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奄奄一息的时候,夏亦寒撞开了门。

    他眼中的惊恐令我失望,他的到来让我原本去见陆暻年幻象破灭,我又一刹的失望。

    夏亦寒把我从染红了的浴缸里抱出来,然后将我放在卫生间的地上,他对于急救很在行。快速又很有效果的给我的手腕包扎。

    我清楚的看到他抖动的睫毛,还有眼睛里掉下里的一颗颗的眼泪。

    他这样一个大男人,这种无声的哭,让我实在心疼如搅。我知道他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对我的,其实心里也隐隐的明白他对我也许不在只是单纯的友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是真的走不出来。真的承受不住。

    夏亦寒包扎好之后,将我身上的湿衣服扒掉,然后拿浴巾包着我抱上床。

    失血过多的原因吧,我有些昏昏欲睡,看着他红透了的眼睛,我更是逃避。

    就这样睡过去。

    恨不能永远不醒。

    我睡了很久,很久。

    我自己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夏亦寒似乎是妥协了,他沙哑着嗓子在我耳边说:“顾夏。只要你好好的,我带你去美国找陆暻年好不好?一定能找到他的,但是你必须好起来。”

    心中像是有了小小的火苗。

    是啊,虽然他已经离开了本市,但是我可以去找他的啊。就算是他真的忘记了我,那么我也可以重新跟他开始的啊,从前是他爱我护着我,这一次换成我不就行了,我去追他爱他,总可以的吧。

    很多时候,人走进死胡同也不过就是一时的执念还有想不通,一旦有人点通了,很多事情就变的简单起来。

    我睁开眼睛。满眼的茫然,最后用尽所有的力气说了句,“我饿。”

    恢复的过程并不如我预想的那么快,手腕上的伤痕我当时下的力气重。很深的伤口,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

    还有一周就是过年了,看起来年前我是去不了美国的。

    我有些沮丧。

    夏亦寒最近都在这里照顾我,我睡床,他就睡沙发,我对他其实还是感激的,要不是他,我怕是真的已经死了吧。

    想到快要过年了。我难免问他一句,“你不回家吗?”

    问完我就知道坏了,他的家庭情况我是了解的,过年对他来说,哪里还有什么家可去。我最近也是脑筋迟钝了,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忽略,可真是太不应该了。

    为了补救,我急忙说:“反正我过年也是一个人,咱们一起也算是有个伴。”

    “嗯。”

    我自杀了一次之后,夏亦寒明显变了样子,他再也不会喋喋不休的跟我说不要在去想陆暻年,更不会在提起那三个字,他总是沉默,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的照顾着我。

    我知道一定是我吓到他了。

    心里有些歉疚。

    莫名感叹,“这个冬天可真是长啊。”

    从十月中旬我跟着陆暻年去法国遇上法国百年难遇的寒流开始,到现在,这五个月的时间,简直比我从前的二十五年还要漫长。

    过年总是会让人的心中生出憧憬,希望来年能有个好兆头。

    我问夏亦寒他之前的年都是怎么过的,他摇摇头,说:“没过过。”

    可真是个惨孩子。

    到底还是不想就这样凄凄惨惨的过这个年,总归是要有些年味,沾些喜气的。

    我打起精神来,用力的想出我小时候家里过年都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其实这些年生活的好了,反倒让年味消散了很多,要说过的隆重,其实还是小时候的那种年。

    说了要准备的东西,让夏亦寒出去买回来。

    然后我就开始准备。

    夏亦寒将食材,都搬到厨房,看看我还包着纱布的手腕,很确定的说:“你不能动手。”

    我点点头,然后理所当然的说:“你可以啊。”

    夏亦寒目瞪口呆,“我?”

    “是!”

    让他动手做食物,一来是我真的没有这个能力,我的手伤的确还没有好,不能碰水使不上力气。二来,也是我有意的想要他学着怎么照顾自己,他没有味觉,胃又不好,其实是很需要照顾的人。但是我注定不可能照顾他永远,能让他自己给自己做一碗饭吃,也算是我对他进行的初步培训。

    让一个从来没有做过饭的人做过年的年夜饭,实在是一件很富有挑战的事情。

    好在夏亦寒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他非常谨慎。给我搬了椅子让我坐在厨房门口,我怎么说,他怎么做。

    我说的很慢,他做的更慢。围爪丽技。

    我这才发现其实他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大概是不想在我面前丢脸,所以他把每一步都放的非常的慢,几乎要让我以为他是在那里磨时间,但是仔细看下来,他却按照我的话把每一步都做的特别的到位。

    反而是我,有点心急。

    这作习惯了饭的人,看到他这样什么都不会做,连葱都不会剥的人实在是着急。

    好几次都有点不耐烦。

    还好夏亦寒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别管我说什么,语气有多么的不好,他还都是有条不紊的在做着他应该做的事情。

    窗外不知道是谁家在放烟火,那种从窗户里射出去,一颗一颗的光束。

    外面流光璀璨,而房间内,电视里响着嘈杂的声音,厨房里有个男人在认真的准备着食物,这也许是每个女人都会喜欢的场景,但是我的心,却空荡荡的。

    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身在什么地方,身上的伤好点了没?

    牵挂,在这样的佳节里,变的浓郁又感伤,但是我很好的把他藏在心里。

    那句话也许是对的。

    喜欢会令人肆意,而爱会让人克制。

    我克制着自己,每天只想他一点点,不能超过,不能让自己再一次崩溃,我要留着完整的自己去见他,去等待我们的再次重逢。

    磕磕巴巴一顿饭,做了四菜一汤,其实算起来是很简单的年夜饭了,但是对于夏亦寒来说,他能作出这么一桌子菜,我已经非常的满意了。

    “尝尝看。”他问我的时候表情有些忐忑,眼睛里亮晶晶的,我能看出他的期待。

    右手受伤了,我拿左手挖了一块红烧肉吃,入口就知道他糖放过了,味道过于的甜,但是面对他闪亮亮的眸子,我立刻就翘起唇,很真心的夸赞道:“哇,好好吃。”

    他看着我的样子有些迟疑,然后扭捏着说:“不可能,绝对没有你做的好吃。”

    我心说你根本就没有味觉,怎么知道我做的好吃呢。

    不过话当然不能这么说,我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跟他说:“做饭这种事情呢,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味道,我做的饭菜有我自己的味道,你做的也会有你的味道。真的很好吃,不信你吃吃看。”

    他虽然还是将信将疑的模样,但是未勾的唇,还是能让我看出他心中的小小喜悦。

    能给他人带来喜悦,这无疑是件令我开心的事情。

    饭后他要去看望他母亲,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我当然很开心的送他离开。他对我却很不放心,“要不是许飒回了家,我一定让她来看着你。”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又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急忙保证道:“放心啦,不会的,我保证全须全尾的到明年。”

    得到我的保证,他才离开。

    房间里剩下我一个人,难免又会胡思乱想,所以跑到阳台上坐着,离开到处都是他气味的地方,其实也不错。

    年三十,即便是本市这样的移民城市,也是能感觉到过年的气氛的。

    我看着不远处此起彼伏的烟花,落寞至极。

    这么坐了好久,有电话进来。

    接起是袁圆。

    她说她在法国。

    “怎么去了哪里?”大过年的,她怎么跑那么远。

    袁圆感叹,“无家可归的人,何必留在那里自寻烦恼,还不如出来走走,还能舒服一点。”

    她要是无家可归,那我就是丧家之犬。

    不过想起袁家的那位四太太,我多少也有点明白袁圆为什么会这么说。

    “顾夏,你一个人吗?”

    “嗯。”

    “顾夏,你说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嗯?”

    “顾夏,为什么我都到了埃菲尔铁塔下面了,却还是满脑子都是他。”

    我沉默下来。

    大概知道他说的是谁,我心中生出怪异的想法。在这样举家欢庆的时刻,能有个人陪着我一起想他,其实是件不错的事情,虽然很自私,但是终于有个发泄口让我说出来内心的感觉,我真的抑制不住。

    所以我说:“埃菲尔铁塔又能如何呢?真的爱上一个人,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没有他的地方。”

    无论生在何时何处,他就像长在了我心中一样的如影随形。

    袁圆叹了口气,然后对我说:“顾夏,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我交过的第一个男朋友吗?”

    我努力的回想,袁圆似乎真的曾经说过。

    她从前太胖,根本没有男孩子追求,后来去了法国魔鬼减肥,之后就有人追了。然后就有了第一个男朋友,不过她不是说过,那个男孩子是abab,早已经跟他分手了吗?

    “不是早分手了吗?”

    “是早分手了啊,可是那人他妈最近找到我小妈这里来,非说我跟她儿子天生一对,想要促成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了个去,那男的都二十五了,还张口闭口都是我妈的,我看见他就恶心,更何况我现在哪里还能接受另外的人。我小妈极力的鼓动我爸爸,让他把我嫁人,我这次就是跟家里闹翻了,才出来的。”

    袁圆越说,我心里就有种隐隐的猜测。

    她说完了,我忍不住问一句,“你那个男朋友,不会是姓夏的吧?”

    “你怎么知道?”

    这世界真的是太小了,小到所有的人似乎拐了七八个弯之后,都能联系在一起一样的。

    “是夏天佑吗?”

    “哇靠,这个你也知道。”

    我闭了闭眼,就是再怎么极力的隐忍,还是止不住吐槽了一句,“那样的人,也亏你能看的上。”

    袁圆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自己也有些郁闷,特别愤愤的说:“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一两个人渣,那时候他长的又帅出手又大方,我这种从来没有人追的,当然会把持不住啊。谁知道他后来会长歪成这样啊,再者说,你也没比我好多少啊!那江哲年,可比夏天佑还要极品,你不知道官司还没打的那几天,他跟在顾佳芸身后那耀武扬威的样子,想想都想吐。”

    好吧,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实在是没有什么互相指责的立场。

    不过她有句话倒是说的很对,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一两个人渣,错了不要紧,从头再来也就是了。

    我转变思维跟她说正事,“你别听你那小妈的,她不是什么好人,夏天佑那可真是大火坑,嫁了他,将来有你哭的。”

    “我当然知道啦,跟我爸这不是都闹翻了吗?说来也是奇葩,他妈说他夏天佑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交过一个女朋友,对我专一的要死,真亏她说的出口啊,夏天佑那幅德行,要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遇上我这么个刚刚从胖子界跨过来的感情白痴,就他还想找到女朋友?做梦去吧!”

    我现在到底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只专注感情事的小姑娘了,联系前后,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问题,我跟袁圆说了夏家的情况,末了跟她说:“夏家现在事情一大堆,就夏天佑那个样子,夏氏迟早被他玩儿完,现在他妈急赤白脸的想要你嫁过去,估摸着就是相让你们家帮衬帮衬他呢,你可别糊涂。”

    袁圆愣了半晌,爆了句粗口说:“我擦!他们这是把我们夏家当猴耍呢,亏我小妈说的一口一句好话,就差把那夏天佑说到天上去了。”

    说起袁圆的那个小妈,袁家的四夫人,我还真是没有半点好印象的。

    可能也是跟袁圆聊开了,我就一五一十的把当初那位四夫人拿了我们三千万的事情说了,虽然背后说人是非不是什么好的行为,但是我真是怕那个四夫人把袁圆给坑了。

    “真是日了鬼!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收了你们钱,不是就说是揍了你爸一顿泄愤吗?为这个我还跟我爸闹了呢,冤有头债有主,顾佳芸伤的我,打人家爸爸是什么道理。”

    我心一下子的定了。

    原来袁圆是真的不知道的。

    想了想,那三千万既然已经进了四夫人的口袋,就万没有在要回来的道理,我也不必在袁圆面前多说这些事情,毕竟后来我还去求了陆暻?年,她要是往深的问,我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钱,没了就没了。原本就是顾佳芸伤了你,她给你负担医药费也是应该的。但是袁圆,我就是跟你说,你那个小妈,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还是多防着点吧。”

    说完我又觉得好像不对,毕竟我这样说话有些挑拨人家一家的关系,显得多嘴,所以我又说:“你别嫌我多嘴啊。”

    “怎么会呢?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袁圆有些感伤,“我妈生下我就死了,我爸这辈子女人多的很,就我那小妈都是他57岁的时候娶的,年纪差了那么多,谁能保证那女人不是为了钱呢。要不是为了钱,谁会十八岁嫁给一个老头子。”

    这样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男人就愿意要年轻的女孩子,而就是也有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愿意跟着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我不敢说这些关系里面没有真的心灵相同的真爱,但是总归是有很大的一部分的掺杂着别的东西的,比如利益,比如钱。

    “你爸爸的事情,你也管不了,但是自己你还是要维护好的。”

    “恩。”袁圆的声音闷闷的,“顾夏啊,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她这话说的我鼻子发酸,我这个朋友哪里好了,不敢说陆暻年的事情,单说顾佳芸,我都是万死都对不起她的。

    “你别这样说,我姐姐害你受了伤,我真是内疚死了。”

    对于受伤的事情,袁圆倒是很豁达,她说:“那个疯子连陆暻年都敢动手,伤我对她来说还不是小意思。不过顾夏,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最近太容易感伤,但是我就是觉得她如今成了植物人,其实也是蛮惨的,当年她在学校里的时候,那可真是众星捧月的待遇,我那时候虽然嘴上说看不上,但是私底下,可没少羡慕。”

    说起这个,我也有些怅然。

    是啊,谁能想到呢,那时候胖胖的袁圆现在成了美艳动人的香饽饽,而曾经人人追捧的顾佳芸却成了如今的样子。

    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说,我也只能叹一句,“有时候站的高了,未必是件好事。”

    从来的高高在上,让她无法接受丈夫的背叛,离婚的事实,满心以为能登顶a的奢望,让她无法接受只得到钱还有房子,终究是害人害己。

    挂了袁圆的电话,其实我的心情是好了不少的,能有朋友陪着说些,总是能舒缓情绪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又响了。

    一串很奇怪的数字,显示的归属地是海外。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马上就要跳出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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