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所在,岛逾四千里,山岭纵横,漂水如带,野木葱茏,一派悠然好景。

    横渡虚空踏尽,一眼望去,千里影踪,城池繁华。这一岛广阔,唯有一城,而江家宫阙正于其中,可见灵光熠烁,玄妙无尽,更万千道痕流转起伏,交织无尽。那三百楼阁悬空百丈,有珠光宝气笼罩,更满目山河之间,地势环绕,东高西落,蜿蜒起伏犹如大龙盘卧。

    江家海岛四千里,却纵观东海两族八家十六国,如今该说七家,是除却鹏族鸾族之外,便江家最为鼎盛,便落樱也比之不及。

    那横亘一岛东西的大龙之下,绝对潜藏了一绝世灵脉!

    陆尘研修玄法之道,就台鉴传承而知许多,更后有那八卦八门地势的野人与寒若华指点些许,如今便一眼即可看穿如此明显的地势。然大龙东高西落,蜿蜒起伏,更之上草木葱茏,却不见灵光腾空,该是江家居于此间许多,将那之下的灵脉开采殆尽。纵然仍有余留,也该不多,亦故而江家昌盛,是依靠灵精生生堆砌的实力,却如今再看,已距没落并非很远。

    一旦没了灵精,江家,便什么也不是。

    原本言说江家居于东海中层之上,只怕再有些年头,便落魄至台鉴那般也并非毫无可能。

    却这些陆尘并不关心,今日到此的目的,就只一个。

    江淮恩。

    江沅生父!

    “那江淮恩究竟做了什么,便其亲生子嗣都要与他不共戴天?”

    洛仙儿不知那些,四周瞧过便罢,问了一声。

    陆尘眯起眼睛,周身杀机内敛而不散,森然入骨,便周遭十丈之内都能察觉。纵洛仙儿也觉得不适,好似身陷数九寒天,如坠冰窟,更灵魄都要被冻结。

    这一路横渡虚空而来,若非已经升腾血气以适应,恐她如今面色仍旧不会很好,至少无能平静自若。

    “杀母大仇,不共戴天。”

    他声音也显低沉,眸光转过,已经盯住了远处江家所在。

    洛仙儿轻佻黛眉,稍有意外,原本只知江淮恩乃江沅生父,却如今而言,似是其中还有着许多隐秘。杀母大仇?具体怎么回事,陆尘不说,她也无能知晓,毕竟对于这些个无关紧要之事洛仙儿从不在意。却如今所言,反而让她也生出些兴趣,生父杀母...那江沅也是命苦之人。

    其中个缘由因果,洛仙儿不知,却如今陆尘满面杀机,便性情也似有了些改变。

    未曾多问,就只追上他脚步,向江家而去。

    三百楼阁悬空而立,灵光熠烁,大阵显气机万千交葛。

    至近前,陆尘一眼便可看穿,是非同公孙家秦家般另有玄妙,暗合诸天星辰运转痕迹,隐契大道至理循回轨道,借大龙灵脉方才悬空,其中之神奇,便陆尘也不能明解。

    却眼前这大阵日日运转,耗费灵精不计其数,江家所为,可是落了下成,也加速灵精消耗,促进了大龙灵脉的枯竭。

    终究要自食其果,只陆尘来的更早一些。

    他不欲针对整个江家,却那江淮恩,非死不可,是其所作所为该当诛灭,便五马分尸,凌迟万刀也不为过。另则,原本就答应了江沅,为其讨回公道,虽其前些日子仇恨蒙心而与他割袍断义,却陆尘仍旧记挂,也未曾怪罪。

    该做的这些,仍旧得做。

    “你打算如何去做?那江淮恩身在何处也不知,若惊扰了整个江家,恐要杀他,就会出现许多变故。如今已是快到入夜时分,明日双影就要回来,可得尽量少些麻烦才行。”

    洛仙儿看了片刻,又瞧陆尘一眼,却并无分毫担忧。

    陆尘未曾回答,就只缓步上前,待得临近江家上空,方才一身血气滚滚而动,压迫周遭,更雷霆气势轰然震响,好似平地起春雷,惊得下方无数来往之人抬头而望,议论纷纷。

    如此,是大不敬。

    于一家府邸上空而如此作为,便等同将其踩在脚下,更这般毫无顾忌地释放气息,属未曾将其放入眼中。高高在上而莅临此间,若非通天大能之辈,任谁都无法忍受。

    江家亦不会默然无视,不过短短片刻,便许多人影急冲而来,气息滚动之间,颇为慑人,轰然有声。

    凭空有气机交葛动荡,待得站定,可见是一老三少两中年。

    老者一袭青衣,鹤发童颜,面色红润,气息之强横乃绝顶圣人,是江老家主,陆尘在炼狱翻阅江家事本曾见过画像。另有三少两中年,皆为冯家子弟。而那三位年少之人,陆尘并不认得,该是同辈人物,却那两位中年男子,江家事本中亦有画像记载,乃江老家主之下的两个儿子,名江淮远,江淮连。

    未曾见到江淮恩。

    “阁下...”

    江老家主原本怒发冲冠,却陆尘一眼扫过的时间,已是冷静下来。

    黑铁面具烙于面庞,虽残缺不全,便半张面孔都不能遮住,却这般模样已经足够认出。江老家主自有见识,何况陆尘消息从来都是天下关注,任谁都熟知其样貌如何。

    却如今来到江家,更这般行事,江老家主有怒也不敢妄言,更心中存了许多疑惑。

    “血天传人到访,老夫当真意外,却不知阁下此般,究竟为何?”

    一口浊气吐出,江老家主面色稍沉,语气算不得极好,亦称不上极坏,不过平静,将情绪把控得极好。

    却其身旁几人各有不同。

    那江淮远江淮连面有疑惑,不知怎的陆尘会突然找上门来,更观其面色神态,必然来意不善。虽是此般,却也不曾表露太多,该有些城府阅历。却其身旁那三位年少之人,皆面色惶恐不安,已经胆怯,更隐有向后躲避之意,是近乎藏在江老家主身后,无胆上前。然其中两人目光不时瞥向洛仙儿,虽其中含着惊惧之色,却隐藏不住欲念贪恋,让人厌恶。

    “为何...”

    陆尘将一切都看得清楚,却也不过冷哼,转而看向江老家主。

    “江淮恩,现在何处。”

    虽是询问,却如命令。

    洛仙儿只挑下黛眉,瞪了那偷摸看着自己的两人,一身气息轰然震荡,当即便将那二人吓得面色惨白,低头后退,再不敢放肆。

    “你三人先回去,此间之事,与你们无关。”

    那江淮连虽为次子,却是江老家主之下,于江家最具威严之人。一令到,虽有不甘不愿,却也无人反驳,那三人便老老实实落了下去,只临走前又颇为惊惧的瞧了眼陆尘,念及其先前所言,更为疑惑。

    江淮恩怎个性情,这江家上下,人人皆知。

    却也不过风流成性,又怎的惹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血天传人?

    怀着满心的疑惑离开,便原本嘈杂的江家也不多时就重新安静下来,虽有窃窃私语之声,却也无妨。

    江老家主始终不曾开口。

    “阁下是血天传人,虎王义子,纵横东盛北荒,我江家不过东海一小族,从来未曾想过与阁下有何交集,是高攀不上。然先前听闻阁下有些事情才来到东海,为了寻落樱那万化道藕,而我三弟始终身在江家岛,未曾离开,更听闻阁下来到东海,就严令让他收敛,免得不开眼招惹麻烦。只如今看来,我三弟终究是瞎了眼睛,做了恶事,却不知...我三弟究竟如何招惹了阁下,若有可能,我等定给予阁下一个满意的赔偿与答复,更于我三弟严加惩戒,让他不敢再犯。”

    遣走后辈三人,那江淮连方才上前,拱手施礼,满面诚恳。

    江淮远亦上前,满口应承,是给足了面子。

    却江老家主白眉紧蹙,只盯着陆尘,眸光平淡却暗藏锋芒,犹如鹰隼,更似毒蛇。

    陆尘将一切都看得清楚,嗤笑一声,周身杀机显化,再不曾有分毫内敛。森然之相,如阴冥临尘,便这周遭的空气都好似停止了流动,更江淮远江淮连呼吸也有些困难,身子颤抖,满面惊骇。

    如江老家主也是眯起眼睛,稍有震撼,未曾料想血天传人竟会身具这般杀机。

    “那江淮恩不曾惹我,却江沅这个名字,你们可知?”

    闻言,江淮连兄弟二人面色当即一变,更江老家主瞳孔急缩,面色猛地沉下,好似触动了底线禁忌,眸中有怒火暗生,杀机凛然。

    “不知阁下...与我江沅侄儿是什么关系?”

    江淮连扯动嘴角,勉强露出些许笑意,却其眸中已再无先前恭敬,满是小心与不解。

    陆尘只轻哼一声,满面阴沉,杀机缭绕间比之刀枪更为锋锐,隐有呼啸之声回荡,森然落下,便方圆十里之内都如数九寒天,凛冽彻骨。

    “江淮恩与江沅之间究竟怎样,我也懒得多说,却你们都该明白他究竟做了些什么。炼狱所需消息,无有不可得之事,而你们又对江沅做过什么,自己心里也清楚。”

    一言落定,他周身杀机轰然一震,席卷如浪潮汹涌。

    那双比之鹰隼更为锐利的眸子,死死盯住了冯老家主,杀机席卷,气势狂涌,血气高涨而化龙柱通天,森然杀机之下,冰冷与灼热共存,便整个江家岛都囊括其中。

    那些个于远处观望的寻常修士,皆面色惊变,恐慌后退。

    如江淮远江淮连也是面露恐慌骇然,更江老家主也瞳孔骤缩,一脚踏定有轰然之声回荡,涌动气机席卷,与陆尘一身杀机碰撞,若惊雷震荡,却不过平分秋色。

    雷霆气势,血气涂涂,杀机沉浮,业力满身,便江老家主也无能在气机碰撞上胜过分毫。

    这绝顶的圣人终于露出些许惊骇与慌张。

    洛仙儿也挑眉,稍有意外,却唇角渐渐露出笑意,只啧的一声轻叹,未曾多言。

    “你三人虽错,却江沅未曾记在心中。他理解你三人所思所想,我也懒得多事。”

    陆尘三步上前,气势愈发高涨,沉眉怒目,略有狰狞。

    杀机沉浮,便青天大日都似阴郁黯然。

    “却今日,必杀江淮恩!”

    “谁拦,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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