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瞎想:世界是什么?它的本质?实体还是感觉?

    比如熟苹果是红色的,但红色只是光反射到人的眼中的感觉,而且仅是极少范围的光。或许在大部分生物的眼中,苹果就不是红的。在黑暗中苹果的红也没意义。假如没有人,苹果的红更没意义。

    再比如熟苹果是红色的,生苹果是青色的。假如在一个人的眼中,红色是青色,青色是红色,于是他一生中把红色错当成了青色,把青色错当成了红色。不过终其一生,他对别人、别人对他都没什么影响。外人都是无可理解的,整个世界更是不可理解。

    我的世界和别人的世界是一样吗?

    假如有另一个生物,它能接受紫外线、红外线,甚至一切光线、一切感官,那么他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有什么区别?

    ……

    我说这么多废话,是想说,吃了这种药丸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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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觉得几乎要死了!

    后来,我发现我的心跳速度减慢了。

    再后来,我发现心跳速度并没有减慢,它只不过相对减慢了——感觉减慢,其实它一直是急速地跳跃。好吧,我感觉我说不清楚了。

    凡事只能感觉,不能用语言来表达。

    也就是说,我的感觉变慢了——或者变快了——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看到洪阿三的动作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粗,最后他静止了,声音只剩下元音,“啊”“咦”“呃”地哼哼着。

    我脸上的汗滴下去,我看到它慢慢悠悠地往下滴,加速度绝对不是十米每秒,大概也就每秒几厘米,我甚至能把那颗汗珠不停地接住、再滴下、再接住、再扔出。

    墙上的钟表几乎停止了,似乎秒针走一小格需要十几秒的时间。

    此时我的心跳正常了。

    我所说的正常是感觉上的正常,它其实是不正常的。在我的感觉中,我的心跳依然是80次每秒。但我已经解释过了,感觉是没用的,我必须用墙上的钟表来计算,因为钟表是不会变的。

    我算了一下,墙上钟表的秒针跳了一小格,此间我的心脏跳了一千次,也就是说,我的心率是1000次每秒。

    这个世界不是我的世界。

    以为它们的感觉完全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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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身僵硬,血管硬如铁丝,血液如同岩浆般滚烫和稠密。

    我以前只能感觉到风吹我的脸,而现在,我能感觉到风吹着我脸上每一个汗毛的感觉。

    我全身有几千个汗毛,我脑中有几千个感受,每一个都是不同的。

    我回忆起我二十五年的每一分每一秒,所有记忆涌上我的心头,甚至还有十几年前某天在茅坑玩蛆的事——我甚至数出来,那是八十二条蛆……

    我往外面走去。

    我感觉到空气在阻滞我,如刀子一样割着我的皮肤。

    我一拳打在墙壁上,砖头做的墙壁显出一个大窟窿,碎石如花瓣一样缓缓地飘出,我一点不疼,反而感觉兴奋至极。

    我望着四米高的房顶,觉得它好像地上的一个台阶。

    我往下一蹲,用力一挑。

    我能感觉到地面的方砖被我踩碎。

    我一下子就跳到了四米高的衙门屋顶,我飞速地在房顶上奔跑。

    曾经,我不相信飞檐走壁,但是现在,我信了,因为,我在飞檐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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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了正在屋檐下散步的王玉泉和张康宁,他们望着我。

    可笑的是,不但他们转头没我跑得快,甚至他们眼珠转得都没我跑得快。

    我从西头跑到了东头,他们却连一步也没迈出。

    我听到了大院里几百人的窃窃私语——每个人我都分得清,有人在抱怨老婆出轨,有人喝醉了说胡话,有人打呼噜,还有几个正商量着准备去街上抢劫。

    我看到一只青蛙定格在空中,我从它身边跑过,它依然在空中。

    我看到蜜蜂和蜻蜓的翅膀不再振动。

    我感觉到草丛中每一种昆虫的窸窣。

    我听到庄稼在拔节。

    我听到蝴蝶在破茧。

    我看见蝙蝠的声音。

    我听见萤火虫的荧光。

    情形诡异得要死。

    我觉得无比的自信。

    我甚至有种杀光一切的嗜血心态。

    我感觉的就是神。

    我想停下,却停不下来,因为我已经不受我的控制。

    那么哪个才是真的我?

    我的意义是什么?

    我正想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一切都模糊了,仿佛一场梦,或者一场病。

    或许,等我醒来,等我病好,我睁开眼睛,发现了依然在中原洛北的小村子里,我爹、狗剩儿站在我的病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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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来了,第一眼望见了王玉泉和张康宁。

    他们握着我的手,说:“头儿!你怎么跑到城外去了?你为什么这么憔悴?”

    我头痛欲裂。

    那是一种钻心的疼,仿佛让我失去了人间的一切颜色,让我有种“生不如死、毫无意义”的感觉。我打上引号,意思是强调,我现在真的想死,就像抑郁症。

    我望了望四周,这是我熟悉的皇宫。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什么情况?我怎么在皇宫?”

    王玉泉:“啥什么情况?我要问你呢!我们吃完饭,正聊天散布呢,突然看见一个黑影从房顶上飞过去,就像子弹一样,把我们吓得要死。我以为有刺客,就去清点人数,发现你不见了。我们找了一整夜,在城门口发现了你昏倒在那里,我们赶紧把你带到皇宫。是不是丐帮要绑架你?”

    我摇摇头,说:“不是绑架。是……是我去侦查刺客。我看到一个黑影往外跑,自己就去追他。结果在城门被他打晕了。”

    张康宁:“妈的,我就知道是丐帮的刺客,他们还不承认!丐帮这群混蛋,我们去灭了他们!”

    我:“不是他们的刺客。如果他们想杀我们,早就直接杀了,何必找刺客!”

    王玉泉:“那是谁?”

    我:“我也没看清,但估计是赵正豹的人。刺客这事我们就不提了。”

    张康宁:“头儿?你以前真是牛帮的人?”

    我:“扯淡呢!我是中原屎户出身,那些用来骗人的!”

    王玉泉:“嘿嘿,编得挺好的,把我们都给骗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这个故事,可能天生爱瞎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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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廷集会。

    我将这事对内廷总管刘兴朝说了,当然,我做三分钟绝世高手的事没说。

    我最后总结说:“丐帮完全是个大笑话。他们人是挺多的,但都是些废物。我在丐军中见过的最厉害的武器是杀猪刀。任何军队杀他们,就像老虎杀兔子。问题不在于老虎能不能杀兔子,而在于老虎能不能找到兔子。如果外朝要打,就去让他们打。但我能保证他们肯定找不到。”

    刘兴朝说:“外朝这群吃软怕硬的家伙,放着两河、辽东和岭南不打,打人家讨饭的,瞧这点出息!这事就这么算了,他们爱打就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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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天,我一直在回想我那三分钟的绝世高手生涯。

    我只记得一种兴奋、自负的心境,但是这种兴奋、自负的理由却全忘了。

    那种感觉就像喝酒,你喝完了,感觉你非常牛逼伟大。其实呢,那只是酒精麻醉、欺骗你的心。你根本一点也不牛逼伟大,相反,你非常弱智、渺小,你什么都没做,仅仅喝了点酒,你就自我感觉牛逼伟大。

    有一个成语可以形容这种情形——自欺欺人。

    或者像吸大烟。大明很多人都吸大烟,甚至朝廷也有大烟部,赚的钱也非常多。大烟是另一种酒,更严重的酒。我没有吸过大烟,因为我知道大烟和酒一样是一种自我欺骗。我不得不喝酒,但是我绝不吸大烟。

    但是,我的的确确想要那种感觉,我想要一次又一次!

    我想,完了,我上瘾了,那可能是一种古代的毒物。古代有种邪教叫“毒物教”,教徒吃了毒物就像疯了一样。不过,同所有的邪教一样,他们还是被内廷和禁军灭了——现在只剩魔教。

    说不定,它真的是一种毒物,只是让我感觉自己像个武林高手,就像喝酒、吸大烟一样。

    但问题是,那种感觉太真实了!而且王玉泉他们确实是在城口找到了我。那这到底是不是毒物吗?这一起是真的吗?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辗转反侧,夜夜失眠。

    于是我去找李玉瑶。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懂这事,那只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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