克斯女神像,放在勒钢面前。



    勒钢愣了半晌,说:“原来你没忘了拿。”



    我说:“这可是四千万,可不能忘了。”



    勒钢将女神像推还给我,说:“伊克斯三姐妹各自拥有骇人的魔法,能将人类变成吸血的怪物,现在,她们的灵魂仍在女神像里,仍拥有匪夷所思的力量。”



    索莱丝问:“她们会不会也是血族?”



    勒钢说:“有一定的可能,但不知她们是哪条血脉的。”



    我问:“血族有多少血脉?”上世纪的我声称我也属于血族,并吸食了暗影之血,而勒钢属于野兽血脉,这让我产生了好奇心。



    勒钢神情变得颇为郑重,他说:“你听说过古籍圣经中该隐与亚伯的故事吗?”



    我说:“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勒钢说:“血族另有一本属于血族的圣经,叫做诺德文书,在诺德文书中记载,该隐杀死了亚伯后,他受到了上帝的诅咒,成为了史上第一位血族,所有的血族血脉,最早都源自于该隐。”



    拉米亚说:“可我读过的诺德文书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上面说该隐是上一位替人类受罪的上帝之子,就像基督一样。”



    勒钢说:“那并非真正的诺德文书,而是执政官修改过的,为了在人类之中制造该隐崇拜的宗教。真正的诺德文书中记载:该隐成为吸血的妖魔,不容于人类,被上帝流放,注定孤独,他耐不住这苦难,于是,他在人类之中挑选了三位最杰出的人物,赋予他们鲜血,让他们成为了血族的同类。这三位远古血族,就是第二代的祖先,他们分别为以诺、伊拉德与吉拉。



    这三位血族又各自制造了属于自己的子嗣,这些子嗣的鲜血各自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特性——血肉变化的力量、猛禽野兽的力量、黑夜暗影的力量、未卜先知的力量、蛊惑人心的力量、操纵亡灵的力量、制造幻觉的力量、掌控自然的力量.....这第三代的祖先异常强大,他们联合起来,杀死了第二代的祖先,使得该隐伤心欲绝,再次自我放逐。



    第三代血族各奔东西,他们又各自转化凡人,制造属于自己的后代,他们正是我们血族真正的先祖,由于他们诞生于圣经所述的大洪水之前,我们又叫他们洪水先民。现如今,我们已不知道曾有多少洪水先民,只知道黑棺中只存在四条血脉了。”



    他指着自己,说:“比如我源自刚格尔的野兽之血,贝拉源自托利多的优雅之血,迈克尔源自梵卓的卓越之血....”



    我问:“拉森魃之血呢?”



    勒钢静了片刻,说:“拉森魃之血早已灭绝,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这凡人能拥有暗影血脉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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