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聚精会神地观看周亚茹和丘如意二人的唇枪舌战,闻言循声看去,不觉大吃一惊:再没想到说话之人竟是她――卢国公夫人。

    虽然大出众人的意料,却因为卢国公夫人肯为丘如意出头,越发让人来了兴趣。

    丘如意亦是没料到,愣过之后,便对卢国公夫人施了一礼,笑道:“还是夫人洞观世事。”

    卢国公夫人笑道:“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你那位表兄命不好,不是他有自知之明,不过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罢了,乌鸦不嫌老鸹黑。”

    周亚茹恨恨看一眼卢国公夫人,心中不理解,不管丘如意再怎么出色,如今经自己这么一搅和,卢国公府哪里还会要这样的儿媳?卢国公夫人如果是个聪明的,就该在一旁静观其变,为何她反要上前来嘲讽自己?

    难道丘如意就真那么优秀,优秀到让卢国公府视她曾被人当面拒亲?

    其实也是周亚茹让嫉妒遮蔽了头脑,不管丘如意是如何的不妥当,卢国公夫人既然当众表明欲聘娶她,这就表明卢国公府是经过认真考察检验过的。

    外人若此时跳出来说丘如意的不是,不管真假,都疑在质疑卢国公府的眼光和挑战卢国公府的权威。

    若是私下里说,让卢国公府避一桩不妥的亲事,未必不会得卢国公府的谢意,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事。却是明晃晃地打卢国公府的脸,还是亲自打在卢国公夫人的脸上。

    何况丘康两家所谓的“亲事”,明明就是康于氏为借丘家的势。上赶着的,倒是康公子自知之明,抑或着出于对两家家世上女强男弱的自惭形秽,所以跑到丘如意面前主动拒亲争些面子回来。

    如此一来,周亚茹行事黑白颠倒,竟是打着让丘家和卢国公府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的主意了。

    卢国公夫人心里恼怒,不为丘如意。也要为自己的颜面出来教训周亚茹。

    周亚茹却因为事出意料,心中越发激愤。又见丘如意和卢国公夫人一唱一和地贬低自己,便冷笑一声,说道:“多谢夫人教诲,让我明白原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道理。我夫君正眼看不上的人。竟被夫人一家当成了宝,看来府上大公子也不过尔尔。”

    周亚茹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这个周亚茹胆子不小,方才还只是同丘如意口角,如今竟是直接挑衅卢国公夫人了。和丘如意口角不要紧,多两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罢了,得罪卢国公夫人,后果就不好预料了。

    卢国公夫人也没想到周亚茹竟有这个胆子,又见她蔑视自己为得意的儿子。倒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管拿眼冷冷看着周亚茹。

    康于氏眼见儿媳越发放肆,竟也直接和卢国公夫人呛声。又见卢国公夫人眼中冷寂,真恨不得自己立时昏过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倒是丘如意见周亚茹两片嘴唇一碰,轻飘飘地把安世诚往尘埃里贬,心中暗恨:周亚茹,你这样恶毒卑鄙的哪里配提安世诚。

    丘如意此时也顾不上其他。说道:“你要看我不顺眼,只管朝我来。别满嘴里喷粪脏了别人。”

    周亚茹冷笑:“这还没过门呢,就心疼上女婿了。”

    丘如意叹气:“你行事卑鄙狠毒,任谁看了都不舒服。所以国公夫人才会抱打不平,出来帮我说了一句话,偏你就开始疯狗一般地胡乱咬人了。这也就罢了,到底是后宅女人们的口角,只是何至于攀扯上卢国公府的大公子身上。我是个没见识的,没见过也不了解大公子,不过想来得能太后娘娘和皇上的称赞,应该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偏你又那般说他,莫非你比太后和皇上还有见识?”

    周亚茹不由神情一顿,卢国公夫人也对周亚茹说道:“恕本夫人眼拙,竟没看出你是个有大才的,既然如此,我明日就回京城,向太后娘娘举荐你,你到时好好和太后娘娘辩论一下我儿是如何的尔尔。”

    周亚茹却因为父亲早前和她掏心窝的话,认为太后也风光不了几时,虽口内不吭声,但神情却难带出几分不屑来。

    当然周亚茹不会想到,她的神情早落在有心人的眼中,此时虽碍,却不知将来竟成了她父亲的催命符。

    再说此时康于氏早捂着脸,哭倒在地上:“我倒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丧门星的儿媳啊。你这是害我们一家砍头啊,我康家哪里对不住你了。”

    于氏叹口气,命人上前扶起康于氏,沉声说道:“咱们二人做姐妹也有些年头了,我自认没有做对不起你家的事情,就是当日你在前头为少立求亲,他后头跑去截着如意拒亲,我都只当他年少知,并不怪罪,两家仍如常走动。没想到这也成了你儿媳攻击如意的把柄了,罢了,我实在不敢再和你家这门亲戚走动了,你带着你的好儿媳离开这里吧。”

    谁知康于氏却耿耿于怀卢国公夫人的话,怕卢国公夫人真去太后跟前告状,偏又不敢到卢国夫人面前哭求,便只管拉着于氏哭道:“都是我眼瞎才娶了这房失心疯的儿媳,我回去就让少立休了她去,以后我们还是好姐妹。当年是你救了我母子二人的性命,我母子二人的性命就是姐姐的,你若是生气,随你取了去,我母子也怨言。只是姐姐好歹留下我母子的命来,结草衔环以报您的救命之恩。”

    于氏听见康于氏提到救命之恩,倒心酸起来:“我当年是念着你我同出自于家的情份,所以出手相助,不敢奢望你家如何的报答,却没想到你家竟是这样‘报答’的。”

    众人听了,亦心中凄凄。

    康于氏母子当年之事,既然于氏是从旁人口中当知的,众人有所耳闻也就不奇怪了。

    众人虽不知当年于氏是否真如她所言施恩不图报,但至少这些年来,康于氏母子靠着于氏,日子越过越红火。

    就是康少立不念恩情,当面拒亲,让丘如意没脸,爱女如命的于氏都能原谅,却没想到好心没好报,周亚茹竟还往丘如意身上泼脏水,几乎等同于要取走丘如意的性命。

    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当啊。若于氏当年不出手,康于氏母子落在康家族人手中,未必有命活到今日,丘如意也不会有此劫难了。幸好丘如意性情爽,不然此时只怕要羞愤死了。

    于氏亦是想到因为自己的行善差点害了女儿,眼中不由滚下泪来,丘如意见状忙过来劝解,又对康于氏道:“您还是回去吧,得在这里勾得我母亲心里不好受。”

    康于氏却不肯,仍死死拉着于氏呜咽不止。

    于氏因女儿在旁相劝,心情稍好,便听见康于氏口内总在提什么留她母子一命好报答救命之恩,不由心中奇怪。

    她虽恨周亚茹,却还没有那个能力取她一家人的性命,康于氏心中何至于怕成这般?

    于氏抬眼间恰好瞥见卢国公夫人面带讥笑,心中一禀,不由苦笑。

    枉自己方才还以为康于氏迟迟不肯离去,是因为不舍她姐妹情,却不知她是怕卢国公夫人到太后跟前告状,这是想让自己帮她一家求情开脱呢。

    于氏心头冰冷,凉凉说道:“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真要我架了你们出去?”

    周亚茹本着输人不输阵,冷哼一声:“不必了,姑奶奶有脚。”说罢,只装作看不见众人皱起的眉头,转身气昂昂地走了。

    康于氏见于氏动于衷,只好爬起身来,扶着个小丫头走了。

    众人各自叹气,纷纷走上前来劝于氏。

    于氏倒含泪致谦道:“原本想着大家乐乐玩一天的,没想到竟成了这般境况,扫了各位的兴致了。”

    众人忙道:“与你不相干。都是那康周氏弄的事,真真蛇蝎一样的人。倒是委屈如意了。”

    话虽如此,到底都没了游玩的心思,也想着或许卢国公夫人会说话对于氏母女说呢,便都敷衍着吃两口饭菜后,纷纷告辞离去。

    卢国公夫人因考虑到这事也该和儿子说一声,听听他的意见,故在于氏母女跟前,不好把话说圆了,所以劝解两句,也都有些关痛痒,况且秋枫山庄距这里路途颇远,虽日头高高,却也赶忙起身告辞。

    于氏支撑着送走众人,和女儿相扶着走到正房,看着女儿,叹道:“这门亲事怕又要生波折了。都怪母亲,当年不揽事,也断不会生出这事来,没想到到头来竟害了你,真是好人没好报。”

    丘如意见母亲神情悲戚,忙笑道:“母亲不要担心,说不定正是因为女儿福泽绵厚,所以才会好事多磨。”

    于氏闻言稍慰,却想起女儿长大说亲中的种种波折,竟暗合了卜卦人“姻缘不顺”的批语,心中难受,眼圈便红了:“方才卢国公夫人也没个准话,想来是回去和安世诚商议去了。也不知终如何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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