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菓是喝醉了,露出常态,两个人分食一盘芙蓉蒸饭,每次来“食肆”都是如此,她喜欢海鲜,特别爱吃,但是蒸饭原本就是两人份,她又偏爱美味,各种菜肴都要尝试一般,半饱的状态下再吃上一小碗蒸饭刚刚好。可是今天却忘记了,还有外人在场,她因为喝醉的感觉,大脑混沌,也没时间多余思考,继续伪装。

    在众人明悟,吃惊的眼神中,唐菓将一小碗蒸饭吃饭,满足的拍了拍肚子,笑眯眯拉住顾笙箫的手臂,撒娇:“吃饱了吗?我想听老板娘唱戏,我们一起去吧?”

    唐菓这个有时十分害羞,有些话不爱说出口,偏偏喝醉之后又特别黏人,爱撒娇,顾笙箫自然是宠着自己老婆,默默点头,牵着她的手,一起站起身。

    “一起吗?”

    礼貌性的询问,另外三位呆若木鸡的点头,机械式的起身,跟随,一同离开,可怜陈淼的芙蓉蒸饭还没吃完,她现在哪里有心情管什么饭啊,看热闹,找八卦才是重点吧。从未想象过的大总裁,这般清雅温柔,简直就像是有人披上了他的面具一般,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

    曾经冷峻的眼神,现在温柔似水,好像深深瞧上一眼就会被吸食了灵魂一般。两人并肩而行,偶尔四目相对,露出微笑,那种感觉,让后面三位羡慕嫉妒恨啊。

    后院的戏台子早就搭建好了,现在正有人在唱着《霸王别姬》,离别的曲调,唱戏的人哀伤婉转的声音,可谓为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唐菓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从未见过母亲,她因为难产去世,原本就是不能怀孕的薄弱身子,偏偏想要将血脉传承下去,早早结束了短暂辉煌的生命。曾经唐菓听爸爸说起过她妈是名角,红极一时却因为身体原因退隐,她从小就特别喜欢京剧曲目,甚至连黄梅戏,清平调之类都多有涉及。每次听见自己装模作样般的唱起京剧名段的曲目,爸爸总会聚精会神的看着,偶尔含泪,偶尔欣慰,两个人用这种方式怀念着心中挚爱。

    霸王别姬,虞姬自刎,老板娘身姿动人,结束了一曲,缓缓从台上走下,俯身答礼,亭亭玉立。“几位来晚了,几位名角都表演完回去了,若是有兴趣要上台尝试一下吗?”

    老板娘就是这种古典的女子,脸上染着艳妆却依旧像是风中绽放的莲花,濯清涟而不妖。唐菓酒气上头,脚下无力,这种时候很适合唱上一曲,在这种专业的梨园戏台,像是一场梦境,让她嘘嘘不已。

    “我来一曲贵妃醉酒吧,在哪里上妆,换戏份?”在场所有人都不曾唱过戏,甚至鲜少听过京剧就连顾笙箫都惊讶的挑眉,自己的小妻子竟然还藏了这样一手,他开始期待了。面对跃跃欲试的唐菓,老板娘露出微笑,贵妃醉酒可不简单,梅艳芳的经典作品,想要学会神韵,自然要下一番苦功。

    她爱听戏,更爱唱戏,坐念唱打,都是磨练出来的技艺,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现在京剧落寞,她遍更加珍惜这种会唱戏的人,无论功力深浅,终究是让她内心欢喜的。

    “跟我来吧,唐小姐很适合花旦,腰肢柔软,千娇百媚。”牵引着唐菓,两人款款离开,顾笙箫马上知趣的找到台下最好的位置,刚刚落座就有人迅速送上浊酒清茶,任君品尝,各种点心,瓜果。

    后台,映衬在镜子中唐菓正在上妆,老板娘轻笑,偶尔指点一下,拿出了戏服,华丽的刺绣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璀璨灯光下,她缠上腰身,一一穿戴整齐,最后对着镜中的身影感叹,道:“我没正式上过台,以后应该也没有什么机会,我只是想感受一下这个舞台,感受下这里的魅力。”

    唐菓微笑,眼眶泛红,老板娘动容,多少人努力一生也没有机会登上巅峰,接受大家的点评,欣赏,还有掌声与鲜花。一个因为家庭停下了脚步,一个是因为天资有限,止步不前,那个梨园的小戏台,曾经包含了多少人的血泪、希望、理想、怨恨。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后院内等待许久的顾笙箫已经喝了几杯酒,后面三人正在激烈讨论,唐菓到底是什么时候拿下大总裁的,他耳闻到几句,也未曾解释过任何,大家喜欢猜测那是她们的乐趣,何必打扰。此刻的大总裁抿着酒,心里只有期待,不知道这次唐菓会让他如何惊讶呢?

    戏台上,渐渐响起了乐曲,身着贵妃装的唐菓巧移莲步,头戴凤冠,软顶有翠鸟羽毛扎成的三只凤,三顾一盼的缓缓走出,明媚生辉。兰花指捻起扇子,拿起举杯,清平调,悠扬从唐菓红润唇瓣轻轻溢出。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 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奴视嫦娥离月宫

    海岛冰轮初转腾

    奴视嫦娥离月宫

    第一次唐菓用用扇子遮住酒杯缓缓地啜,第二次是不用扇子遮而快饮,第三次是一仰而尽。动作优雅,无比高贵,故作姿态的美感,腰身柔软,款款动人,酒入愁肠愁更愁,最后到酒已过量时。让给脚步虚浮,心中的懊恼、嫉恨、空虚,便一股脑地倾泄出来。

    唐菓所饰演的杨玉环的饮酒从掩袖而饮到随意而饮,表现这个失宠贵妃从内心苦闷、强自作态到不能自制、沉醉失态的心理变化过程。繁重的舞蹈举重若轻,像衔杯、卧鱼、醉步、扇舞等身段难度甚高,演来舒展自然,流贯着美的线条和韵律,完全没有难倒唐菓。

    举手投足,倾国倾城,应是美人该如此……

    一曲一调,动作婉转,声音如歌如泣,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就连身为戏骨的老板娘都惊艳的呆在原地,这种功底绝对不是门外汉,哪怕是一般的花旦都做不到,名角大概也只是如此。

    曲终人散,唐菓的戏码已经落幕了,她站在戏台之上,似乎有些恍惚,看不清大家的表情,只是听见掌声响起,轰鸣而过,她的眼泪簌簌落下,从哽咽到嚎啕大哭,吓坏了顾笙箫直接就冲了上来。

    “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你唱的很好,别哭了。”身子一软,唐菓就靠近了顾笙箫怀中,泣不成声道:“我想、我想我妈妈了,我想她……”

    从未见过的温柔女人,她甚至没有机会亲眼看见母亲登台是如何身姿美妙,她甚至没有机会听她哼着儿歌哄着自己安然入睡,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妈妈,却知道她用生命养育了自己,再最美好的年华中生下了自己换得香消玉殒的结果。

    “妈要是看见你这样大哭,也会伤心的,乖。”

    顾笙箫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感觉,许久之后,唐菓终于因为筋疲力尽,酒劲的关系,睡着了。顾笙箫就抱着她一步步走下台,向老板年道歉。

    “不好意思,她喝醉了,有些失态了,我帮她把戏服换下来,我们等下再离开,抱歉。”

    爱戏成痴的老板娘叹息,道:“怎么会抱歉了,我真没有想到令夫人还藏着这身功底,没有十几年可是练就不出来的。她有资质,又下过苦功,嗓子又好,身段细软,没有登过台,真是梨园憾事,可惜了。”

    面对老板娘的感慨,唐菓已经不省人事,微微啜泣的躲在顾笙箫怀中,她唱戏只是因为爸爸喜欢,她练戏是怀念母亲,她从未想过登台,怕得是父亲再次黯然神伤,有些东西是禁忌,她从来不去触碰。

    当顾笙箫将唐菓从后台抱出来,已经换下了戏服,卸了妆,素颜的小脸上还有泪痕,顾笙箫固执的将她抱入怀中,不肯撒手。秘书部三位感慨万千,这种深厚的感情关系,哪里还有她们插嘴的余地。别说大总裁没有正眼瞧过她们几个,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哪里还有什么温柔安慰的时候,骂哭一个少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人与人的差距,为什么那么大呢!!!

    “唐小幺真是醉了,顾总还是赶紧送她回家吧,刚刚老板娘已经答应派车送我们回去了,放心,保证安全。”

    安妮果然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还假装不点破顾笙箫与唐菓的关系,身为秘书这种素质还是需要具备的,掌控全局,让上司明知故问的舒坦。尤其是现在,他确实也没有精力去照顾另外三位了,看着唐菓委屈的呜咽,心疼的手忙脚乱,只能点头,抱着人离开。

    一曲惊艳,三人也豁然开朗,放开了心中执着,人家唐菓果然是值得拿下大总裁的,底蕴很重要,她们几个还需要再学习,再出发,再努力,未来永远掌握在有准备的人手中,她们早晚也会拿下帅气总裁,狂炫酷霸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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