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县的水利之事,最紧要的地方在淮水和汴水的交汇处,那是两淮漕粮入京的必经之处,被历任县令视为重中之重。

    牧海在县丞伍德远、主薄向治的簇拥下,视察淮汴汇口。泗水县的百姓对新任县令不怎么上心,县令第一次出城视察河防竟无人围观。

    别人新官上任都是众人巴结,百姓恨不得围的水泄不通,牧海这边却是连一个人过来瞅瞅都没有,这让牧海大感尴尬。

    伍德远察言观色,打圆场道:“是我让衙役命令百姓勿扰大人的,若是大人有亲民之意,我可以……”

    “不必了,勿扰民众劳作,我四处看看就行。”牧海心中敞亮,百姓是觉得谁是县官无关紧要,反正泗水县做主的是张墨,所以才对县令漠不关心的。

    伍德远见牧海识趣,大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牧海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强行要表露亲民之举。那,那就只能让衙役押着百姓围过来了,到时候场面可是有些不好看。

    既然无民众围观,也就不必顾及官威官容了。牧海让湘儿从马车上下来,感受泗水风光。

    一身粉色长裙的湘儿俏立在泗水堤岸,仿若绿叶上绽放的明媚鲜花,娇艳欲滴。

    主薄向治及众衙役看到牧海牵起柳湘儿的手,都识趣的远远散开,唯有伍德远还紧跟在牧海身后。萍儿看了伍德远一眼,微微皱眉,暗道:这人怎么这般不识趣?

    牧海看着奔腾连绵的泗水,指点笑道:“大河滔滔,蜿蜒如龙,这等壮观的景象也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的了,文字再怎么书写也是苍白无力啊。喜欢这泗水风光吗,湘儿――哦,是我蠢了,这话原该是你这地主问我才对……”

    伍德远闻听此言,眼中一亮。

    柳湘儿嫣然笑道:“湘儿虽非男儿,但看到这豪迈壮观之景也是心折不已。不过,湘儿心喜之余倒也想起了唐人的一首诗。”

    “哦,洗耳恭听。”牧海笑嘻嘻的捏了捏湘儿雪嫩的柔荑。

    “嗯,诗是这么说的:汴水通淮利最多,生人为害亦相合。东南四十三州地,取尽脂膏是此河。”柳湘儿吟道。

    牧海思索了一阵,皱眉道:“这是谁的诗?不曾看耳闻――萍儿、伍县丞,你们听过吗?”

    萍儿摇头笑道:“我一个丫鬟,虽识几个字,但学问粗浅的很,哪里会知道。”

    “下官才疏学浅,不曾听过此诗。”伍德远躬身答道。

    牧海认真想了想,对这首诗半点印象都没有,狐疑的看着柳湘儿,道:“喂,你这丫头不会自己写了一首来骗我的吧?”

    湘儿嗔了牧海一眼,俏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唐诗传世五万余,公子虽是读书多,但也不能尽知。更何况,公子的心思怕是多数都放在什么齐王高纬身上了,不知道李敬方实在算不上稀奇……”湘儿特地在“读书多”三字上加重了语气,回应牧海早上说的要湘儿多读书之语。

    牧海没在意湘儿的调皮捉弄,一本正经的摇头道:“李敬方,李敬方,确实是没留意到此人――嗯,看来是我家的那本《全唐诗》有缺损,回去得换一本新的。”

    牧海细细思考之后,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

    伍德远闻言不禁目瞪口呆――知县大人这理由找的真是绝了!

    湘儿愣了一下,趴在牧海的肩膀上笑的花枝乱颤,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只是粉拳不停的捶打牧海后背。

    有便宜不占是乌龟!

    既然湘儿这么热情,牧海也毫不客气,手脚麻利的顺势把柳湘儿抱在怀中,闻着她的发香,看了一眼丫鬟萍儿――连小丫鬟也在掩嘴偷笑。

    她不信!

    牧海心中喊冤:老子这次说的是真话,教书先生的《全唐诗》真的有缺损。唉,真话你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

    眼见湘儿笑起来没完没了,牧海眼珠转动,嘴角泛起笑意,飞快的伸出舌头在她的晶莹粉嫩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

    敏感处被触碰,柳湘儿立时全身一阵酥麻,再也顾不上笑了,低呼一声,红着脸逃也似的从牧海怀里跳开。

    看到这一幕的伍德远嘴角肌肉抽搐一下,暗道:这个知县大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好了,笑也笑完了,伍县丞怎么看李敬方的这首诗。”牧海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

    伍德远闻言急忙收敛心神,躬身道:“唐帝昏庸,借水运之便吸取民脂民膏。我朝天子圣明,以汴水为漕,转运天下税收。由此可见,一物之利弊,全看使用之人,使用之策。”

    牧海微微一笑,伍德远身浸官场,话中的圆滑讨好之辞必不可少,但抛开这些,他的话说的还是十分中肯的。

    牧海道:“伍县丞所言极是。唐帝昏庸,即使无汴水之利也会用其他办法搜刮民脂民膏的。但汴河本身却是于国于民都利远大于弊,无论是唐帝国还是本朝都是一样。”

    伍德远点头道:“大人英明,下官不能及。”

    牧海不理会伍德远的拍马屁之语,对着湘儿笑道:“我们的话说完了,你这位出题者是个什么意思?”

    “唐帝未必就昏庸,本朝……”湘儿想起父亲惨死,哪里会同意伍德远贬低唐帝而尊今朝之语。

    牧海闻言心中一跳,暗道老子真是不该问这一句话,急忙插嘴打断道:“哈哈,湘儿说的好,说的好――其实话说回来啊,若无这漕运之便,中原王朝甚至都只能保住半壁江山。”

    柳湘儿话被打断,埋怨的白了公子一眼。

    “咦?”萍儿闻言心中大奇,清丽的脸蛋儿上写满了不解,“真有这么玄乎?”

    “哈哈,还真有这么玄乎。我朝帝都人口逾百万,黄河两岸驻军也有百万之数,若无水运之便,仅靠陆运,粮食必然供应不足。民以食为天,其实官也清高不到哪里去。粮食不够了,帝都必会南迁,嘿嘿,若是百万禁军随帝都南下,北地沦丧胡虏之手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萍儿摇头道:“大人说粮食无法靠陆运供给,是因为既有百万丁口,又有百万驻军之故。若是帝都南迁,但军队仍旧留守,那么北地未必就会沦陷吧。”

    “萍儿说的有理啊,若真能像你说的那样,估计人间再也不会有什么争斗了。”牧海满脸揶揄的笑意。

    “小姐。”萍儿知道牧海在笑话她,但不明所以,求助的望向柳湘儿。

    柳湘儿抬手拢了一下鬓间被风吹乱的青丝,笑道:“萍儿你可是想当然了,你想想百万禁军若不在皇帝手中,那么皇帝还凭什么坐稳帝位啊。”

    “哦,这我倒是忘了。”萍儿被点透此节,也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了,不禁笑了起来。

    伍德远跟着赔笑,点头称是。

    “大人,大人……”四周散开站岗的衙役突然带着一名青衣汉子快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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