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犹寒继续前进。

    在杀人的过程里,水犹寒的度没有丝毫变化。两只脚在雨中前进的步伐依然是那样稳定。就像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一路穿雨而行,一路杀人而行。

    这不是他往常所展现的那种绝世高手的孤高潇洒,也没有给皇宫四周所有禁军带来傲世强者闲庭信步的感觉。他们只是觉得冷,很冷,因为这青袍人的出手是那样的稳定,稳定到甚至无比冷漠地程度。

    禁军甚至不知道那些同僚是怎样死在了那凭空刺出的剑指之下,因为那个戴着斗篷的青袍人,身上并没有足以冲天破地的气势,他的出手也并不如何刁钻毒辣。

    只是他那两根手指像是蒙上了一层凌霄殿上的清寒冰冷,在雨水中轻而易举地计算出了所有地角度。所有地可能,然后挑选了最合理地一个空间缝隙,递了出去。

    看似简单,实则惊天泣地。足以令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完全丧失任何与之为敌地信心!这样的剑法(指法?),真正能够了解的,唯有他的亲传弟子,那正打算在中京迎娶辽国琼花公主的云承风少帅。

    那名指挥使眼睁睁看着自己地下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死在了这个戴着斗篷的青袍人手下。他浑身上下都感到了一股寒意,比身周不停落下地秋雨更加寒冷。

    水犹寒走到了他的身前一丈处。

    这名指挥使忽然觉得对方那件被雨水打湿,变得颜色有些深地青袍布衣,也不像是一件寻常地衣衫,对方随意下垂着的手,也不是寻常的手。他觉得自己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凝结了天地间所有玄妙,呼吸着天地间所有寒意的怪物。

    这名指挥使浑身颤抖,奋勇地拔出刀来,但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便看见了一道飞快但若有若无,似乎半透明的东西在自己的颌下刺入,紧接着便脑袋一仰,同时看见一道鲜血往上飙出。

    太快了,为什么先前看着那么慢?为什么自己怎么躲也躲不开?指挥使带着这样的疑问,重重地摔倒在雨水之中。满是惊恐和不解的双瞳渐要被积水淹没,然后他看着一双湿透了的布鞋在自己的头颅边走过。

    便是在这个时候,那双穿着布鞋的脚,依然是那样地稳定。

    雨还是一直在下,禁军一直在死。对那个带着斗篷的杀神所带来的未知恐惧,让负责皇宫安危的禁军士兵们变得极为愤怒和勇敢,前仆后继地杀了过来。

    然而这些禁军竟是连水犹寒稳定的脚步都无法阻止一丝。

    水犹寒的身子挺得笔直,从不低头、转身、屈膝,他只是以完全乎凡人想像的冷静与计算能力,平静地将所有可能伤害到自己身体的兵器的主人在对自己产生危险之前杀死,然后直直地伸出剑指,撕开面前的秋雨帘幕,撕开面前地重重围困。

    他只是要进皇宫问一问林宥,但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停地有人倒在他的身边,不停地有鲜血映红了雨帘,不停地有人死,摔落雨中,不停地有惊呼,有惨叫,有闷哼。

    就像一个不知缘由跌落尘埃,来到人间的天庭使者。用一种最平静地方式,也是最令人感到恐惧地方式,在收割着大魏帝王身旁的护卫,收割着凡俗卑贱的性命。

    水犹寒身前地人已经越来越少,地上地死尸却越来越多。

    忽然间,水犹寒在皇城正前方地广场中央,停住了脚步。他的身旁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在他的四周,数百名禁军倒卧于血泊之中。再如何暴烈地秋雨,此时也无法在一瞬间内,将这些血水洗干净。此刻,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皇城之上。

    城上地禁军早已弯弓搭箭。密密麻麻的羽箭已经瞄准了宫门前方的水犹寒,随时可能万箭齐。

    水犹寒就站在血水之中,抬起头来,隔着斗篷前遮灰用的那一圈黑色纱布。看着熟悉而陌生的皇城,看着那些恐怖的箭枝。他的脸庞依然一脸平静,根本没有任何惧意。他只是缓缓地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现在唯一没有鲜血的一块地板上,任雨水洗去他鞋子上面的血迹。

    雨水啪啪地击打在他的斗篷之上。

    被那支冷漠的手、那两根冷漠的手指杀得失魂落魄的禁军已经听命收回宫门之中。此时朱红色地宫门紧闭。阔大的广场上除了那些倒卧于地的血尸。便只有若惊涛骇浪一般漫天的风雨和……那个戴着斗篷,孤独站立着的青袍人。

    皇城上下无数人看到了这一幕,都感到了一股自内心最深处地寒意,这个强大到令人难以想像的青袍人究竟是谁?

    一脸苍白地禁军都指挥使林坚,站在城头注视着雨中孤独站立地青袍人,身体微微颤抖,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三次神秘出现在先帝面前的年轻剑客,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前所未地惧意。他知道对方是谁!他在第一时间内就已经通知了宫内的陛下,然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两万名禁军和背后一万名御林军能不能拦住对方!

    水犹寒来了,剑神终于来了!他来了!

    林坚的心里不停回荡着这几句令自己心惊胆颤的话语。

    破浪刀出阎王笑,凌霄剑起玉帝惊!当一个连凌霄剑都不再需要的剑神挟怒而来,后果……谁能逆料?谁敢逆料?!

    “放箭!”雨水从林坚混漉的胡须上滴落,面色苍白的禁军都指挥使,声音微颤着,出了命令。

    无数枝羽箭在这一刻脱离了紧绷的弓弦,倏然间度提升到了,撕裂了空中的雨水,射向了广场正中孤独站立的水犹寒。

    密密麻麻的箭羽似要遮天蔽日,只是今日的暴雨率先抢走了这个效果,所以无数枝飞射出的箭羽像泄不满一般,绞碎了天地间,空气中所有的雨珠,令整个广场的上空,变成了如神境一般的水帘大幕!

    与这恐怖的声势相衬的还有这些箭羽刺穿空气,所带着的阴森呼啸声,这些声音代表着大魏国禁军依旧强大的军力,也代表着无可抵抗的杀意。

    在这样密集的箭羽攻击中,没有人能够活下来,即便如今威震域外的北疆少帅云铮也不能,甚至是当年崂山一战大神威的刀狂丁沧海,所面的也只不过是崂山派弟子最后的数百枝弩箭,而且在那样的地形下,南华派飘忽的逍遥游身法,本来就是他们最大的保障。

    怎样杀死传说中的剑神水犹寒?其实很多人都曾经深思过这个问题,林坚当年在先帝被那年轻剑客几次“骚扰”过之后他就想过:必须是放在平原之上,万箭齐射,然后用重甲骑兵连环冲锋,方能不给这样的神级高手逃遁的可能。

    孤独站在雨中的水犹寒的强大,天下间从来都不会有人怀疑。很显然,禁军收兵放箭,与林坚当年的计划极为相宜——此时广场上一片宽阔,虽在雨中,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视线的法子,水犹寒如何躲避?人力终究有时穷,以一敌万之人诚然有,然而箭羽齐,却等若将万人之力合于一出,怎样抵挡?

    面对着比暴雨更加密集的羽箭,水犹寒还能无比强大地站在广场中央吗?

    水犹寒的身法再快,水犹寒的出手再快,只要他无法像神仙一样借雨势而遁,他就不可能逃掉!

    但他只是冷漠地抬起头来,隔着斗篷前那层湿润的遮灰布,看着扑面而来,劲风逼面,将自己身周数十丈方位都笼罩起来的乌黑箭雨。

    箭矢之尖刺破了雨珠,来到了他的面前。

    如今地天下,没有神仙,若论武功,无论内力还是轻功,恐怕都无人可以与水犹寒相比。他身体的秘密,只有三个人知道——现在只有两个了。然而便是他,此刻面临着这泼天的箭雨。也没有办法倏然若闪电,掠至箭雨罩下的范围之外。

    所以水犹寒的身体也没有动,没有尝试着避开这场明显蓄势已久,密集到了极点的箭雨,因为无论是谁都躲不开——他只是将双手弯曲,抬起,十指张开,横在了自己的胸膛之前,就像是一扇门,忽然间关闭,将他的身影锁在了雨雾之后。

    咄咄咄咄!无数声箭镞刺中目标地恐怖声音,似乎在这一刻同时响起。强劲的箭枝有的刺中了水犹寒脚下的青石板,猛烈地弹了起来,在空中便禁受不住箭身承受地巨力,啪的一声脆断,有的箭枝更是直接射进了青石板之间狭小的缝隙之中。箭羽嗡嗡作响。

    只是一瞬间,无数的箭枝便将水犹寒略显清瘦地身体笼罩住了,无数声令人心悸的响声过后,皇城上下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瞳都渐渐缩小——惊恐地缩小。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箭枝就像被春雨催后的杂草,森然地在皇宫前广场正中央约数十丈方圆的范围内,密集地插在地上,溅在空中!

    而最密集的箭雨正中,水犹寒依然沉默地站立着。不知何时,他一直戴着的斗篷已经到了他的左手上,上面穿插着不知道多少枝箭,看着就像一个黑色的大刺猬,渗着寒冽的光芒。

    而他的右手依旧自然下垂,右手之下是无数枝被他斩断了的箭羽。

    被雨水打湿的广场上满是箭枝,水犹寒站在满地残箭之中,除了他的双脚所站立地位置之外,一地折损之后地杀意,这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了干净的地面之上。

    雨势忽然间在这一刻小了下来,似乎老天爷也开始隐隐畏怯这个在万枝羽箭之下,依然倔犟站立地青袍人,想要把这一幕看的更清楚一些,所以皇宫上方厚厚的雨云忽然间被撕开了一道缝隙,太阳的光芒便从那道缝隙里打了下来,照耀在了水犹寒的身上,淡淡然为这个青袍人映出了一道清光。

    小雨中秋风拂过,水犹寒身上湿透了的衣衫轻轻拂动,簌的一声,他左手上那顶不知道承接了多少枝羽箭的斗篷,终于寿终正寝,在他的手中四散破开,就像是一盏易碎的灯笼。

    没有人知道生了什么,皇城禁军根本不明白这种神迹一般的场景,是怎样出现在了人间。在万箭临身的那一刻,水犹寒其实便动了,只不过他动的太快,以至他闪电出手的右手和左手中高旋转的斗篷,这两种痕迹,都变成了雨中的丝丝残影,根本没有人能够看的到、看得清。

    水犹寒的脚就像是两根桩子一样,深深地站在大地之中,他的右手,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完全计算出了每一道箭枝飞行的轨迹,并且在他肢体强大的执行能力配合下,令人不可思议地从手指中射出凝气成形的短剑,斩落了每一枝真正刺向自己身体的箭。

    先前那一刻,五根手指每一次刺斩横挡都被水犹寒强悍的限定在自己身体的范围内,无一寸出,他任由着那些呼啸而过的箭枝擦着自己的衣衫。擦着自己地耳垂,擦着自己的大腿飞掠而过,却对这些箭枝看都不看一眼。

    那双湿透了的布鞋前方,插满了羽箭,水犹寒没有进行一次格挡,这种绝对的计算能力与随之而来的信心以及所昭示的强悍心志,实不是人间能有。

    这个世界上高手很多,但都不可能像水犹寒方才表现的如此冷静,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水犹寒之外,没有谁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计算出如此多的事情,并且在电光火石间,能够做出最合适的一种应对。

    万箭齐,却是一次齐射,务必要覆盖水犹寒可能躲避地所有范围,所以真正向着水犹寒身体射去的箭枝,并没有那么多,然而……这个世上,除了水犹寒之外,谁能够在这样危急的时刻,还如此冷静地做出这种判断?

    不多这两个字,自然只是针对水犹寒而言,饶是如此,他也不可能在瞬息间,只用一只手,五根指头、五把凝气之剑,将扑面而来的密集羽箭全部斩落,所以他的左手也动了,直接取下了戴在头顶的斗篷,灌注进养生主的强大内力,像盾牌一样开始在雨中快旋转,卷起无数雨弧,震走无数箭枝……斗篷碎了,像玻璃灯笼一样地碎了,哗的一声散落在湿湿的地上,震起无数残箭。

    皇城上下一片寂静,清漫的光从洛阳天空苍穹破开的缝中透了下来,照耀在水犹寒清瘦的身体上,他缓慢而无可阻挡地再次抬步。

    这一步落下时,满是箭枝碎裂的声音,因为他是踏着面前的箭堆在行走,向着皇宫行走。

    禁军的士气在这一刻低落到了极致,眼睁睁看着一个非人的怪物,他们不知道皇宫下面那个在箭雨中依然屹立的强者是谁,只是下意识里认为,对方一定不是人,只怕是什么妖怪!

    或者……神?

    恐惧可以激人的潜能,但极致的恐惧更可以使人放弃求生的**,所以当水犹寒踏着密密麻麻,有若春日长草一般地残箭堆,快要走到宫门前的时候,第二波箭雨依然没有落下。

    一脸苍白地林坚怔怔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个青袍人,忽然觉得嘴里有些苦,凌霄剑神已经靠皇城太近,即便再用箭枝侵袭,只怕效果还不如先前,难道陛下交给自己的使命,真的永远无法完成?

    多少年的准备啊,当他真的再一次出现的时候,站在他对面的人才现,他们可以抵挡住任何人,但抵挡不了……神——

    送个6oo来字吧,刚才停电了一下,5ooo写不到了,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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