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神的一下,也真的只是很短暂的一下子,然后我就紧紧的抓住了陆暻年已经放开我的手,“不行,我要跟你一块去。 ”

    陆暻年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的,但是我就是铁了心,他的从前我没能参与,但是他的往后我却是万万不能在缺席的,一猛子站起来,很坚决的说:“我要跟你一起去。”

    他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坚决,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

    我跟着陆暻年一道出了门,外面院子里原本都已经休息了的保镖也都出来了,黑压压的站了一排,让人看着就心里发毛。

    陆暻年文:“出了什么事情?”

    “是门外的声音,院子里我们已经检察过,并没有出现问题。”

    这话听着倒是让人松口气,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别墅外又传来一声女人犀利的叫喊声,说真的,这样漆黑宁静的夜晚,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陆暻年拉着我的手,扭头看我说:“害怕你就回去。”

    我当然是要反对的,我都已经跟着出来了,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

    “你们留下些人,阿星阿虎跟我出去看看。”陆暻年这样说。

    于是我就这样亦步亦趋的跟在陆暻年身后,开了别墅的大门,往常都是车辆进出的大门,这时候我们走出去,倒是显得我们很渺小。

    别墅门打开,我们才走出去,外面就有车子的强光照来,然后就是女声还有车子启动引擎的声音。

    我眯着眼睛,被这样的强光照着,实在是刺眼的很。

    但是很快的,我就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而那车子也毫不恋战,看我们出来了,就毫不犹豫的掉头,然后绝尘而去,不过车子离开之前,从车子里丢出来一个白色的东西。

    真的是白色的东西而已。

    车子离去的声音依旧很大,那种咆哮的发动机的声音,简直像是一种警示。

    我心跳的突突的,总觉得这车子实在是太嚣张了些,还没等我的心跳恢复常态,身边的人就喊:“快看,那是个人!”

    简直是,难以置信。

    刚才车子里丢出来的白色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人。

    活着的人。

    我们一群人,跑过去,陆暻年不让我靠近,牢牢的把我护在他身后面。

    所以等我听到冷抽气声,从他的身后探出头来往前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血肉模糊的女人,确切的说,是血肉模糊的方笙。

    “啊!”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叫出声。

    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吓到我了,她身上套着白色的布袋子,因为她自己的挣扎,布袋子从身上撒开来,露出她大片的肌肤。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破烂不堪,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处处都是伤痕。

    人早已经昏迷了。

    我看着方笙那明晃晃露在外面的身体,心惊的厉害。

    身边一圈都是大男人,保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去。

    陆暻年倒是想动,可是到底还是顾虑着我,回头先看我。

    这种时候,我能怎么办呢,难道还真能把方笙丢在这里生死不问吗?我叹口气,蹲下身子去,看到方笙衣不遮体的凄惨样子,原先的那点子恩怨也就淡了。

    她都成这个样子了,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伸手把她身上的布袋子往她身上套了下,总归是要遮住身体的,然后叫着保镖两人抬头,两人抬脚,我跟陆暻年一起护着她的腰,把她抬回别墅去。

    当然不可能抬到我们的房间去,好在别墅里房间多,就先将她安置在一处客房里。

    “你打电话让医生来看看吧,她伤的不轻。”我对陆暻年说。

    方笙身上几乎的没有好的地方,到处都是伤痕,这些还只是外表能看到的伤,内里不知道伤到了没有。

    “顾夏.......”陆暻年看着我有些犹豫。

    到这个时候了,他倒是比我还想的多,我推着他往外走,“别想那么多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给孩子积德吧。”

    我没说出口的是,方笙能弄成这个样子,其实也都是为了陆暻年。

    既然推托不了干系,那何不就大大方方的救她呢。

    我还真的没有心狠到可以看着别人这样倒在我家门口,完全视而不见的地步。

    陆暻年给医生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让医生快点来。

    我听他的语气,知道他其实内心里也是想救方笙的,只是碍于我之前的闹腾,所以他才会那么犹豫,他比我也心狠不到哪里去。

    不敢冒冒然的碰方笙,怕触碰到她身上的什么伤口,我先出去倒了水,然后准备了湿毛巾进来,先给她干裂的嘴角沾沾湿,然后又给她布满泪痕的脸清理一下。

    医生来的很快,还带着两个护士。

    我能做的事情很快就由护士接手了,给方笙清理伤口、上药,即便是昏睡中的方笙,还是依然疼的皱眉。

    医生说并没有内伤,对方笙施暴的人似乎有意的避免伤到她的内在,所以连拳打脚踢这样的状况都没有出现过,她身上的伤痕要不然就是鞭子抽的,要不然就是小刀子割的,也就是说都是皮肉伤,只是为了让她疼。

    我不由自主的打冷颤。

    想到白天见到的那个几乎是从电影走出来的优雅男士,实在是想不出他会作出如此暴虐的事情来,它可怕了不是吗?

    安顿好方笙,留下一个护士专门照顾她,送走了深夜赶来的医生,我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胸口的憋闷更甚。

    陆暻年抱我,我就把脸彻底埋在他的胸口,闷闷的问他,“那人是不是做过很多这种事情?”

    久久,陆暻年‘嗯’了一声。

    我心里抖了一下,真的可怕啊。

    可能是感觉到我的害怕,陆暻年又补充说:“没有这样严重过。”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那都是些什么事情?”

    陆暻年眸色有些暗下来,他可能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就是想隐瞒都是不成的了,里面方笙的样子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

    陆暻年跟我说:“我那时候从纽约离开之后,就专心读书上了大学。身边也有了贺莲城这个弟弟,还有方笙这样的邻居,我以为在纽约的一切都过去了。没想到他会找来,我跟他重复过很多次,我不是gay,但是他并不接受。”

    “后来我陆续找了很多的女朋友,并不是真的多喜欢,就是想证明给他看,我不是。”

    “没想到后来我发现,我交往过的每一个女孩子在跟我交往或者是分手之后,都会遇上一些厄运,轻一点的也不过就是心爱的猫猫狗狗意外死亡,重一点的,尤其是那个女孩自身有些什么问题的,就会被挖出来,最后闹到非要退学不可。”

    “自身问题?”我问他,不明白这个自身问题是什么意思。

    陆暻年这回是真的被我问住了,也是真的说不出口,我大概明白他是在别扭什么,抱着他说:“你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什么时候怪过你。”

    他眼中有挣扎,又听我补充说:“你自己告诉我,总比别的人告诉我好吧?”

    这下子他就算是语气艰涩,却也还是跟我说了,“我后来交往了一些比较热情的女孩子,因为知道自己付不出真心,只是想要找能证明自己的女孩,所以我觉得对这些看的比较淡的女孩子更好,那些清纯的乖乖女,就算了吧。”

    我抿抿唇,算是了解了他的意思。

    不知道在说什么,转移话题说:“都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去公司,快点洗洗睡吧。”

    真的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我知道他并没有睡着,而我也是如此,但是我们都闭着眼睛,各自想着事情。对我来说,今天面对的这一切都太过的震撼,我根本不可能做到淡然处之,我到底就是个很平凡的女人,跟这个城市里大多数的女人没什么不同,能卷入这样的在我看来有些荒诞的事情里,无非就是因为陆暻年。

    从前我只是知道他已婚,知道他有一个孩子。

    我抗拒的都是这些问题,后来他说孩子不是他的,方笙他也从没有碰过。

    我信了,也认了。

    他离婚,我跟着他。

    我从前真的很多次的想过,他为什么要娶方笙,想过很多很多的缘由,家族联姻、青梅竹马、甚至一夜春风未婚先孕不得不娶我都想过,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条,他是在躲避一个人。

    这么解释,似乎一切都通了。

    为了躲避那人的纠缠,他娶了方笙,一个明满天下、家族强盛的女音乐家,并在婚前就有了孩子,这样看无论如何他的选择都是无懈可击的。

    至于跟方笙的感情,与孩子的血缘,对比那个人对他漫长的类似于心理恐吓威胁的纠缠,其实真的并不算是什么。

    我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明白了所有故事背后的黑暗,但是心里却没有半分的轻松,反而更加的沉重。

    我无法面对曾经有些故事的陆暻年,他不仅结过一次婚,还曾有过很多段恋情,至今身边还有一个不折手段,凶狠残忍的追求者。

    尽管这个追求者身份性别有些特殊。

    想想方笙身上的伤口,我心就跟打摆子一样的抖,我害怕。

    我怕这些伤痕有一天会加诸在我的身上,我怕即将要面对的颂先生。

    陆暻年说过那人不会轻易罢手,如果对方不罢手,那么现在横在他跟陆暻年之间的,也就剩下我了。不知道有没有真的不畏生死的人,但是显然我并不是这种人,我真的害怕,怕的要命。

    陆暻年突然探手过来抱住我。

    我吓的尖叫。

    完全出于本能的反应,恰恰反射了我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别怕,别怕。”陆暻年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全身缩起来不说话。

    也说不出什么样的话来。

    这样的事情不能怪他,他那时候才多大,遇上这样的事情,实在不能多说什么。但是有些事情就根本不能去深想,是的,我越想越害怕。

    到我认识陆暻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安安才不过四岁的年纪,算上方笙怀孕,陆暻年跟方笙结婚也才不过是五年的时间,也就是说在这五年之前,陆暻年跟颂先生就一直在博弈,也可以说是颂先生对陆暻年从十几岁的少年一直追逐到了他三十几岁,将近二十年的执念。

    就是想想,我都怕的厉害。

    还有些想不通的,“他在你结婚前都放过你,让你结婚了,为什么现在还会来?”

    我说这话的语气简直就是像在说洪水猛兽,是真的非常非常的恐惧他的重现到来。

    这个问题,陆暻年也是想了很久,最后只能叹着气说:“大概是我的离婚案被他察觉了吧。”

    陆暻年跟方笙步入婚姻的时候,那个人黯然离场,给了陆暻年一份自由的空间。五年后他离婚了,对于那人来说,岂不是又是一场希望的诞生,他的疯狂跟执着,重新被点燃了。

    就算是难以启齿,但是我还是想问,“你跟他到底有没有........”我说不出口,但是还是很想知道,这么多年的追逐,那人又是那样的身份,我想着大概陆暻年是被他强迫过的吧,可是每每想到这个问题,我脑子里好像就有一个女人在尖叫。

    那种高分贝所带来的震撼还有疼痛,简直令我窒息。

    “没有!”陆暻年说的很斩钉截铁,他低头看我,在这样接近凌晨的夜里,他的眼睛亮的吓人,“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我了,你都不能怀疑我,我跟他.......没有过。”

    我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就想哭。

    他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生生被迫使着要去澄清这样荒诞的事情。

    我点点头,信他,怎么能不信呢。

    如果那位颂先生真的得手了,恐怕也就没有这么多年的痴缠了吧。我对gay的世界并不了解,只能用自己略显狭隘的思想去想他们,但是对于颂先生,我并没有什么好的观感,无论男女,这样的强势霸道都令人反感。

    陆暻年吻吻我的额头,“睡吧,明天事情还多呢。”

    这倒是真的,我想想就睡在不远处客房里的方笙,一时真的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一晚我们都没有睡什么觉,也是真的睡不着,陆暻年按时去了公司,公司目前的财务状况实在令人担忧,他依旧还是忙,我之前对公司的事情就很是担心,现在知道了这位颂先生的存在,对陆暻年面对的困境,就更多了一份忧虑。

    如果对方真的是不择手段的,那么一定也就不会放过a集团,毕竟对于陆暻年来说,事业是他一切的基础还有来源,要是没了a集团,陆暻年也算是一无所有了。

    之前我就在a集团的顶楼见过颂先生的特别助理,那人去a集团当然不可能是叙旧的。

    这么想想,还真是觉得愁云惨雾到不行。

    我今天没办法去上班,家里还有一个方笙,尽管她受了伤,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把她跟我的孩子们留在一起,总归还是我盯着比较好。

    我上班了一段时间,晚上回来陪孩子们的时间有限,所以孩子们刚开始对我还有些陌生,不过到底是我带过的,闻着我身上的味道,也不过就是一个小时,就跟我又玩熟了。儿子现在已经能站立,还能颤颤巍巍的走上几步,女儿扒在我身上,跟个小熊仔似的也能站了。

    两个孩子都挂在我的身上,儿子学着女儿的样子来亲我。

    女儿惜惜因为陆暻年总是亲她,亲不够似的,所以有样学样也很爱亲人,最喜欢的当然是亲她爸爸,但是对我她也倒是不吝啬,很亲热的捧着我的脸亲。

    儿子平时除了我,还真是没人亲吻他,根本也没有耐心学着妹妹那样雯雯秀秀的亲人,直接上来就是连咬带啃,糊我一脸的口水。

    所以等佣人来说的方笙醒了的时候,我被两个孩子缠住,满脸都是他们的口水。

    站起来让保姆先看着孩子,我去洗洗脸然后打算去看看方笙,我临出门,儿子就嚎啕大哭起来,女儿也是小小声的抽泣,眼睛里面的眼泪珠子就那么转,看的我心都跟着软。

    我平时早上跟着陆暻年去上班,走的早,孩子们跟我很少有这样露出离别模样的时候,到这会儿了,我是真的舍不下他们。

    扭身回去又都抱抱,轻声说着:“妈妈就出去一下下,很快就回来抱你们,乖乖的,好不好?”

    女儿似乎是听懂了,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可是儿子根本就不停,扯着嗓子也没有眼泪的干嚎,我有些好笑又好气的往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再哭就给你打针了。”

    还真是,一说他就不哭了。

    我有时候觉得这两个还不到一岁的小家伙儿实在是太聪明。

    女儿从小身体弱,打针吃药频繁的跟什么似的,所以她对打针吃药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儿子不同,他身体好,很少生病,偶尔打个预防针什么的,简直跟要了他的命一样,能哭的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可真是令人头疼的很。

    安顿好两个小的,我才往方笙的房间去,说实话还是有些忐忑的,我跟方笙之间好似从来没有过和平相处的时候。

    进到客房里,她身上裹满了纱布,就是一双手都被缠的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张脸完好的,一双眼睛在脸上瞪的大大的,显得幽深又阴暗,我的脚步,随之停了停。

    方笙眼睛一转看到了我。

    她开口说话,却没有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声带出现了问题,还是在被凌虐的过程中,她的嗓子早已经喊哑了。

    我看着她说话的样子,口型。

    大概能猜出她说了什么话,她说:我不会感激你。

    感激吗?我还真没想过方笙会感激我,我做的只是救助因陆暻年而受伤并被直接丢在我家门口的女人,她对我的好与坏,那并不是现在应该谈论的范畴。

    有人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我其实想说的是,当出现更大更厉害的敌人的时候,曾经的敌人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就如现在的方笙。

    她的声名毁了,家庭大概也不可能像是从前那样完整了,人又受了这么多的伤害。

    我跟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还好,她在说完第二句之后,紧接着说:我的女儿呢?

    这样的话到底还是让我触动,到底还是做母亲的吧,哪里能真的放心孩子。想想安安,我是真的有些担心,身世曝光,那个孩子就成了最不该存在的存在,她要面对的,是所有人的恶意。

    方笙不知道被颂先生抓去几天了,安安也不知道在哪里。

    这时候指望安安的外婆外公,是不可能的了,方笙的母亲已经入狱,而父亲,听说新闻曝光后,他就出国了,至今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说起来,当然还有从前对着安安疼爱的不得了的时女士,不过这个时候,想来那位女士对安安,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吧。

    想想也真是可怕的很。

    我给陆暻年打了电话,说了安安的情况,让陆暻年派人去看看,别真的让孩子流落街头了。

    电话是当着方笙的面打的。

    想要让她放心,方笙倒是领情,对着我说谢谢。

    我其实也并不需要她的谢谢,不过她说完谢谢之后不久就又说,带着怨恨的说:“当年我嫁给陆暻年的时候就想到会有今天,我心甘情愿的,只不过你,顾夏,你曾经想过吗?我现在遭遇的一切,你都终不可幸免。”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恢复了过来一点,有些气音了。

    但就是这样有气无力的声音,却让人更加的害怕,她说的是那么的笃定。

    我定定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难道她在嫁给陆暻年的事情就知道颂先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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