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便伸手将骰子接了过去,只听叽里呱啦一阵乱摇,然后狠狠的顿在被褥上。

    “你猜?”他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样子,“猜错了可是要脱衣服的。”

    虞折烟思索了一会,然后说道:“四点。”

    她连大小亦不再猜,只说几点。

    当冬琅打开盖子的时候,他屏息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这女人——

    “你究竟瞒着我了多少?听说你以前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可你那骑马和玩骰子的工夫可不像是大家闺秀的会的。”

    虞折烟一时得意,“我以前是土匪出身,少爷可信?”

    顾玠一听这话反倒一愣,旋即有知晓她在唬他,忙捏了捏她的脸蛋,“看来本少爷得差人去江南查查你的底细,说不定你真的是朝中缉拿的土匪也说不定。”

    她的眼睛李忽然认真起来,“少爷很快就知道了。”

    虞折烟这些话说的没头没脑,他也没有计较那么多,只说道,“本少爷还就不信了,难道把把都让你猜的准。”

    他说完又摇了几次,可每一次她都说的分毫不差,他越发的震惊起来。直到他只脱的剩了亵衣,她才将骰子一扔,“罢了,不玩了。”

    “马上就能一饱眼福了,你却不玩了。”冬琅凑过来,不怀好意的朝她呵气,“要不本少爷把最后一件脱了给你瞧瞧。”

    他说完便伸手皆亵衣的带子,只扯开了一半,便隐约见到他厚实的胸膛。

    虞折烟忙闭上了眼睛,恼道:“我不玩了,你怎么还这样的耍赖。”

    “罢了。”冬琅拿她打趣,“以后带着你去赌场,只怕没几日便能挣出几千两银子来。”

    她颇不以为然,“我这些三脚猫的工夫,遇见那些厉害的,我是听不出他们摇出的点数的。”

    他一听愈发的有了兴致,“那你可教教我如何听的,等以后同那些公子哥行酒令的时候,我还能少喝几杯。”

    “这岂是一朝一夕便成的。”虞折烟看着窗外,只怕很快天就要亮了。

    “这又有何妨。”顾玠凝视着她的双眼,深情的几乎能溺死她,“以后咱们便是夫妻了,还怕没有朝夕吗?”

    虞折烟淡淡的说,“回去罢,莫要被人发现了。”

    他眼睛里满是不舍得的神情,“上次我成婚,也是整夜未合眼,可是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便后悔了。可这次不同,我定不会后悔。”

    虞折烟眼底的暖意渐渐的消散,却看着他捡起落在地上的衣衫,慢慢的穿好。

    拂晓的第一缕阳光折射在窗棱上,他强忍着心底的不舍,“我走了。”

    这句话,他说的很轻,可掺杂着无尽的不舍,明明是分别几个时辰,倒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她站在窗台上,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皆是冷漠。

    很快天就亮了,几个嬷嬷丫鬟满脸喜庆的向她说着吉祥的话,这些不过几个之前出嫁的时候,那些人亦是说过的。

    只是上次穿上这大红的喜袍之时,姐姐就死在了她的面前。

    虞折烟穿上那件与冬琅一起买来的凤冠霞帔,连身边的宝潇儿都叹了口气,那好命婆笑道:“伺候了这么多出阁的姑娘,竟从未见过这样奢华的阵仗,如今我这老婆子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此时她已经穿戴好了。

    只见她颈套项圈天官锁,胸戴照妖镜,肩披霞帔,肩上挎个子孙袋,手臂缠“定手银”。

    就在那好命婆替她披上盖头的时候,看着她道:“越看越觉得姑娘眼熟,想是在哪里见过,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虞折烟这才想到,当初自己出嫁的时候,亦是请的这个好命婆替她梳头的。

    向来京中有命的就这几位,不碰到都难。

    她顿时心中一紧,然后将头往旁边一侧,那红色的盖头竟落在了地上。

    “你是怎么做事的,还不快滚。”虞折烟立即大怒,“马上让她走。”

    新娘子还未出嫁那红盖头就落了地,显然是件不吉利的事情,那好命婆忙一边赔罪,才退了出去。

    宝潇儿将地上的盖头捡起来,替她重新盖上,“姑娘莫要恼,那婆婆人老不中用了,何必跟她置气。想必这盖头比您还着急,不等少爷来揭,自己便掉了下来。”

    虞折烟此时脸色才恢复如初,却听外面的小厮急匆匆的过来传话,“国公府的轿子已经到了。”

    她在一袭厚厚的盖头下面,她的眼前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任由着丫鬟们将她扶上花轿,只听得耳边喧天的喜乐,一直也不停歇。

    待众人离开后,宝潇儿便将余下的小厮和丫鬟们叫来,清点茶具和器皿等一类杂物。

    她正拿着单子比对,却瞧见刚才那个好命婆急匆匆的过来,只以为她是来要工钱的。

    “原是觉得你可靠才请的你,你怎么能这样失手,幸亏新娘子不计较。”宝潇儿从匣子里取了五两银子来,“打赏的便免了,这些你拿走罢。”

    那好命婆却欲言又止,最后说,“我才想起这新娘子是谁,她就是两个月前出嫁去青州的尚书府小姐。”

    宝潇儿听了这话皱眉道:“你莫不是吃醉了酒。”

    好命婆见她不信,急道:“这新娘子姿色这般的好,我岂能记错了。只是上次去尚书府的时候,连头发还未梳好,便跑了出去。后来我听说是她姐姐自杀了,她直嚷嚷着不嫁给什么世子,只要给姐姐报仇。”

    宝潇儿顿时脸色大变,“你可还记得尚书府的二小姐叫什么名字?”

    好命婆想也未想,脱口便说,“虞折烟——”

    只听“啪”的一声,宝潇儿手里的那包银子掉在了地上。可她却并不理会,撒开脚就往外面跑。

    正拿着对牌找她领东西的丫鬟见她如此匆忙,忙问道:“潇儿姐姐这是要去——”

    她的话还未说完,宝潇儿便早已不见了踪影。

    虞折烟坐在轿子里,走了不知多少的工夫,终于停了下来,然后轿子被人缓缓的放在了地上。

    很快轿门被人踢开,然后她低着眼眸,正巧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那双红鞋。

    随即冬琅带着笑意的声音,“什么时候洞房花烛,本少爷昨晚一夜未睡,现在可困着呢。”

    虽然是玩笑的话,身边的小丫头们都嗤嗤的笑了起来。

    此时嬷嬷早已把一条红绸带交予虞折烟的手里,她轻轻接过,抬眼一看,只见另一端早已被人牵着了。红绸带中,系着硕大的花球,沉甸甸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意一般,

    “新娘子,请。”婆婆说完,便搀扶着虞折烟慢慢的往屋内走。

    虞折烟不知道迈了多少个门槛,终于听见了无数宾客的喧哗声,还有欢庆的鼓乐声。

    她发觉自己的红绸动了动,抬眸一看,只见隔着盖头的流苏,隐隐约约看见冬琅那双慢慢移动的手。

    原来是他在扯手里的红绸。

    此时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声的喊道,“吉时已到,行礼。”

    “一拜天地。”

    虞折烟慢慢的拜了下去,然后看着冬琅的手,依旧在扯着红绸,然后慢慢的像她的那一端移动。

    “二拜高堂。”虞折烟一低头,不知哪里来的风将她的盖头掀开了一些,只见主位上两个人的鞋子。

    向来承国公夫人虽被禁了足,可这婚礼她也是过来了,毕竟她还是当家主母,一等诰命夫人。

    “夫妻对拜。”虞折烟看着冬琅的手已经越过那花球,离着自己的指尖越来越近。

    而虞折烟并未转身,亦没有叩拜。

    “该叩拜了。”身边的嬷嬷赶忙说了这俏皮话,想打破这尴尬,“想来咱们的新娘子害臊了,只剩下这一拜,您可就是少夫人了。”

    宾客中不断传来了哄堂的笑声,只以为新娘子太小家子气,没见过这种阵仗,怕了。

    隔着红盖头,虞折烟听见冬琅低声揶揄道,“想你也有这样紧张的时候,真相将你的盖头摘下来,瞧瞧你成什么样子了。”

    然后又是那声音传来。“夫妻对拜。”

    而虞折烟依旧如同木偶一样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烟儿,你怎么了?”冬琅的声音里有一丝的紧张和慌张。

    周遭的仆妇喜娘噤若寒蝉,宾客那里却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想必他们也未曾见过,新娘子不叩拜的情形,众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不知所措,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虞折烟伸手便扯下头上的盖头,眼前顿时一片光亮。

    一旁的嬷嬷大惊,“这可万万不行,婚礼还未完成。”

    此时众人才去看那新娘子的,只见那如霜雪般孤清的面容上,那双极美的眼睛却锐利逼人,那样狠绝的表情,便是久经沙场的人见了都要恐惧。

    一身红衣的冬琅直视着她,似乎要将她看透一般,“为什么?”

    “姐夫。”她冷冷一笑,“我嫁不了你的。”

    “你叫我什么?”冬琅脸色苍白,灼灼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你到底是谁。”

    “我叫虞折烟。”她俯身大笑,“这名字你听着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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