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盛兰辞不知道妻女一番交谈下来之后达成协议,还在眼巴巴的等着。

    这会儿见盛惟乔脚步轻快的走了出来,就是大喜,迎上来问:“乖囡,你娘不走了是不是?”

    “爹爹,我觉得我娘说的很有道理。”不想盛惟乔挽住他手臂,语重心长道,“她好些日子没回去看望外祖母他们了,这会儿带着蕤宾回去,既使得外祖母膝下有所承欢,正好我打算这两日就去城外庄子上,同静淑县主长谈,完了也去外祖母家住上几日,同两位舅母好生亲近亲近……家里这边,就委屈爹爹一个人待上些日子了!”

    想了想又道,“爹爹若是觉得寂寞,回头跟连山那边说一说,让他将元儿送过来陪陪您也成!”

    盛兰辞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痛心疾首道:“乖囡!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要帮爹爹的吗?”

    “我就是在帮爹爹啊!”盛惟乔闻言有点心虚,强自镇定的辩解道,“娘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吗?要么不发火,一旦闹起来,谁劝得住?”

    就扯出当年容睡鹤进入盛府的往事,“那次娘还是跟您约好了做给大家看的呢!后来您还不是三番两次的去冯府做低伏小,若非赶着祖父的寿辰,娘要给祖父面子,没个三两个月,您都哄不她回来!”

    “乖囡,你也说了,那次是约好了做给大家看的!”盛兰辞心急火燎,“但这次你娘是真的生气了啊!”

    盛惟乔道:“着啊!娘假装生气的时候都那么难哄,如今都真的生气了,您这个她的结发之夫,陪着她风风雨雨多少年的人都没法子,我一个小辈能怎么办呢是不是?爹爹啊,女儿我是尽力了的,可是娘她就是油盐不进,咱们父女俩能怎么办呢?只能顺着点了,不然把娘弄的更生气了,说不准在冯府就要住更长时间了呢对吧?”

    盛兰辞听的七荤八素的,悲愤道:“你娘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她是不是把之前我们说好了一块儿骗你的事情,全部说成了爹爹一个人的主意?不然你之前明明都是向着爹爹的,怎么这会儿说倒戈就倒戈,不但顺着你娘去你外祖母家住的想法,甚至还要带着蕤宾一块儿过去小住?!”

    见女儿讪讪的笑着,就是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盛兰辞长叹一声,忧伤的摆手,“算了,你这小没良心的……还是我自己去吧!”

    然而他进去跟冯氏磨了好一会儿,冯氏都不理会,最后发火了,还亲自把他赶出乘春台,让他去前头做事去:“密贞那边正是用钱的时候,他自己的亲爹亲娘素来就是靠不住,你这做岳父的,还不赶紧好生做事,给他多攒点家底,回头他拮据,咱们乖囡跟蕤宾岂能过的好?!”

    爹娘这边的鸡飞狗跳,盛惟乔知道他们左右不会为这点事情当真撕破脸,转头也就不管了,回去朱嬴小筑,带着丫鬟给容蕤宾收拾好东西,送到冯氏手里,看着冯氏抱着孩子出了门,也就派人去给桓夜合那边递帖子。

    次日一早,她带着丫鬟侍卫等一干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到的永义伯一家暂住的别院,照例拜见了桓夜合的父母,略说几句家常话,也就同桓夜合去了她的闺阁。

    两人先是互相询问了一番近况,让盛惟乔意外的是,桓夜合委婉的问起盛兰辞夫妇是否闹了不和,她不免惊奇道:“这是昨儿个才发生的事情,我以为不会这么快传到城外来的。”

    “要是其他事情肯定不会传的这么快,但我听这边下人议论之间透露出来的消息,就是令尊令堂素来恩爱,乃是南风郡上下鹣鲽情深的典型。”桓夜合掩嘴笑,“这么着,他们两位闹些别扭,自然就格外引人注意了。”

    这话看似解释,其实也是在委婉分辩,就是她没有派桓观澜留下来的人手监视盛家,一切都是听盛家下人说的。

    盛惟乔听了出来,抿嘴一笑,并不打算告诉她真相,毕竟这真相实在是有点难以出口,只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我外祖父之前陷在长安,外祖母心中担忧。昨儿个密贞传了消息来,说外祖父一切都好,正准备动身回来呢!只是海路因为雇不到合适的船只,只好先走陆路了。”

    “我娘怕外祖母高兴坏了,本就打算带着蕤宾回去小住些个。”

    “这不走之前同我爹爹拌嘴了几句,底下人以讹传讹的,倒是讲成我娘被气的回娘家了。”

    又说,“也是我懒,意思意思的去劝了几句,见他们不肯听,就没管了……我想着他们难得闹上一回,要是劝多了,他们以为反正有人给台阶,说不得闲来无事,就多端几日架子了。”

    桓夜合笑道:“令尊令堂素来融洽,几十年感情下来,岂能不深厚?就算偶然有些争执,想必转转身也就又和好了。所以你怠慢些,没准他们和好的更快呢!”

    说了一回闲话,两人方转入正题,说起长安的局势来,“高密王败走之后,孟归羽占了长安,曾经派人追杀,只是陶褖护卫得当,又使了疑兵之计,叫孟归羽部下无法判断高密王等要人的踪迹,以至于追兵大抵是徒劳无功,不过俘获了一些大户罢了。”

    “倒是长安上下,包括京畿,都催着他应对茹茹进犯之事……说起来北疆军也算尽力了,然而实力悬殊委实太大,这会儿已经全面撤出北疆,就看夏州是否守得住了!”

    桓夜合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道,“然而我觉得悬!夏州虽然地势紧要,城墙也算高大。问题是,因为有北疆挡在前面,夏州也是好些年没有实质上经历烽火了!其他不说,辎重八成是欠缺的。而北疆军如今最缺的,大概就是辎重了。”

    “但夏州到底是紧邻北疆的。”盛惟乔对于夏州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还抱着指望,“徐家的采葵妹妹,没和离之前的夫家,就在夏州做了好些年的刺史。听说当初这门亲事之所以会定下来,主要就是因为徐世叔还在北疆的时候,同邬刺史一文一武,配合无间,结下了极深厚的情谊,因而约定为儿女亲家!”

    “而那位邬刺史,入朝也才是这两年的事情。”

    “所以夏州就算备战的程度不如北疆,也不至于全没准备吧?”

    “康昭你不知道!”然而桓夜合摇头道,“夏州早些年也还罢了,自从周大将军在北疆待了十年,茹茹屡次进犯都没能攻破周大将军亲自布下来的防线后,夏州多少就懈怠下来了!你说的宁威侯还在北疆那会儿,因为战事比较频繁,夏州还算戒备。但你想想这几年,北疆那边基本都是小打小闹,再加上茹茹前任可汗登辰利予后继无人,同异母弟弟那伏真又是恩怨重重……既知道茹茹上层有这样的问题,登辰利予压根就没多少心思放在开疆拓土上,倒是干掉那伏真才是首要之务,夏州还紧张个什么?”

    她叹了口气,“终究是天子昏聩无能,高密王跟孟氏又专心争权夺利!哪怕是这种关系国运的大事上头,却也没个正经上心的人!”

    “……”盛惟乔听的皱眉,片刻后才道,“那这事儿可就麻烦了,我不觉得孟归羽挡得住茹茹。虽然南风郡这地方,哪怕是灭国之祸,等闲兵燹也过不来,然而我大穆好好的锦绣中原,若教一群异族祸害了,终究觉得心里堵得慌!”

    桓夜合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会儿最危急的还不一定是北方,西疆可是那伏真亲征!他是新上任的可汗,虽然登辰利予的子孙平庸,似乎没有一个能够跟他相争的,然而登辰利予新丧未久,他的心腹未必就这么快的移情别恋了。那伏真此战若是不能取胜,不说汗位就要被侄子夺回去,至少也要声望大降,那些俟力发啊俟斤什么的,说不得就要跟他蹬鼻子上脸了!”

    “之前他派俟力发骨爱鹿携孟伯勤进犯北疆的时候,我以为他就是顾虑这一点,不敢亲自出马。”

    “现在看来,却是打算兵分两路,同时从北方进西方动手……”

    她脸色阴沉下来,“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两国交战了,这是……他这是打算一举改换中原的天日!区区蛮夷,安敢如此?!”

    “那伏真亲自进犯西疆?”不意盛惟乔闻言,神情一变,诧异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密贞昨儿个写过来的信里,提都没提!!!”

    桓夜合一呆,随即露出自嘲的笑:“啊,那我可是给他找麻烦了……约莫是怕你担心?”

    见她脸色难看的紧,就劝道,“这种事情,咱们是真心插不上手的,你这会儿又带着小世子在身边。我猜密贞八成是怕你牵肠挂肚,故此没提,他是一番好意,你可不要怪他!”

    盛惟乔胸口起伏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嗯,我不怪他,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这么下去,我简直都要习惯了!!!”

    摆手止住桓夜合还要继续的劝说,她问,“西疆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之前只是塞厉统兵,密贞还做了许多准备,甚至把南疆军都扯了过去,然而益州城到底还是没有保住……这会儿那伏真亲自出马,益州如何了?”

    “我接到的消息,就说了那伏真亲自统兵扑向益州。”桓夜合歉然道,“至于结果,却还没到。毕竟一西一南的,离的实在是太远了!”

    盛惟乔深吸口气,反复告诫自己冷静下来,复同她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早晚都会有消息传过来的。密贞自以为是为我好,全不想他自己告诉我的话,我就算担心,好歹心里有个底。他什么都不说,像现在这样,我从你这儿得知,细节什么的,一概不晓,才是说不出来的惴惴!”

    就恨道,“我怎么嫁了这么个人!说了多少次了,还是这么自说自话,全不管别人的心情!!!火起来真想跟他和离算了!”

    “可千万别!”桓夜合忙道,“不然密贞非杀了我不可!”

    盛惟乔也是说说气话,这会儿被她开导了一番,心里怒火稍平,就说:“我回去问问我爹,我家最近去往西疆的商队,可带回来什么消息吧……唉,不过这局势,静淑你说指望在哪里呢?天子昏聩了这么多年,这会儿上上下下都跟一盘散沙似的,茹茹那边倒是新换了野心勃勃的可汗,只看此番进犯的手笔,就知道那伏真的胃口有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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