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藏锋与卫长嬴都愕然,异口同声道:“我们?”

    卫长嬴愕然之后神‘色’大变,立刻想到了那群采莲‘女’——

    然而顾乃峥但笑不语,一脸高深莫测,这副态度越发让不明他‘性’情的卫长嬴心里七上八下,几乎就要沉不住气询问起来,亏得霍照‘玉’厚道,温文尔雅的笑了笑,解释道:“曜野弟与弟妹切莫听子烈兄信口开河,实是我等这几日恰好住在湖边避暑,今早在湖边看到解家酒肆捕捉鱼虾,只道酒肆如今改了规矩,夏日也照常开张。思及解丈手艺,特意前来品尝,不想到了才知道,解丈所备之席却是为了两位准备的,并无开张之意。”

    顾乃峥闻言就叹了口气,对霍沉渊道:“我就说跟着你这老实兄长出来肯定是很难‘混’到饭的。”

    霍沉渊略带腼腆的笑了笑,没有说话,看来他面相沉默,本身也确实不爱言语。

    但沈藏锋夫‘妇’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本想到解家酒肆来吃一顿,没想到解家人去捕鱼只为了招待沈藏锋与卫长嬴,没有预备旁人的份,所以,他们等在这里,是专‘门’打算蹭饭来的……

    内中顾乃峥比较无耻一点,他不但想蹭饭,还打算先声夺人的把沈藏锋与卫长嬴埋怨一顿,迫得他们主动邀请自己、没准顾乃峥还打算假意推脱几下,再勉勉强强、面子十足的答应下来。

    而霍照‘玉’则要厚道许多,既然想蹭饭,索‘性’就直接表达出来……

    晓得是虚惊一场,卫长嬴不由一阵无语——现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纵然沈藏锋想与妻子单独相处,难道还能拒绝吗?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思出言相邀。

    到底霍家兄弟知情识趣,人也君子许多,讪讪的答应后,主动提议道:“曜野弟既在此时携弟妹前来,想来是喜欢清净的。我等也是乘舟到此才知道解家酒肆今日并不开张,舟上却未带饮馔,如今确实饥渴,才会搅扰曜野弟与弟妹。现下只需请两位略分饮食,我等在底下随意用些便可。”

    卫长嬴暗松了口气,心想这么热的天,这三人冲着解家酒肆的手艺赶过来,划了半晌的船,到了才知道这儿不招待他们,旁的酒肆这天里又不开,就这么饿着肚子划回去,虽然不是他们划,也怪可怜的。

    只是分点食物出去,不会打扰了两人相处,卫长嬴笑容才‘露’——但是且慢!

    顾公子顾乃峥折扇摇得飞快,大大咧咧的用力拍了拍霍照‘玉’的肩,虽然霍照‘玉’看着也是一昂藏男儿,被他这么一拍也不禁微微摇了一下,甚至连带着整个画舫都有微弱的晃动。

    顾乃峥口沫横飞声如洪钟道:“在底下用?家耀弟也不看看你这绀青袍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这么热的天,解老丈就给一间雅座备足了冰,咱们不进去,还怎么用饭?”

    又朝卫长嬴点了点头,非常不要脸非常厚脸皮非常无耻的道,“弟妹又不是外人,自不会与咱们计较的——弟妹你说是不是?”

    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卫长嬴暗吐一口血:你都这么说了,难道我还能说不吗?!

    所以卫长嬴只能把‘露’到一半的满意笑容变成一个热情好客的虚伪的笑容:“兄所言甚是。”

    霍照‘玉’和霍沉渊一脸无奈与羞愧,连声道:“不成不成!今日夺你二人饮食已经十分无礼,又怎敢打扰二位?”

    卫长嬴正待说话,顾乃峥已经得意洋洋的讲道:“两位霍贤弟这话就不对了,弟妹都主动邀请咱们同入雅座了,如今气候炎热,两位又何必自苦?毕竟咱们头一回见到卫弟妹,今儿个不巧,没点见面礼与弟妹奉上也就罢了,难道还能不给弟妹这个面子?”

    “……”卫长嬴袖子里的手捏成拳,紧了又紧,她忽然觉得好想打这个人啊!

    沈藏锋对这顾乃峥显然也头疼得很,握着卫长嬴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抚了抚,以示安慰,苦笑着道:“三位还请一起上去罢,此处确实炎热。”

    ……其实这也是夏日里芙蓉洲这儿酒肆都关‘门’的缘故,当初选这里就是因为此地水浅、风‘浪’不多,所以能以画舫为酒肆、搭建栈桥,供游人使用。

    在不炎热的‘春’、秋、冬季,没什么风倒无所谓了,可炎炎夏日,此地无风,骄阳当空,这地方的闷热可想而知了,即使可以运冰过来,但凉室里究竟气闷,游人又怎耐烦来此用食呢?也难怪霍照‘玉’在舱中等候的时候,袍衫俱湿。

    到了画舫二楼,但见这儿全是被分割的雅座,只在中间有狭窄的通道,显得很是幽暗。但解丈的媳‘妇’引路到了内中一间,开了‘门’,里头天光就照了出来。她特意择了避着日头的这一面,内中设长案,周围列六席,又有空地供随行‘侍’者站立伺候——窗上嵌着琉璃,故而明亮,也能阻挡一会放进冰后凉气散逸。

    因为画舫自放在这里就不移动,解家人却并非日日居住在此,所以雅座里没有放什么其他的陈设,只在角落里设一书案,四角都钉在了舱板上,上置文房四宝,想来也不会是太好的笔墨,不过是供游人兴之所致,将偶得的灵感记录下来罢了。

    沈藏锋与顾乃峥彼此推让着入席——这会顾乃峥倒是客客气气的坚持让沈藏锋夫‘妇’居上首了。卫长嬴还道这厮会在沈藏锋一客套之后就欣欣然奔到上首坐下,然后反客为主、然后呼奴使婢、然后把解老丈做好的饭菜全吃光……

    呃,会想到顾乃峥会把解老丈做好的饭菜全吃光,看来自己也是饿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解丈的儿媳与丈夫一起抬了口冰鉴进来,放在沈藏锋与卫长嬴附近——沈藏锋当然要让他们将冰鉴往之前嚷过热的顾乃峥那边移动些,这次顾乃峥又出乎卫长嬴意料的谢绝了。

    卫长嬴还以为此人颇有分寸,并非真的得寸进尺之人,不想顾乃峥继续道:“我方才看到他们备着不止一口冰鉴,我倒觉得另一口更大些,把那口放我们这儿,这口你们用就好。”

    “……”卫长嬴沉默。

    其余人早知顾乃峥的奇葩之处,俱是哭笑不得——沈藏锋干咳道:“解小哥,就依子烈兄所言。”

    霍照‘玉’和霍沉渊兄弟两个神情狼狈,看他们脸‘色’,就知道他们有多么后悔今日跟着顾乃峥一起过来了。

    于是解丈的儿子媳‘妇’果然抬了更大一点的冰鉴进来,放在顾乃峥身旁——这厮也不知道是真的怕热到极点还是生‘性’不羁,居然不顾体统的移动席位到冰鉴旁,陶醉的抱住冰鉴,赞叹道:“可算是活过来了!”

    “……”卫长嬴。

    霍照‘玉’深吸了口气,向沈藏锋举盏,强笑道:“曜野弟,今日叨扰,实在罪过,先以茶代酒,向贤伉俪赔罪,若贤伉俪要在湖边小住,改日万请往敝舍一行,容我等设宴赔罪。”

    卫长嬴心说:你方才都说了你们三人一起看到解家人捕鱼,料想这顾乃峥在你们霍家别院里做客,有这么个奇葩在,你那谢罪宴也不好喝呀!

    沈藏锋估计也是一样的心思,推辞的飞快:“家耀兄过虑了,不过区区一顿饭食,何来赔罪之说?论起来倒是确该到府上拜访,只是不巧,藏锋假期仅有两日,此番也只与家母告了两日之期,明日就要返回帝都,却无暇前去了。”

    “那下一次……”霍照‘玉’与沈藏锋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着,好歹把气氛‘弄’得不那么尴尬了,这时候雅座‘门’一开,却是解丈的媳‘妇’,拿乌木漆盘端着一个足以养莲的瓷碗进来,内中热气腾腾、鲜香扑鼻——只一嗅,卫长嬴便暗赞了一声,她向来食不厌‘精’,打小伺候她饭菜的哪个不是‘色’香味都有讲究,然这盆中菜肴却是鲜香得出奇,着实引人垂涎——怪道顾乃峥、霍照‘玉’、霍沉渊都是世家子弟,即使别院也不可能缺乏厨子,这么热的天,却巴巴的跑到这里来。

    瓷碗被小心的放到案上,却见梅子青绘双鲤戏莲的瓷碗中汤‘色’‘乳’白,一只鱼头半浸半现,上头撒着葱‘花’、姜丝、笋干等物,食材到做法看着都非常简单,但浓香扑鼻引人下箸。

    沈藏锋还没招呼,之前还死死抱着冰鉴俨然终于重回人间的顾乃峥,不知道何时已经嗖的一下蹿回案边,双眼放光的盯着鱼头——看他那模样,下一个瞬间立刻捧着鱼头狂啃卫长嬴都不意外。

    “清泉酒、镇过的清泉酒呢?”顾乃峥死死盯着那个鱼头,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头也不抬的大声责问,“这解氏鱼头素来配着镇过的清泉酒吃才是最好……解家媳‘妇’,鱼头已上,酒却何在?”

    “酒就来了。”回答的却是解丈之子解小哥,吆喝着提了一坛酒进来,酒坛外头冒着丝丝白气,显然方才一直镇在了冰里。

    看到这酒,顾乃峥才满意,嘴里还埋怨道:“怎的就一坛?这么一点如何够喝?”

    霍照‘玉’和霍沉渊看着卫长嬴诡异得难以形容的脸‘色’齐齐擦了把满头大汗,强笑道:“我们兄弟今日不想饮酒,这一坛应是够了。”

    卫长嬴咬牙道:“妾身是‘女’子,亦不好饮。此酒尊驾与夫君对饮便可。”

    就算她之前被这鱼头勾起了小酌几盏的兴致,现下也被顾乃峥全败坏了……

    沈藏锋干咳了一声,道:“藏锋亦不太好这清泉酒……子烈兄随意就好。”

    顾乃峥这才眉开眼笑,欣然道:“如此好酒,你们怎的都是要么不喝、要么不好?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随即又喜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也不用酒盏,直接拍开泥封,扬脖畅饮——狂饮一通之后,胡‘乱’拿袖子擦了把嘴角酒渍,甩手时一点酒水飞溅到卫长嬴跟前,顾乃峥却浑然不觉——估计他察觉到了也不会在乎,朗声大笑,道,“好酒、好酒!可惜啊可惜,你们都不喝!”

    ……我家夫君只说不太好这清泉酒,没说不喝好么!!!

    卫长嬴看着眼前的鱼头,忽然之间胃口全无——她现在只想举起这盆鱼头砸到顾乃峥头上去!

    帝都顾氏也是百年望族了,怎么会有这样不靠谱的子弟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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