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我?弹劾我什么,强抢民女?贪污受贿?还是结党营私啊?”

    “哪儿有那么多罪名,只一条殴打同僚的罪名落实了便有你受的。”汪广洋用手指点着马度。

    “看来我是又要丢官罢爵了,巴不得呢。”

    “被皇上抓了差,哪儿有那么容易放你走,皇上对你可是厚爱的很,只罚了两个月的俸禄便算作罢,至于那刘骞反而因为不敬上官,被皇上革职查办了。”

    汪广洋嘿嘿的笑道:“看来老夫真的是要出头了,以后再不用受胡惟庸的闲气,今日又带了些家中的私酿,与玄重一起品鉴,呵呵……”

    “还喝?晚辈不胜酒力,今日就算了吧。”

    “什么晚辈,你是跟皇上一个辈分的,让老夫摆在哪里,以后老夫叫你玄重,你叫我老哥。来来来,先喝上一杯再说。”

    瞧瞧多可爱随和的老头,老朱怎么就能忍心把他砍了呢,胡惟庸贪权枉法他老朱的责任绝对比汪广洋要大的多。

    马度放下酒杯道:“今日只喝这一杯,昨天打了头阵,今天正式跟他们开战。”

    他走到门口指了指北边的那间公事房,对陈瑛道:“陈瑛到那边去把今日各部呈上来的奏章取来。”

    “是!”陈瑛很听话立刻扭身而去。

    “玄重,你自己不出马,却让自己的小厮去,怕是他要吃苦头了。”

    “呵呵……这不是我的小厮,是书院的学生,非要跟着我过来长长见识。他太过急功近利又贪花好色,怕他日后走了歪门邪道,故意让他吃点苦头。”

    “玄重教导学生不拘泥形式,堪称名师。”

    和马度预料的差不多,没多大一会儿,陈瑛就出来了,一手捂着腮帮子,鼻子还流了血,见了马度就哭哭啼啼的道:“恩师,他们蛮不讲理,还殴打学生您得给学生做主啊!”

    “好了,赶紧的擦擦鼻血,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马度递给他一个手帕,汪广洋也叫自己的小厮去给陈瑛打水清洗。

    马度起身对汪广洋道:“汪相咱们一起去找回场子。”

    “老夫年纪大了,可经不得这样的场面……玄重松开我!松开我!”

    马度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汪广洋的胳膊直奔北边的公事房,这里的人很多,马度扫了一眼大约有二十个官吏,一个个都坐在桌子前,虽然手里提着笔,可一个个都盯着刚进来的马度。

    这里没有胡惟庸,八成是在里间,还有两个壮汉守在门口,不是衙门里的兵丁,应该是胡惟庸家里的护卫保镖,明显的是怕马度揍他。

    马度只把目光扫向办公的官吏,这些人立刻底下脑袋埋头写写画画。

    他凑到一个官员跟前问道:“这里是处理的什么政务。”

    那绿袍小官抬头讪讪的笑道,“回左丞,淮河下游水患,灾民五万,胡相吩咐拨粮赈灾,下官正在写赈灾措施计算所需钱粮。”

    “他不写赈灾措施,倒是让你写,不如你来做这个宰相。”

    “左丞说笑了,下官不过是小小知事。”

    “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管,赈灾钱粮交由户部,他们自会合算拨付。这个是你计算出来的结果嘛?五万人就给这点粮食,灾民不是饿死就得造反!出了岔子皇上第一个就拿你祭旗!”

    马度说着就去拿桌子上奏章,那小官反应倒是很快一把抓住,僵持着迟迟不肯松手。

    “你觉得这奏折要是撕烂了,皇上是处罚我还是处罚你呢?再不松开,老子就揍你!”

    那小官一缩脖子手一松奏折就到了马度的手里,马度嘿嘿的的笑着又看向下一个人,不等走上一圈马度手里已经多了十本奏章。

    里间的门帘突然掀开,胡惟庸迈步走了出来,阴沉着脸道“左丞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胡相家中新丧,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定然万分痛苦,皇上体谅你的难处,才让本侯来中书省为你分忧,你这般说岂不是辜负皇上圣恩。”

    “皇上隆恩,本相自然铭记在心。只是马侯儿初来乍到怕是不晓得中书省的做事的章程,还是先观摩一段时间,日后再署里政务吧。”

    胡惟庸这是故意加了个儿字音气人,若换做旁人早就跳脚了,以马度脸皮之厚岂会放在心上。

    “本侯不熟悉政务不假,可汪少师懂得呀。他前朝进士出身,跟随陛下多年,先后担任过江西、陕西参政,在中书省任职多年,不仅精通政务还善于军务……”

    听着马度夸赞的话,身旁的汪广洋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脯,似乎觉得失去已久的自信又回来了,“有本相辅佐帮衬,玄重也是极聪慧之人,打理中书省自然不在话下。”

    马度无奈用胳膊肘戳戳他,“是我辅佐您!”这老酒鬼的脑子这些年是酒虫吃的差不多了,若是真的让他做一把手未必能撑得住场面。

    “对,老夫是右相,是玄重辅助老夫!”

    马度装作一脸不屑鄙夷,“反观胡相又是个什么出身?哦,本侯记得您好些当过奏差,还在太平挖过矿,当时还是本侯的属下。以您的资历跟汪少师相比,简直犹如瓦砾和珠玉之别……”

    他不知道汪广洋的一句失言,在胡惟庸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汪广洋辅佐马度?皇上竟真的要换了自己让这个毛头小子做宰相?

    听着马度在一旁揶揄讽刺,胡惟庸心里又惊又怒,也不顾什么宰相风度了,喝骂道:“混账给老子闭嘴!”

    马度脸上揶揄的笑意顿时凝固,公事房中官员也是瞪大了张大了嘴巴。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说清楚你是谁的老子!你竟敢辱没皇后娘娘,该当何罪!”

    陈瑛不愧是那个善于罗织罪名酷吏,就在众人还惊愕胡惟庸的失言之时,这小子已经甩了一顶天大的帽子过去,反应实在够快,这大概也是一种天赋吧。

    胡惟庸一指陈瑛,对身边的两个壮汉吩咐道:“把这小子给本相扔出……啊!”

    不等他话说完,马度已经一个大嘴巴甩了出去,胡惟庸应声倒地,这么好的机会他要再抓不住干脆抹脖子算了,这可是打的再名正言顺不过了,若是不打天下人都饶不了他。

    “站住!本侯要看看谁动一下!”胡惟庸的两个护卫刚想上前,马度立刻喝止住。

    陈瑛很机灵已经把中书省值守的兵丁叫来了,外面一堆官员探头探脑,有胡惟庸的死党进到屋里想要怒斥马度这个不敬上官的无耻外戚,可问清楚情况立刻闭了嘴。

    马度立刻吩咐兵丁,“中书省乃是国之重地,往来的都是重要文书,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进来,把这两个闲杂人给本侯乱棍打出去!”

    “他们不识字……啊!”胡惟庸还要再说话,马度立刻补了一脚。

    一个身穿红袍的官员喝道:“江宁侯,你太过分了!即使胡相一时不慎说错话,也当由皇上责罚,还轮不到你来折辱。”

    “哦,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官。”

    “本官乃是左都御史陈宁!”

    “本侯当是哪个,原来是陈烙铁呀,苏州人可都晓得你的大名。不好好在都察院当值,跑中书省来做什么!”

    陈宁原本是元朝官吏,后来投靠老朱,在扫平张士诚后做过苏州的地方官,征税之时常使烙铁祸害苏州百姓,故而被人成为陈烙铁,马度也是听大舅哥说的。

    他当自己还是蒙元官吏,老朱自然不喜欢祸害百姓的官,没少训斥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攀上了胡惟庸一路高升到都察院之首,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胡惟庸的党羽多半都不是什么好鸟。

    “哼,苏州人只念张士诚昔日小恩小惠,却不念皇上圣恩,给他们用烙铁都是轻的。侯爷倒是心念苏州,一妻一妾都是苏州人,听说您在苏州时与张士诚相处甚欢,得了张士诚不少的赏赐,这般为苏州人说话,莫非不是还念着张士诚的好处……”

    果然都察院之首,扣帽子的本事都是一流的,这样的帽子要是扣在头上,以老朱的疑心想洗都洗不清。

    马度甩手一个巴掌将他抽翻在地,冷声道:“本侯昔年为皇上大业潜伏平江,刀头舔血朝不保夕,岂容你肆意污蔑!”

    谁知那陈宁好大的脾气,怒吼道:“你竟敢打我!老夫与你拼了!”

    他说着就骨碌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以头作槌朝着马度的肚子顶了过来。

    一看就是没打过架的,马度稍一抬腿就把他踹翻在地,他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嘴里扔在骂道:“无耻外戚,老夫一定会上表弹劾你,你必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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