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去军机主事的职务?

    此言一出,确实是陈泽没有想到的,一时间诧异莫名。

    迎着陈泽的惊讶目光,景先生却是一脸平静。

    他将茶杯放在沙盘边缘,转过身双手负后望向窗外,谓叹道:“力顶你来做这城防指挥,我是抱着私心的。”

    “不错,城主不在的情况下,我作为军机主事官,是有权利指派适合的指挥人选,但这需要综合各方面的考量,以及对被指派者有着足够的了解。”

    “我对你……其实并不太了解,之所以力排众议选择你这个当时军阶最低的参事来指挥城防,我是有私心的。”

    陈泽默然,他想不明白的正是这一点。

    对方在仅见过他一面的情况下,就因为自己的考核任务是博安城的华老指派的这一点,就很放心地将西云一城的生死存亡交到了他的手里?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夸张了点。

    而且当时景先生曾说过,等到战事结束,若两人都还活着,他会将原因告诉陈泽。

    然而原因是什么陈泽还不知道,却先听到了景先生会因为这个决定而辞职,这更让他云里雾里,想不出景先生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他没有开口,在等着景先生的下文,而对方却似乎也正自出神,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沉默。

    直到景先生转回身,陈泽这才惊见对方脸上竟有着一抹深切的哀意。

    “景先生,你……”

    陈泽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倒是景先生带着这抹悲哀之色,缓缓道:“你是知道我认识华老的吧?”

    陈泽点头,之前他曾问过,但景先生只是默认了认识华老这一点,其他的并未多说。

    “华老他……”景先生摇头叹息道:“对我来说,应称华老一声……老师!”

    “老师?”

    陈泽眉头一挑,微感吃惊,但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以景先生前次问及华老时流露出的情绪,他大概也能猜到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我有今日的成就,全凭老师一力栽培之故,或许你还不知道老师真正的身份?”

    景先生目露忆色,感叹非常。

    “华老的真实身份……”

    陈泽略一沉吟道:“关于这个,在下倒一直有所猜测。”

    景先生不置可否道:“说来听听。”

    陈泽道:“当今帝国有三智二将,三智自然指的是三大国师,而二将却是两位大将军,除去镇守青锋城的司马大将军外,还有另外一人!”

    他目光微闪道:“另外的那位大将军近年间甚少露面,对外宣称乃是年事已高,处于归隐山林的状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景先生,却见对方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道:“继续。”

    陈泽又道:“在下也曾仔细看过关于这位大将军的生平战绩,深知其乃一位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其智计甚至能媲美青阳三智,是以在昔年乃四大帝国公认的智将!”

    “可惜在五年前,这位大将军突然淡出所有人的视线,自此再无任何消息。”

    陈泽轻叹道:“那位大将军虽然不姓华,但名讳里却有一个华字,而他的名字,我想景先生你必不会陌生!”

    景先生沉眉低目,面色恭敬道:“不错,他便是我的老师……申屠华!”

    “果然是他?”

    即使早有猜测,陈泽还是被景先生的肯定震惊了一把。

    那位名震四大帝国的智将,那位据说已经归隐山林的帝国大将军,竟然就在博安城军机处里任职?

    “你是不是很奇怪,明明老师就在博安城里,可为何所有人都不知道军机处的主事官就是他?”

    景先生看出陈泽心中疑惑,不由苦笑道:“那么你一定是不知道,这五年来,你是第一个当面接受老师考核的人了?”

    “我?是第一个?”

    陈泽摇头,那时他才刚穿越过来便随着魏家车队去了森湖镇,对于博安军机处的事情确实知之甚少。

    “老师在博安军机处隐居,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这五年间,大部分参加考核的谋臣武将们都是经由徐参领代考,寻常人根本见不到老师。”

    景先生深看着陈泽道:“而你的任务文书上,落款却是老师的亲笔,是这五年间的头一遭!”

    陈泽默然,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胖掌柜那张胖乎乎的油脸。

    当时他去到军机处,首先见到的就是这位成为酒楼掌柜的徐成徐参领,在对方的带领下才去到二楼面见华老。

    若按景先生所说,之前的考核者都由徐参领代考,那他就不可能直接将自己引领到华老面前,除非是……

    “想到了么?”

    景先生等了他一会,才又道:“通过这件事,我知道老师对你起了兴趣,而当今天下,能够令老师再提起一丝兴趣的人或事,只怕已经很少了。”

    “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将西云城的兵力交给你,让你全权处理守城事务,可以说,我这么做全是因为老师,而不是你。”

    “我……”陈泽皱眉道:“还是不明白。”

    不错,就算当初是华老对他起了兴趣,这才命徐参领将他带到跟前亲自考核,但这能说明什么?

    华老只是给了他一个考核任务而已,这就能成为景先生将兵权交到自己手里的理由?

    “五年前发生了一件事。”

    景先生叹道:“因为这件事,老师心灰意冷,最终卸去大将军之职,不再过问帝国事,而他的归隐之地,正是博安城的……军机处。”

    陈泽点头,并不诧异这古怪的归隐之地。

    所谓大隐隐于市,谁又能想到一代智将归隐之后竟却成了军机处的主事官,想起那日见华老时对方那一脸宿醉未醒的模样,估计也只是挂了个空职罢了。

    “从那以后,老师再不对任何事情表露过兴趣,整个人心灰若死。”

    景先生摇了摇头,面上悲色再现。

    “所以!”

    他话锋一转,再看陈泽时,眼中划过精芒,“这五年中你是唯一一个能够让老师提起一丝兴趣的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推你一把!”

    “不问缘由,不论天资,甚至这整个西云城的存亡,我都愿意拿出来为你赌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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