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闻古语有说,匈奴草黄马正肥,也就是说,秋天草叶枯黄,正是战马最肥壮之时。

    听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传说,秋后的干草带有草籽,战马吃了之后比较容易长膘,是故肥壮有力,秋冬季节的北方,天气晴朗雨水又少,河流不断流却又即将结冰,便于战马行动。

    也就是说,秋冬季节该是游牧民族战力最强之时,而在中原的农耕民族,秋后庄稼成熟,秋收之后的中原大地是最富足的时候,所以北方的游牧民族很喜欢在秋冬季节南下打草谷,以致于古时又将防备游牧民族入侵称之为防秋。

    北方游牧民族和中原农耕民族的战争由来已久,北方寒冷,生活环境极其恶劣,资源短缺,而中原土地肥沃,气候温暖,土地肥沃,为了生存,北方的游牧民族自然要不断地往南侵略。

    游牧民族的优势在于战马的机动性,而中原人擅长修建城池,动不动修好几米高的城墙,漫说战马,就是人都怕不上去,守军就在城头不断放冷箭,拿棍子刀子往下捅,石头屎尿往城下泼,游牧民族的入侵者就要叫苦不迭,而擅长建筑的中原民族,还修建了长城这种让人望而却步的史上第一工程。

    但如果是中原民族反攻游牧民族,优劣同样显而易见,游牧民族的机动性极强,想打又追不上,你退了他就追上来打你。

    而在骑兵方面,中原大地是要输给游牧民族的,中原人不是不懂养马,也不是不懂骑马,而是不敢骑马。

    古时的中原人都穿裙子袍子,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裤子,或者说开裆的裤子,装束就是用一块布将下身围起来。

    因为南方炎热,裙子容易散热,容易蹲下解决生理问题,容易在床上解决生理问题,没有裤子,骑在马背上不消半柱香时间,大腿就会被磨破,命根子都要被马背磨烂。

    而且古时并没有马镫这种东西,马镫堪称骑兵装备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有了马镫,才能够稳稳骑在马背上,解放双手出来拿长枪捅人。

    没有马镫,就只能趴在马背上,双手抱住马脖子或者抓住马鬃,而且马鞍这种东西也很晚才出现,没有内裤没有外裤,只有裙子,光屁股在马背上磨,或者马背上垫个毯子,谁能吃得消?

    所以中原人就发明了战车,在战场上大量使用战车,站在战车上,不仅能够使用战马的脚力,也能够解放双手来捅人。

    不过战车的灵活性自然比不过单兵骑士,劣势也是显而易见。

    到了赵武灵王时期,这位大哥终于忍不住了,就开始“胡服骑射”,学习游牧民族,开始穿裤子,有了裤子的保护,中原人也终于能够放心骑马打仗了。

    一向崇尚宽袖广袍的中原人或许对茹毛饮血的北方蛮人十分看不起,但在骑马这件事上,学习蛮族穿窄裤,却为他们在军事上做出了改革。

    而游牧民族建立了自己的国度之后,同样向中原人学习,开始穿宽袖广袍,开始吟诗作赋,开始饮茶抚琴。

    汉礼之中的跪坐,正是因为当时的人都穿裙子,所以才用跪坐在后脚跟上的方式,遮住前方让人羞涩的春光。

    而据说竹林七贤的嵇康就是因为坐姿太狂放,在与钟会见面的时候,大咧咧张开腿来坐,两腿间的“武器”在钟会面前晃来晃去,才丢了自己的性命...

    闲话也休提,之所以想起这些无聊的东西,是因为苏牧已经很清楚游牧民族的尿性。

    这世间便是这样,越是贫穷就越是蛮横,战斗力反而越是强悍,这是一个让人有些无语的悖论。

    穷横的民族往往会被更加穷横的民族打败,比如后世史书上记载,穷横的辽人打败了宋,但更穷横的女真却灭了辽,而比女真更穷横的蒙古人,又反过来灭了女真。

    要知道女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游牧民族,他们更趋向于渔猎民族,更加的原始。

    这条理论在后世的某些小国身上也同样适用,国家已经贫穷不堪,老百姓都要饿死,但军事发展却骇人听闻,整日喊打喊杀...

    如今虽然大焱的战士都开始穿裤子了,但又没了战马,文人们又开始过上了古时穿裙子的生活,整日里想着先贤圣人的那一套治国理论,只想着跟人讲道理,花钱买平安,不想动拳头动刀子。

    结果就是人根本就不跟你讲道理,因为这些人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还讲个屁的道理。

    苏牧早已领教过这些草原民族的野蛮凶悍,所以对于这一战,他早已下定了决心,既然赵劼敢放权给他,那么便是砸锅卖铁,也要将这些野蛮人打疼,否则今后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眼看着进入了一月份,冬季就要结束,按说这些个骑马的人要打过来,估摸着早就打过来了,因为冬季储存的粮草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

    可前方仍旧没有传来开战的消息,苏牧也有种不安的预感,并非觉得他们只是虚张声势,而是担心始可汗和隐宗有其他更加阴险的策略。

    一群没有自己文字的野蛮人,被隐宗这样的地下王者引领着,就好像一个精于洗脑的人,领着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壮汉,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的。

    有鉴于此,苏牧不敢放慢行军速度,离开汴京之后,便冒雪北上,一路上不断有禁军加入,队伍也越发壮大起来。

    到了大名府之时,苏牧手头已经有八万人马,浩浩荡荡,可谓声势浩大。

    也多得苏瑜和李纲这样的治世能臣,在平叛之后迅速地将大名府的局势稳定下来,发布了一系列安抚百姓的政策,免除赋税,开仓赈济,又以工代赈,招募大量的流民来进行基础建设。

    他们甚至还在范氏这样的大地主的支持下,开垦荒地,再将这些开垦出来的荒地卖给大地主,这样一来就能够创造大量的就业岗位,而大地主也能获得利益,加上王黼的倒台,这些人漫说反对苏瑜,眼下恨不得给苏瑜建立生祠,将苏瑜当活菩萨一般供起来。

    其实苏瑜此举也是无奈,他与李纲受到提拔,除了奖赏他们在河北的功劳之外,更多的是让他们担任前线补给的工作。

    眼下河北虽然平稳下来,但十室九空,流民刚刚才有了工作,不会再跟着造反,勉强能够吃上一顿稀的,哪里还有余力支持北方的战事?

    所以苏瑜和李纲早早就将目标定了下来,这些百姓是被榨干了,但大地主们仍旧肥的流油啊!

    先给他们一点甜头,将开荒出来的大片土地都卖给他们,首先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回收大笔的军费。

    而流民的数量太多,这种人力资源也不能浪费,开荒的进度也会很快,开荒的过程中,这些流民都需要地主来供养,官府最多在卖地的时候给予折扣,弥补这一部分的开支,地主们也是乐意接受,反正开荒出来的土地都是卖给他们的,他们比官府都还要上心,相对于大片的土地,喂饱这些流民工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一旦他们接受了苏瑜和李纲的买卖,就彻底跟官府挂钩,到时候战争开启,流民都是烂命一条,他们想不出钱出粮都难。

    而且苏瑜和李纲深谙官场规则,万一这些大地主不配合,他们就搬出王安石王相公的新法来,由不得他们不服气。

    许多人都以为王安石的青苗法等诸多新法,是为了改革国家,消除积弱,“劫富济贫”,又有人说他实在败坏国家根基。

    总之神宗朝的变法毁誉参半,褒贬不一,众说纷纭,也不好讨论。

    但其中有一个论点是非常值得让人深思的,那就是王安石变法其实根本目的是为了在短时间之内筹集到足够的军费,以支持朝廷收复吐蕃的河潢地区,以此来压制西夏!

    无论这种论点是否成立,但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那就是王安石的新法,用来短时间内筹集大笔军费,是完全可行的!

    因为王安石变法的本质就是在为国家捞钱,在最短的时间内,回笼最大的资金!

    这也是赵劼为何一直没有踢开王黼的原因之一,因为王黼最擅长的就是捞钱!

    而现在因为苏牧的原因,他不得不将王黼给踢开,但他还留了一手,那就是蔡京!

    他没有将蔡京踢开,不是因为蔡京老了,或者说蔡京根基太深,无法拔除。

    而是因为蔡京是王安石变法之时最得力的干将之一,若说到新法,蔡京是仅存的最了解新法精髓的一个人,没有之一!

    如果北方战事拖延下去,那么他就需要用到蔡京来筹集军费和物资了。

    这是一个饮鸩止渴,竭泽而渔,对国家根本造成极大伤害的法子,但总比被草原部落的铁蹄践踏山河要好,国家破了还可以缝缝补补,让这些蛮子占了可就很难拿回来了。

    苏瑜和李纲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觉悟,提前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才开始在大名府乃至于整个河北京东大刀阔斧地干起来。

    虽然是冬季,但大军过处,整个河北京东地界竟然呈现出一片热火朝天的场景来。

    有着苏牧和种师道坐镇中军,又有北伐军充当骨干,这些禁军自然不敢冒犯百姓秋毫。

    到了大名府之后,大军驻扎在外,苏瑜和李纲带领着官员和百姓出来犒师,也为苏牧践行。

    他们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声望已经在河北无人能及,为了讨好他们,大地主们纷纷拿出大批物资,送到苏牧的大军之中。

    虽然这些礼物和物资对于整个大军的吃喝来说只是毛毛雨,但已经表明了这些大地主的姿态。

    苏牧见得此状,也终于安心下来,有苏瑜和李纲在此,又有梁师成坐镇,加上未来或许也会加入的蔡京,保证后方补给,应该不成问题,那么接下来就要看北方大军的了!

    与苏瑜告别之后,苏牧便领着军马,加快速度,往幽州方向而去了。

    ps:今日两更,从清明拜山就感冒,一直低烧,实在撑不住...接下来的一章写得有点难受了,希望大家不会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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