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小型会议在李伯辰所在的这间屋子里召开,参与者有四人——李伯辰、杨宝瓶、戈玄白、何金银。
在被告知李伯辰就是那个李伯辰之后,何金银脸上露出只有她和杨宝瓶才能看得懂的后怕神情。
“露日若雅当时对我说,如果支牙斯的苍青石家族实力受损,那他们就没精力去管白祖原的事情了,我猜她应该会往那边去。你们对白祖原有什么了解么?”
李伯辰一边说,一边看杨宝瓶和何金银所绘的极为简易的地图。北原在当涂山以北,是一块大平原。再往北,就是罗刹王庭所在的红山原。红山原被群山包裹,可据说其中极为广阔,面积相比六国亦相差无几。这一片土地,就是罗刹的主要聚居地。
在红山原之外,是山岭纵横交错的雪原,除去鬼族探索过的极北之地,似乎没人能找到东、西方的尽头。这片土地上生活着大大小小的妖兽、须弥人部落,而此二者大部分聚集在红山原附近,各自王庭则迁徙不定。
“我听说过这件事。”杨宝瓶说,“罗刹的风俗和李都城有点像。大的家族都待在红山原,但是红山原之外的土地,名义上也是罗刹王庭的,只不过谁能把土地养熟就是谁家的——比如说他们也认为你们六国的土地是他们的,只是暂时被人占据。”
“所以大家族也会派人在一些地方建城或者建营地,要是当地还有人住,就得做他们的奴隶或者附庸。白祖原在这个地方。”杨宝瓶往地图的更北方一指,“白祖是指降下风雪的灵神,白祖原就是风雪起处,李都城都没这么北。”
提到“李都城”的位置时,何金银看了她一眼。似乎提醒她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杨宝瓶顿了顿,继续道:“苍青石家族弄到了开拓白祖原的权利。不过这好像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里冷得不行,好像原本也有几个不大不小的罗刹家族,怎么说呢,就像是,嗯……鸡肋?”
李伯辰问:“那么她为什么觉得白祖原是个好地方?”
杨宝瓶说:“可能因为变冷吧。这些年北边越来越冷了。所以原来在白祖原上的一些大一点的罗刹家族就会往南迁,只有实在搬不走的小家族才会留在那儿,那一定就有很多土地空出来了吧。”
李伯辰心想,不知道她说的变冷,和那个鬼族阿斯兰说的北边生机越来越少有没有联系。不过阿斯兰说鬼族曾经在近些年探索过最北方,说明他们居住的地方一定也偏北。
他便道:“那你觉得白祖原怎么样?”
杨宝瓶想了想:“从这里往白祖原走,如果不再遇到像这个月这样的大风雪,也得将近四个月。我们倒是无所谓——北边变冷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而是十年、百年,可你们能行吗?”
李伯辰认为这对自己来说是可行的。
就在昨天晚上,李生仪又向他祝祷。他本来不想理睬,可李生仪这回以太牢和九佾之舞祭祀,他又是自己的灵主,因此愿力极强。好比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头脑之中有一个又一个念头来来去去,非得叫人做些什么不可。李伯辰平生头一次失眠,只得又去那一界听听他要说什么。
好在他这回没有像之前那样不断地表达诚惶诚恐的喜悦之情,而是在汇报工作。
进入李国境内的十多万妖兽被堵住了南下的出口。五国在李境虽然都有驻军,但隋国因为地利之故人数最多。李国境内的隋军在听说妖兽突袭之后立即跑路,就是这些胆小的隋国镇兵在打算逃往尉国的时候被尉国边军拦下,为保命不得不住两国之间的鼠尾关拒守。
妖兽强攻五天之后放弃,开始在李境之内流窜。李国境内多平原谷地,其中第二大的是临西地,占了全境的五分之一,人口最为稠密,能满足大军行军条件的只有剑道城所扼住的山口。李生仪已在剑道城经营多年,又因为从前要时刻防备五国驻军来攻,因而此城几可算得上当涂山以南第一雄关。妖兽军流窜至此之后看了几眼,连试都懒得试就转身离开了——李境另有广阔空间,在将其统统荼毒之前,它们似乎的确没必要费力攻城。
隋境之内的罗刹军日子要好一些,他们将全境都占了,隋王逃去了高国天子都。不过诸国联军将隋李之间的野河守住,罗刹一时间无法渡河。然而他们似乎也并不急——隋国亦有许多繁华之地,够他们消化很久。
这么一场刚刚开始数月的大战,似乎提前进入了僵持期。活跃一些的势力只有两方,一方是在收拢流民、编练新军的李生仪。另一方是隋不休。
那夜向东逃去之后,隋不休没有沿澜江南下,而是回到了隋境。随后竟收拢兵将,拉起一支部队。因为他还没有封爵,所以这支部队只自称“随义军”。谁都没料到的是,这支随义军竟然三战三捷,攻下了隋国东方的白露城,白城更向东是野河源头,沼泽丛林密布,罗刹极为不喜,因而竟没有几个兵,隋不休由此占据了这片土地。
不过他没有像李生仪一样拒守,而是频频率军出击,时有斩获,同样声名大振。李伯辰听到此处时觉得很奇怪。他是了解罗刹的战斗力的。
在北原他对上罗刹的时候连战连捷,可在江边是因为借助他们的内乱以及灵神之力,此前在这里则是因为这些混血本身的战力也与罗刹相差无几。如果普通的六国军队与罗刹野战,一定是讨不到好处的,隋不休是如何以一支临时拼凑的部队捷报频传的?
他心中生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因为隋无咎?
他一直不相信隋无咎真死了。在引无畏真君入体之后,他甚至怀疑隋无咎身上真有那位五通灵顺聚宝真君的气运——当夜他化出金光幻象与喜善大王争斗时信心满满,正因为如此之后的“身死”就显得极不合情理。明知不敌却偏要迎难而上……隋无咎要真是这种人,早被隋王杀了。
但他猜不透隋无咎要真的未死,诈死一事又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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