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庄扛了林珠就走的事情,发生了没几日,林大宝就被家里人打发出来,告诉林安,林珠要出门子的事情。。

    林安虽然不待见老宅一大家子的事情,但是罪不及子女,林大宝、林二宝和林珠从前虽然看不惯林安兄妹,可是三人都顾忌着林安会读书的本事,又期盼着有朝一日,林安一举成名夺魁状元,他们能跟着鸡犬升天,因此对着林安兄妹,至少面子上从没有什么过分之举。

    等到了林安被诬陷科举舞弊,还没用得着这同辈的三人出手,林安一家就已然被林老汉和杜氏为首的长辈给赶出家门,林大宝三人虽然幸灾乐祸,但却没有因此再对林安几人出手,因此林安即便是不待见他们,但也难得问了一句。

    “出门子?珠妹妹什么时候定的亲?定的是哪户人家?怎么会这么突然就成亲?”

    老宅虽然不喜欢林安兄妹,可是林珠定亲这么大的事情,老宅没必要藏着瞒着。

    因此他才有此一问。

    因林安的母亲汪氏,实则是林礼的继室,后娶的媳妇儿,又因林礼着实不受杜氏待见,因此林安虽然是林礼的长子,却比林义的两个大儿子林大宝和林二宝年纪还要小。

    林大宝和林二宝一个已经二十有三,一个二十有一,都还没有娶妻,结果十五岁的林珠,却要先出嫁了。

    林安心中更觉有异,忙忙又问了几句。

    结果把林大宝给问恼了。

    林大宝涨红着脸喊道:“什么出嫁?什么定亲?珠儿根本就没定亲!她又不是成亲,嫁给人当正妻,就是给人做妾,哪里还有甚么定亲的规矩!”

    林安怔了怔,道:“做妾?妾,立女也,做的可是伺候人的活儿,将来有了子女,也不得唤她做娘,祖父祖母素来看重珠妹妹颜色,怎会让她做妾?”

    要知道,即便把女儿、孙女给富贵人家做妾的话,林老汉和杜氏可是没有资格和人家做亲家的。

    林大宝当即大怒,指着林安就吼道:“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那日不肯带大丫去家里!要是那天大丫去了家里,那杜大庄就不会抢了珠儿,辱她清白,害得珠儿不得不给人做妾!”

    林安脸色大变。

    林大宝并未察觉,还在理直气壮地抱怨:“珠儿会这么惨,给三十岁没钱没势的杜大庄做妾,全都是你们兄妹给害得!要是大丫那天乖乖的去了,现在给杜大庄做妾的,就是大丫,珠儿哪里会这么惨?待将来四叔做了秀才,珠儿容貌好,将来也能嫁给个有功名的人家,又岂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反正家里说了,这次是你的错,所以,你一定要珠儿好好添妆,多给些银钱!让她在那家里好立足!”

    林安直接端起茶杯,往林大宝身上种种一掷!

    滚烫的茶水溅的林大宝连连跳了起来,大喊着“哎呦哎呦”地痛叫,还腆着脸问林安为何要砸他,要知道,按照年龄,林安还要叫他一声“大哥”的。

    林安冷冷看他,只道:“滚!”

    林家家仆迅速将林大宝给抓了起来,抓着林大宝的两只胳膊,直接把人给丢出去了。

    林安面无表情的坐在太师椅上。

    他先前只知道老宅里老一辈的人心思黑了,却没料到,林大宝这一辈的人,心也是黑的。

    林大宝说,舍不得林珠这个堂妹去给人糟蹋做妾,可是,林婉何尝不是林大宝的堂妹?为何就舍得林婉?

    如果不是那一日他先得了消息,没有带着林婉去林家,那么,出事的岂不是林婉?

    他们那一大家子,竟会恨他们兄妹至此?

    林安心中比林大宝更怒。

    林家家仆面面相觑,皆不敢言。

    他们来到林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安生这么大的气,谁都不敢说话。

    直到林婉和林姝奇怪兄长中午怎的不去找她们用饭,使人去寻,才有人说了这件事。

    当时林大宝声音太大,偏偏古代的房子并不算很隔音,家里不少家仆都听到了。

    林婉和林姝听罢,心中亦怒火滔天,可她们还是先去劝了林安,让林安莫要为了旁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林安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两个妹妹都来劝他,心中便不怎么生气,只是还是格外的恶心林家。

    尤其是,他这样恶心林家,却还是不得不出面,阻止这件事。

    林姝急道:“哥哥还管他们作甚?从前大姐不让说,怕哥哥听了恼,可是我现下却不能不说。那林珍和林珠,虽是咱们小姑和堂姐,可是从前却是把我和大姐当奴仆使得,二人十指不碰阳春水,甚么活都推到我和大姐身上,可见都不是甚么好人。现下她既然倒了霉,要去给人做妾,哥哥还管她去作死?”

    林婉亦道:“虽然堂姐妹给人做妾,与我和姝儿名声稍稍有碍,可是我们已经分家,哥哥也眼看着就能考科举。世人素来踩高捧低,到时也影响不得咱们什么,哥哥不必太顾虑我和姝儿。”

    林安摇头:“如果林珠真的给人做妾,她上面有祖父母,还有父母,我自是管不得。可是,林家和杜家却忘了一件事――士人一妻一妾,庶人一夫一妇。”

    意思是,平民百姓,轻易是不能纳妾的。

    如果非要纳妾,也应当满足“年过四十,无子者,方可纳妾。”

    林安说罢,林婉和林姝方才想到户婚律上,的确有这么一条,只是她们见多了富户纳妾的事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富户纳妾,说是纳妾,其实并没有纳妾文书。”林安道,“他们其实在买女奴。名义上有妾的名头,其实还是实实在在的奴隶,随随便便就可买卖。那杜大庄并未到四十岁,他还没到纳妾的年纪,因此林珠跟过去,其实只是纯粹的奴仆。老宅将孙女嫁给人做妾,这我不管。可是,他们要把我的堂妹卖做奴仆,这件事,我却不能不管。”

    他将来很有可能是要做官的。

    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他考中秀才之前,倒也无妨。可是现在这件事是发生在他即将要参加乡试时,林安却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更何况,就算林姝和林婉说了,林珠的事情对她们不会有太大妨碍,可事实上呢?人言可畏,女子艰难,林安也不舍得两个妹子因此吃苦。

    “可是……”林婉还欲说些什么,林安直接打断她。

    “这件事便交给我。”林安温和的笑了笑,“婉儿今日就使人把林珠接过来,让她在咱们家先住下。”

    林姝道:“可是万一林家不让她来呢?”这可是完全有可能的。

    林安眯着眼道:“让人悄悄告诉她,如果不想被林家卖了,就自己想法子过来。如果不过来……那我管她作甚?”

    林珠果然来了。

    她是趁家里人不注意,自己偷偷跑了出来的。

    来的时候,双目发红,眼中含着恨意。

    林安原本是想让她跟着林婉林姝一起住的,可是他看了林珠一眼,就直接让人把她带到前院的倒座房里,给她收拾出来一间柴房,让她住着,还不让她出门,更不许她去后院看林婉林姝。

    林珠双目赤红:“为何不许我见她们?是她们害了我,我一句怨言都没说,她们就不敢见我了么?”

    林安道:“究竟是谁害了你,你自己心中有数。我让人把你带来,也只是为着林家脸面,不让你被卖做女奴,而不是对你有丝毫的愧疚和怜惜。林珠,我知你从未将我兄妹视作手足,我现下亦不会将你视作手足,你若要我帮你,就乖乖在这住着,若不让,立刻便走了就好。左右我已问过你,是你自己非要做奴仆,将来便是有人来问我这个分了家不亲近的堂兄,我也有话可说。”

    “究竟要如何做,你自己想罢!”

    林安甩袖便走。

    林珠终究还是哭哭啼啼地住了下来。

    林安派了颇有力气的陈婶去看着她,便不再管她。

    林家和杜家那里,林安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直接让人去杜家找人,说了“平民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律法,并告诉杜家,如果肯把林珠明媒正娶,林安就会给林珠添妆十两,并送上两套金银首饰。

    杜家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先不提那条律法是不是真的,单单是林安许诺的添妆,就足够杜家换回之前花费的“聘礼”了。

    十一月底,林珠出嫁。

    腊月初八,腊八节晚上,杜大庄在外出门不归,杜家出去找他时,才发现他在调/戏本村村尾的寡妇,结果寡妇彪悍,把杜大庄一直从村尾追到村头,杜大庄为了逃脱,跑进林子里,结果在跨越一块尖锐的大石时,一个不小心,腿脚突然发麻,没能跨过去,下/身那处直接坐在了那块石头的尖锐之处。

    杜大庄登时一声惨叫。

    然后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医治不当,杜大庄从此以后,就萎了下去,再不能人道。

    而林珠此时,并不曾有孕。

    林安听到消息时,便将林二唤来,赏了他十两银。

    这件事很快被林安放在脑后。

    眼看过年在即,他担忧的,是另一件事。

    猎户已经十天不曾来信了。

    林安看书看不进去,只能起身,在下了初雪的院子里来回徘徊。

    他们这里都下了雪,那关外更靠北,岂不是早就下了雪?

    雪路难行,猎户今年,能回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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