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君是龙城本地人,嫁的丈夫却是外来户。

    周良君最开始工作的地方是煤建公司,也许你没见过70年代到80年代蜂窝煤的大面积充当居民的燃料,所以你很可能无法理解煤建公司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单位。而且是国营的。

    因为天然气的逐步普及,因为电饭煲,电炒锅的逐步进入每一个城市家庭,更由于城市里已经不允许烧煤。煤建公司的堕落,甚至是倒闭就是一个不可逆的结果了。

    周良君倒还无忧无虑,因为外来的老公工作的单位不错。

    一般来说,在一个小地方,封闭的熟人社会,进了好单位,就拥有了很多的资源。包括与别人交换的工作机会与办事资源。

    周良君的老公刘琛在民政局做办公室主任。

    很多人以为民政局有什么油水?救助什么孤寡老人,救灾物资,办什么结婚证,离婚证之类。其实大大地低估了民政系统的能力与潜力。

    比如殡葬行业,是属于民政管的。众所周知这是一个暴利到你无法躲避又无法还价的行业。从运输到火化,从殡葬用品到仪式服务;从公墓到香烛纸钱,鞭炮鲜花。哪一样不是盈利的口子?

    比如福利彩票,是属于民政管的。于远明曾经也喜欢买彩票,一方面是期望中个大奖改变人生,中个小奖改变生活。就算不中奖,也算是促进了中国的民政福利事业嘛!可是全国爆出很多的福利彩票丑闻,有人说了一句话后,于远明再也不买彩票了。这句话是这样说的:虚构一个不劳而获的人,忽悠一群想不劳而获的人,最终养活了一帮真正不劳而获的人。

    刘琛高个子,白面皮,戴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头上是三七开,西装是双排扣;皮鞋永远是亮堂堂的,与头上的一丝不乱恰成正比。办公室主任这个职位在任何单位都举足轻重,有的时候甚至超过名存实亡的副局长。因为这个职位必须是一把手的心腹,服务于一把手的方方面面。自然掌控了一把手的所有秘密。有句话说得好:为领导办一百件好事,不如陪领导办一件坏事。

    这才是同盟。

    而那些副局长因为与一把手有竞争关系,一把手反而需要防着他们,大家随时都在表演中生活。官话套话假话,说话滴水不漏,或者暗藏玄机,皮里阳秋;有时候也会拉拉手,滴几滴眼泪,但肯定是为了接下来困难的事情张口。

    副局长们及其他同事呢,还都尊重办公室主任。

    因为局长没有秘书,办公室主任就是大秘书。大凡小事,都是他在具体操办,具体安排,具体汇报给一把手。很多时候刘琛说的领导认为,其实是他个人认为。很多时候到乡镇上面对基层的救灾物资分发,他说的局党委意见,往往是他个人的意见。他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领导的化身与民政局的代言人。

    所以,刘琛在单位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既然能够在一个单位上呼风唤雨,自然就可以在一个圈子里得心应手。自己的老婆没有了好单位,刘琛也很快找了人。

    龙城也就这么大一个地方,很快,县中药材公司空出来一个职位,周良君就从卖煤炭的就变成卖药材的了。

    药材当然比煤炭干净,但里面的水分却一点不少。

    因为说是中药材公司,其实成品药,医疗器械,开药店都在经营。

    结果在一次家庭聚会中,周良君被自己的表哥介绍到万家人寿来了。她的表哥叫贺成。

    由于人缘好,关系到位,自然业绩出色;她很快就成为公司耀眼的明星了。

    就在这顺风顺水的当口,刘琛出事了。

    因为上一任领导突然调离了,新来了一位局长。

    一把手在调离或晋升前,都会安排自己的铁杆新的岗位。要么一起走,要么外放锻炼(镀金),要么提拔起来接自己的班。但是事发突然,一把手还没来得及安排就被火速调离了,新来的局长大家也都不熟悉。刘琛的命运就在这种情况下悬了!

    新来的局长其实也是一个老江湖,原来在乡镇当一把手。与很多官员不同,他开会官话不多言子儿多,套话不多歇后语多。

    比如他批评一些工作人员工作能力不强,克服困难的能力不够。他会说:我看有的人是抱鸡母看天--天都看横了!

    批评有的人工作不踏实,他说:你们就是老太婆撒尿--虚的多。

    甚至有年轻工作人员结婚喊他去当嘉宾致辞,也是这样的语言风格:我看大家今天都是吐鲁番。喝酒喝得多,待会儿又吐又噜又办翻!

    这样一位干部来到民政局没几天直接就把刘琛的工作做了调整,从原来的办公室主任调整为一般工作人员。

    具体工作没安排,就算是挂起来了。

    事后有人评价,说这也太惨了,一下子就打倒了。

    另外的人不无讥诮:这算什么?你知道电力局的事情吗?人家那边有个干部曾经依靠领导不可一世,整了不少人。后来领导进去了,他虽然没有查出什么经济问题。但是大家都讨厌他,于是新的领导安排他守公司的大门,每天的工作就是开门关门,登记,打扫门口那一段的清洁。新领导不开除他,就要这么公开羞辱他。怎么样?不照样工作得好好的!

    老公的工作发生变动,周良君在公司的业绩也下滑了,经过几个月的挣扎,还是降级了。人就是这样,上得下不得。晋升的时候都以为是靠自己的实力,降下来却觉得是大环境,运气使然。没有几个降级了还很积极的,不光是收入发生变化,各种显性的隐形的,物资的精神的待遇都不同了,自然难以有个好心情继续努力。所以周良君最近也心绪不宁,那边四海人寿的齐友鹏邀请她去参观,了解。对于四海公司的基本法,产品,聘才都有了了解。说实话,也有些心动,但是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但是万家这边,已经有些三心二意的了。

    人啊,就是这么奇怪。不管外面的诱惑如何,总是会对你造成影响。哪怕你最终没有选择,但是还是会比较,在心里。

    就像婚姻中的男女,面对婚外的异性献殷勤,虽然心里有些障碍,但也觉得舒坦。因为每一个人都需要更多的认同和喜欢。虽然对方也许并不一定比自己的配偶更好,但还是很享受那种受宠,被关心的感觉!

    没办法,这就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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