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燕蓟的消息越来越少,京城的上下官员都坐不住了。

    幽州,自郭羡收到一封密旨后便一直闭门不出,军中诸事不理,全权交给手下,安心养伤。

    “大木啊,你还记得以前的名字吗?”

    “不记得了。”

    “不记得好啊,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糊里糊涂的就过了,记得也没用。全都忘记,一干二净的,也就不用想了。”

    “大木,你说容清那小子跟秦王还活着吗?”

    “阿容不会死的!”

    “你小子总惦记着那个容清!算了算了不提了。”

    “跟你说话也是,闷得很,要是容清那小子在,肯定热闹。”

    “二十五营的事有结果了吗?”

    “我去叫他们。”

    “去吧,这事我还是要过问一下的。”

    来人报,“二十五营,确实有些问题,出了个好色的马东,贪财的裴申,几个耳根子软的小将,还有一些乌合之众,跟着他们一起,有好处就跟着一起做。”

    “奶奶个犊子!都是跟了我很多年的,还眼皮子浅的跟乡下妇人似的。”

    “他们在京城呆过几年,乱花迷了眼,一个个性子都变了。”

    “凡涉事之人皆重刑处置,就把此事当个警醒!我们是军营,是士兵,军规就是魂,失了魂就不是个兵!”

    “将军将军!”

    “活着呢,别叫!”

    “京城的旨意,追封秦王为燕王。”

    “滚他奶奶个犊子,秦王殿下没死,追封个屁!”

    “皇上下的旨,吕章事来传的旨。”

    “吕蒙正那厮竟然敢来战场,好啊,让他在校场等着我。”

    “将军,小心您的身子骨,身上的伤还没大好。”

    “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让大木来,大木,好好表现。”

    “将军,好久不见。”

    “许久不见也不想见你。”

    “看来将军是想家了,皇上说了,若将军要回京,随时可以。老将军年纪大了,颐养天年才是正经。”

    “战场战事一触即发,谁能想到敌军何时进攻?两军未谈判,敌军若突然攻回来,岂不是伤民,又失了地盘?”

    “老将军心系百姓,国之幸。”

    “得了,说你的正事。”

    “将军,皇上下旨,追封秦王为燕王,听闻遍寻不到殿下尸身,只有他的信物,到时回京皇上会亲自为殿下立个衣冠冢。”

    “皇上那是盼着自家侄儿死呢吧。”

    “将军说的这是哪里话,皇上重情,视殿下为亲生子,听闻殿下崩逝,皇上也很难过,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如今乱民已经处置,那些乱民也说纵了一把火,把殿下烧死在普罗寺,普罗寺里大家也只找到殿下的信物。现在已近月余,皇上也是迫于朝堂压力,那些个朝臣个个都上书皇上,说殿下平北有功,如今身葬火海应尽早给予追封,皇上也是为难。钦天监已经选了吉日,到时殿下丧仪大办,皇上会亲自主持。”

    “我就是不信秦王没了!”郭羡脖子一梗,瞪眼回道。

    “老将军平北有功,可别学那些武官挟功恃勇。”

    “你们这些文官就会耍一张嘴皮子,有本事用你们的嘴皮子来打仗?挟功恃勇!你这是说谁呢!你倒是指名道姓的说出来,别拐弯抹角的,我们就是大老粗,听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

    “将军别气!我没别的意思……”

    吕蒙正话音落,只闻耳边“嗖”一声,一支尖锐的长箭划过耳侧,只一寸之距。

    “砰”一声,长箭穿透身畔的箭靶。

    他吓的两耳嗡嗡,再听不到别的声音,两只腿虚软,若不是多年为官的定力,早就腿软跪在地上。

    “好!”郭羡拍手称赞,“好箭术!”

    “你、你……”吕蒙正指着他,满目愤怒,余下的话全在嗓子口,但结巴的怎么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郭羡一甩袖,吩咐道,“好好招待吕章事。”

    “父皇,儿臣不信!”

    “不信甚?”

    “儿臣不信四哥会死。”

    “此事朕旨意已下,不要再说了。”

    “父皇,这是生死大事,不应该草率决定,只有信物,无尸身,儿臣就是不信!”

    “好了,没别的事你就下去吧。”

    “父皇!”

    “你若无事,褚寅贪污赈灾米粮一事交由你去办。”

    “父皇,必须派人继续搜寻。四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住口!你整日里兄弟情深,又知道他做了什么?你把他当兄弟,他可没把我们当亲人!”

    “不会的!四哥不是那样的人!”

    “他跟你王叔一样,他要谋反!”

    “四哥不是那样的人!”

    “朝中诸臣看明白了吗?哪些是旧臣?哪些是朕的心腹?那些旧臣各个稳坐交椅,难以连根拔除,他们各个心里都支持着你口中的四哥。如今北地军马已经难以控制,他领兵平北,你说这事与他无关?他又是无辜不成?”

    “父皇,是您亲封的镇北大将军,您亲自下旨由秦王领兵!您应该信他。”

    “朕信他!他却太让朕失望了。”

    “所以……父皇派人杀他?”

    “这世上所有谋朕江山之人全都该死!”

    亲自从父皇口中听到,赵惟吉不免还是失望透顶。

    “所以父皇是非杀不可了?就算四哥还活着,父皇还是不会给他任何机会活着?所以父皇急着为四哥办丧仪,就是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秦王殿下已经死了,这世上再无秦王,只有死去的燕王。”

    “父皇若是坚持,儿臣也会坚持,不再做太子!”

    “混、账!”

    自秦王离去,北地军营已悄然有了变化,各营各队养马休兵,军中整顿。

    一切井然有序,与寻常无异。

    雍熙二年,七月二十八,辽国遣信使送信,定八月初二居庸关谈判,协议内容当场作效,需秦王殿下亲自前去,否则概不作数。

    一时间军中惶惶不安,秦王殿下生死不知,且信物在火海中烧尽,只留下玉佩的刻字,十有八九怕是葬身火海,且京城旨意已下,追封秦王为燕王,予八月初二皇上亲自为秦王举行丧仪大典。

    眼看着八月初二近在眼前,郭羡不得不前往居庸关,那吕蒙正亦跟着同去,战场事难料,免不得受郭羡一番讥讽。

    居庸关地势高,宜攻宜守。若谈判不成,很可能会变成一个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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