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月下课回来后,已经快十点钟了。

    因为是最后一节选修课,结束后学员们有个互动的环节。而且关于明天的实地调研,还有一些细节安排。

    难得沈星野一晚上都没有打电话催促过她。赵安月想,也许是因为沈倩怡喜欢祁斯文这件事,让沈星野稍微转移了一点莫名其妙的注意力。不会再无中生有地diss她了吧。

    不过——

    想起那天祁斯文在车上对她说过的话,赵安月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皮跳跳的。

    叮咚一声,手机里传进了沈倩怡的>

    【安安姐,我们的毕业舞会是从九点到凌晨呢。我把裙子换下来以后交给祁斯文行么?他说正好你们明天去工地,让他帮你带过去。】

    【哦,好的。】

    赵安月想了想,随手按过去几个字。

    其实她的心情并不是特别好。

    刚才经过卧室的时候,赵安月看到沈星野一个人坐在大床上。面朝窗,背对门。

    长长的白色婚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他从柜子里重新翻出来的——

    经过当初那一番啼笑皆非的屠戮,上面纯白的光泽仿佛接了几分地气。

    至少在赵安月看来,没有之前那么不可触及了……

    可是,那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赵安月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拖鞋在地板上轻轻踩出水淋淋的杂音。

    沈星野感受得到,身后的女孩像只不安的小野兔,守在门槛,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样子,光用想想就觉得有点可爱。

    于是他也不回身,也不动作,只含着低稳的嗓音,轻轻说。

    “我昨天早上,碰到一个女人。推着三四个月大的小女婴。当时我就想,如果我和洛娅的孩子还活着,现在应该也有那么大了……”

    沈星野抬手摩挲着婚纱的裙摆,一寸寸轻柔撩动着赵安月内心深处的脆痛。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跟自己提这些话,所以除了细耳倾听,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直到沈星野突然对她说‘坐过来’,赵安月才踮着脚,踢踏着湿漉漉的拖鞋,走到沈星野身边。

    婚纱的裙摆很大,从床沿盖下去,铺了满满的半张地板。

    赵安月小心翼翼地坐过去,还好头发已经吹干净了,不至于淋淋洒洒地被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碰瓷。

    “穿上。”

    凛然两个字吐出男人轻薄的唇齿,像呓语一样的命令让赵安月吃了一吓。

    “星野你……”

    她确实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你穿上。”

    沈星野站起身,把整个婚纱拎起来塞进赵安月的怀里。

    “我……我不想。”

    抱着怀里的烟笼轻纱,赵安月咬了咬樱粉色的唇,深吸一口气道:“星野,我不愿意。”

    “你说什么?”

    “这不是我的东西,虽然我羡慕她,嫉妒她,做梦都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拥有这样的一件婚纱。可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取代她在你心里最真实的位置。无论我在你身边可以留……留到什么时候,我都很清楚自己的本份。不该碰的不会碰,不该妄想的……也从不敢多一份觊觎。如果你喜欢礼服,那我只穿那件蓝色的……”

    赵安月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只有那一件,才是你买给我的。”

    “赵安月!你还真是矫情得要命!”

    沈星野收了收掌心,把礼服卷入怀中。同时一把拉住赵安月的手,将她不由分说地拽进怀里。

    “我让你穿上试试,你给我看看清楚!这是白珞娅的那一件么?比我还瞎么!”

    赵安月不由自主地啊了一下,赶紧揉了揉眼睛,捧起那婚纱上上下下看了好几个来回儿!

    不是那条鱼尾婚纱?而是一条崭新的,抹胸小巧的设计,跟那条蓝色的礼服很相似。

    可能在沈星野的心目中,她很适合这样的打扮?

    “这是……”

    “爷爷上午跟我打电话说,要给你补个婚礼。我没这个闲心,所以他说至少要在教堂宣个誓。我想,要么就让梁奶奶证婚吧。但婚纱总要穿吧!你看你这几天,腰都粗了一圈,还不赶紧试试?不行好退换!”

    “我……”

    赵安月下意识地伸手围了围自己的腰腹。也是奇怪了,明明晚饭都没吃多少,怎么好像真的粗了一圈?

    “不是……”想到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一顿陈情,赵安月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烧,“可你刚才在说什么遇到个女人和孩子,我以为你……又在想白总监了……”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应该生个孩……”

    然而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门铃响。

    吴妈休假还没回来,所以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赵安月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跑下楼。

    “请问你——”

    门外站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推着轻巧的童车里,女婴熟睡得恬淡又安静。

    “你好,我叫陆雅,是新搬来的邻居,就住在对面的。”

    女人温和地笑着,同时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前面的那栋矮别墅。

    “你,你好……”

    “我今天刚搬过来,中介之前都没跟我说,电路门那里出了点小故障,可能明天才有人上来修。所以我过来问问,你们这里有蜡烛么?”

    “哦,有,有的。”

    原来只是街坊邻居来走动,赵安月松了口气。

    她一贯热心,这样的小事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赵安月,是谁?”

    这会儿就看到沈星野抱着婚纱从卧室里面走出来,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往大厅玄关这里看过去。

    “哦,是新来的邻居,借蜡——”

    还没等赵安月说完,陆雅主动站上前几步,微笑着说:“你好先生,我叫陆雅,刚搬来不久。就我和女儿两人,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沈星野:“!!!”

    沈星野扶着楼梯下来几步,手里的婚纱过长了尾摆,差点给将他绊了一下。

    “当心!”

    厨房里的赵安月尚且来不及,就见陆雅上前一步扶住沈星野,温和的笑容和熟悉的声音让男人不由地震惊一瞬——

    “女士,我们……之前见过么?”

    “原来是您?”陆雅上下打量着沈星野,旋即倒退两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您是昨天早上在社区盲道上——”

    “是你?”

    沈星野想起来了,这女人细细软软的声音,正是昨天早上他一个人从家到公司的路上遇到的那个推婴儿车的女人。

    也真是无法解释的巧合——

    “抱歉,您没戴墨镜我差点没认出来。”陆雅笑道,“没想到还真是有缘分,我刚搬过来,发现电箱有点故障,要等物业上门得明天了,所以过来借蜡烛。没想到——”

    陆雅凝起眉眼,上下打量着沈星野怀里拖曳着的婚纱。突然暧昧一笑道:“二位是新婚夫妻?呵呵,真是恭喜了呢。”

    这会儿赵安月已经从厨房的抽屉里找出了蜡烛,因为一时找不到打火机,于是用瓦斯上的火苗先给点染了。

    然而就在她刚准备塞到陆雅手里的时候。才尴尬地发现——这会儿她正扶着沈星野,两人的手和胳膊交缠出一个特别暧昧而诡异的角度。

    “哦,不好意思,刚才这位先生差点跌倒。”陆雅会意,松开手。

    可就在接过蜡烛的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那滴着滚烫油的蜡烛突然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直接落在雪白的婚纱裙摆上!

    婚纱的材质本来就很易燃,当时就烫出一个巴掌大的灰洞!

    “啊对不起!对不起!”

    陆雅一边说着,一边慌不迭抬脚就往上踩踏。

    焦糊的气息弥漫,场面甚至比白珞娅那件鱼尾纱着火的时候还要混乱。

    而陆雅那躺在童车里的女儿,这会儿也开始不适时宜地哭喊了起来!

    “抱歉,真的很抱歉,没想到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还是先走吧,谢谢蜡烛!”陆雅一边赔笑着,一边抱起童车里的女婴,三两步退出玄关,整个过程结束,只剩赵安月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撩起裙纱破烂的婚纱,赵安月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女人,有点冒失。”沈星野看不到场面,但光用脑补的就能想象出那个狼狈而失控的画面。

    “那也正常,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生活难免艰辛不给力。”

    赵安月只从那女人的话里判断她离婚的身份。只不过,能住得起这边别墅的人,应该也不会很缺钱吧。

    “婚纱怎么样了?”沈星野皱皱眉,抬手扑扇了下眼前焦糊气。

    “比……比之前那件,好不了多少……”

    赵安月叹了口气。

    “我们家跟婚纱相克。”沈星野想了想,说了一句特别冷的笑话,然后转身上楼。

    “星野!”

    赵安月拖着裙摆走在后面,突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叫住沈星野。

    “嗯?”

    “那个,刚才我们说到哪了?”赵安月红了下脸,小声把话题往直前的思路上引。

    要不是因为陆雅突然上门,打断了前面的思路。赵安月可清楚地记得沈星野貌似是说到——

    孩子的事?

    沈星野转过身,站在半空的楼梯台阶中。

    犹豫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盯住赵安月的方向——

    “忘了。”

    赵安月:“……”

    站在卧室外面的洗手间里,赵安月对着镜子擦护肤品的时候,心里空空地纠结着沈星野之前的那句话。

    或者,还是她过于自作多情了吧。

    白珞娅是白珞娅,她是她。

    不是随便再订一件婚纱,就能比之光彩炫目的。

    同样也不是再随便生一个孩子,就能得到沈星野的怜惜。

    在那个男人眼里,豁免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容了。

    不过,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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