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澈回到自己的院中后,立即唤来了阿虞,吩咐道:“你现在立即给我启用建康城的情报网,我要在三日之内知道建康城所有重要人物的动向,尤其是褚皇后,我要知道在我们与慕容垂父子交战的这段时日之中,这个女人都做了些什么?”

    “褚皇后?郎君为何要查她?”阿虞也目露疑色。

    “这世间除了双生子,不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即便是有,也一定会有所不同,而这个女人的破绽就在于她装扮得实在是太过相同。”

    “郎君,奴不明白你的意思。”

    “意思便是,这个女人将会是我们计划中的一个变数,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母亲的身边少了一人么?”

    桓澈这么一问,阿虞也立即作出恍悟状,叹道:“难道这位褚皇后竟是……”

    “是,所以我要知道,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阿虞神色一肃,也立刻颔首答道:“是,请郎君稍等一日,阿虞必将其与建康城所有王公大臣的动向信息全部搜集给郎君。”

    不得不说,阿虞的办事效率亦是极高,不过一日一夜的时间,她便将厚厚的一叠佐伯纸便递送到了桓澈面前。

    “这是所有五品以上王公大臣的资料。”阿虞说道。

    桓澈点头,借着灯光一张一张的翻看起来,越翻到后面,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郎君都从这些信息中看到了什么?奴亦听说,这位褚皇后近来行止极为不寻常,据皇宫之中的眼线来报,司马岳对这位褚皇后亦是极宠,尤其她现在怀了身孕,司马岳便时常留宿在她的宫中,甚至连批阁奏章也在她的紫宸宫,还有人甚至曾看到,这位褚皇后趁陛下不在之时,会偷看那些王公大臣的奏章,甚至代为执笔。”

    “代为执笔?又一位后宫女子干政?”桓澈问。

    在司马氏当政的晋之一朝,后宫女子干政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不但不稀奇,而且十分常见,究其原因无非便是外戚权势力量过大。

    不过,这个女人是不是太急了一些?

    “你说她怀孕了?多久?”

    “据宫中传出消息的时间,算起来,应该足有三个月之久。”

    “三个月?”

    桓澈喃喃,神色陡变,脑海之中忽地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奴不介意郎君为我安排的一切道路,哪怕是做第二个褚太后。”

    “备车马,以及二千军士,我们去一趟建康。”桓澈忽地命令道。

    阿虞吓了一跳,忙道:“郎君,带军士入建康,岂非又落人口实,让人唾骂郎君有篡位之心。”

    桓澈便是一笑:“我父想要篡位,此事几乎全天下人皆知,既然骂都骂了,又岂能名不符实,白担这个罪名!”

    阿虞一惊,旋即脸上又露出喜色:“郎君是想?”

    桓澈便道:“我桓氏兵马可先驻扎在白石,静观其变,总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是!”阿虞犹为高兴的退了下去。

    而这一日的顾钰也预感不妙,立向桓温请辞欲回建康复命,正巧朝廷的诏令也传至了姑孰,言道,燕国使臣已至建康与天子达成协议,陛下急诏桓刺史与沈司马回朝,欲论功行赏。

    顾钰接过诏令后,便在咸康七年的十月十一日率朝廷亲卫回建康,数百军士以凯旋归来的胜利之姿再次浩浩荡荡的入清溪门,与几个月前从这里离开时一样,这里依旧是人山人海人群挤得水泄不通,但与从前所不同的是,这一次百姓所发出的欢呼声是带着哭泣的喜悦,这种喜悦甚至超过了那一次顾钰与桓温和谈归来之时。

    “那是娘子……不,那是我家郎君,我家郎君终于回来了,夫人,你看到了吗?她打了胜仗,她平安的回来了。”

    你推我攘的喧闹声中,两名婢子更是喜极涕零,忍不住欢喜的说道,沈氏更是立在一旁默然垂泪,嘴角牵扯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时,人群中又有声音道:“真是我辈英雄出少年,沈司马不仅为江左名士,更是我们百姓心中的英雄。”

    “不错,我大晋有沈司马,乃是我大晋之福,亦是我们这些百姓之福。”

    “不错不错,晋有沈黔,江山稳固,我等皆祝愿沈司马步步高升,终成我大晋之相。”

    不知是谁说了这一句后,便立即有无数个声音起哄:“我等皆愿沈司马步步高升,终成我大晋之相。”

    听到这一阵高喝,诗琴与诗画不禁皆是一怔:大晋之相?难道说娘子这次立了功,回来便要升官做丞相了么?

    这么一想,两婢子皆有些恍惚:没想到娘子这次回来,竟能如此得民心,孰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难道说娘子……

    “这还怎么得了?如此长持下去,这沈黔岂不是又是另一个桓温。”一侧的城楼之上,一名峨冠博带穿着朝服的男子垂首望向被人群簇拥着的身影,低叹道。

    “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位沈氏黔郎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卓越成就,以刑家之后走到今日之地位,确实令我辈汗颜。”另一名同着三品朝服的男子接道。

    “但也十分的可怕,陛下本就对他百般宠信,如今他又立了功,得万民之爱戴,便是再次越级擢升为三公或是丞相,也不是不可能。”

    “十七八岁的稚龄便做黑头公,我晋之一朝前所未见,若真是这样,前有桓温,后有沈黔,那便没有我们这些士族什么事了,

    你可有听说过,陛下最近批准了桓温的土断之策,而这土断之策断的便是我们这些士族的利益,要求我们将更多的赋税上交给朝廷,

    陛下这也是起了想要惩冶我们这些士族之心呐。”

    “是啊!早在陛下启用沈黔这样的刑家子时,我便已猜到,陛下这是想要重振皇权,独断专行,将更多的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拿沈黔来对付桓温,实则为饵,其实最终还是想要断我们整个士族的利益。”

    这句话一说,先前说话的官员立即眉头一蹙,眼中露出一丝阴寒,斩钉截铁道:“这个沈黔绝不能留,否则真让他做到了三公之位,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我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是,不过,你最近可有收到娘娘的密信,以娘娘之见,还是得先让他升官做丞相。”

    “为何?”

    “一则,对有功之臣行赏那是理所应当,也该是明君所为,二则……”那人极为阴鸷的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爬得越高,摔得也会更惨。”

    两官员相视一笑,彼时,朝中的晨鼓之声也霍然响起,司马岳再次于台城之中摆宴,设百官于官道之上相迎,锣鼓欢庆歌声几乎响彻了整个洪武大街以及台城。

    听到马蹄得得声传来的司马岳亦是狂喜,再次亲自上前迎接,待身披凯钾的顾钰走到他面前时,也禁不住落下清泪,当顾钰正要跪下施礼时,他便立即抬手将她扶起,垂声道:“爱卿,受苦了。”

    “陛下,臣并不觉得辛苦。”顾钰回了一句。

    司马岳再次含情脉脉看了顾钰良久,二人的亲妮举止亦落到了身后一众文武百官的眼中,不少人开始唏嘘感慨起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唯有盛装立于城楼之上的褚皇后,眼中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不悦之色。

    很快,司马岳又执了顾钰之手,率百官入城,置歌舞,摆宴席,一场酒宴之后,司马岳对将士们一一进行了奖赏,当念到萧护玉之名时,但见走上前来的是一位罩着面具的男子,众人不禁一诧,有人问道:“此人是谁?天子面前,为何也不敢露出真容。”

    顾钰便跪了下来,为谢玄辩护道:“请陛下宽宥,这位萧将军……”

    “请陛下恕罪,臣不求有赏,但求陛下赦臣之罪。”谢玄立即道。

    司马岳的神色微微一变,这声音他并不陌生,难道他是……

    这时的谢玄已将面具摘了下来,朗声道:“臣谢玄,参见陛下。”

    不少人讶然出声:“谢七郎君?他竟是谢七郎君?谢七郎不是早已到豫州上任了么?”

    如若到豫州上任的人不是谢玄,那又是谁?难道是这位谢七郎君找人冒名顶替的么?这岂不是欺君之罪?

    便在众人的猜疑之中,司马岳忽然道:“到豫州上任的乃是安石公之子谢九郎谢琰,此事乃是孤安排的,是孤暗中下旨令谢七郎君保护沈司马,与之一起到洛阳北伐慕容燕。”

    司马岳这样一说,那些还抱着质疑的议论声便忽然而止,歌声凝滞了片刻后又再次奏起,而这个时候,司马岳终于提到了沈黔的赏赐。

    “众卿说,孤应该如何赏赐沈司马呢?”

    他这一问,酒宴之上再次议论纷纷,许久之后,才有人站出来说道:“以沈司马之功绩,应再次擢升一级,当日沈司马与大司马温和谈有功,本当升为刺史,奈何司州刺史一职被桓氏夺去,吾以为当升沈司马为正四品刺史,另世袭封候。”

    他话音一落,立即又有人道:“四品刺史一职如何能体现沈司马之功绩,臣以为,当以司空一职稿赏其功劳,以丞相之身份位列一品。”

    众人就见这个站出来说话的人正是会稽虞氏的虞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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