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其他人散去,尹南山才缓缓开口。

    “说吧,‘神策先生’都查到了什么?”以楚天项的速度,过去这么多天,想必该有些眉目了。更何况刚刚楚凌渊也一直在示意他,想来得到的消息一定是有分量的。

    “国主,天承国国师楚歌笑,失踪了。”楚凌渊尽量压低声音。

    这么多天,楚凌渊一直在暗中监视谢天,他已经知道了谢天就是谢释信。他们同在一个驿馆,难免会隔墙有耳。

    楚歌笑,八岁献策惊艳四座;十岁可替谢释信运筹帷幄;这几年率兵征战,吞国灭邦不计其数。此等人物能让谢释信亲自出马并不夸张。

    如此想来,谢释信接近自己只是为了到雪国寻人而已,并没有想加害于他。尹南山安下心来一想,谢释信千方百计想要到雪国来,那么说明楚歌笑定在雪国无疑。

    尹南山转口道:“这几天让你盯着谢释信,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自从领命,楚凌渊便暗中盯着谢释信。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在尹南山遇险时,他也不会不在身边的。还好这几天的跟踪,楚凌渊并不是一无所获。

    “回国主,谢释信这几天都会去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里有一所孤零零的小泥屋,里面住着一对夫妇。”

    “你说夫妇?”

    “是的。那个妇人很是年轻,好像还认识谢释信,并且十分不想见到谢释信。”

    听到此处尹南山心中来思,难道说楚歌笑有了归宿想要逃离谢释信?早先他就听传言说,她对谢释信有着非常之情,这样看来也不过是传言罢了。

    尹南山心中凄叹:那谢释信是何许人?若是谢释信不肯放手,他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让楚歌笑唯他是从。

    “既然谢释信盯得那么紧,那女人八成就是楚歌笑。”他心中划过一道算计,“凌渊,你说若是我们,借着雪国之手除掉楚歌笑……”

    他的话还未说完,楚凌渊便已经领会,道:“国主,楚歌笑一心只为谢释信筹谋。谢释信此人狠毒,若是除掉楚歌笑,无异于除掉天下一害!”

    他是不会反对除掉楚歌笑的,除掉她天承国就输了一半。以他父亲的谋略,那天承国便是勤合国的囊中之物,攻下天承那扇城门也就指日可待了。过了这么多年,楚凌渊还是放不下,他渴望攻下那扇城门,想进到那座城里。

    听着他的附和,尹南山决心倍增。

    “凌渊,时辰不不早了,你这几天也没得闲,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

    ——

    “你是疯了么?刚刚因为你,我们险些露了馅!”谢释信脸色铁青,单手掐着凝眉的脖子。

    “谢王,我,我不是有意的。”阻着气道,她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我,我只是担心少主……”

    “哼!”谢释信收了手,“下次再犯这样的错误,你就不必同本王回天承了!”

    凝眉边喘边咳,完全顾不上回应。

    “最近我们就少出驿馆,免得让人抓了尾巴。”

    今晚要不是他反应快,他们俩估计现在在逃命呢!这段日子他要安分些了,幻婷那边且先让她好过几日,算是便宜她吧。

    “是。”凝眉终于顺过了气息。

    天色已晚,他今天也是够累了,转口道:“伺候本王歇息。”

    凝眉哪敢怠慢,赶忙备榻让他歇下。

    离开天承这么久,谢释信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这一次险些要了自己的命,虎口讨饭的日子,总有一天会让她死于非命的。她没有权力,就是低贱的蝼蚁,任人踩碾,连自己的死活都做不了主。除非有一天她可与“老虎”平起平坐,才能扭转这个局面!

    两段风波过后,驿馆又是一夜平静。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叩响了尹南山暖房的门。

    尹南山正在更衣,算着时辰想是凌渊送餐食来了。

    “进来吧。”房内人说。

    房门轻启,门外人走了进来。

    进门人刚刚关上房门,转身就见尹南山在更衣,进门人将他洁白的脊背一览无余。

    “哎,这一只手果真是不方便,衣服都穿不上,你快过来帮我一下。”房内人催促道。

    他说完后并没有听到进门人的回应,又道:“愣着干什么?你不会是在害羞吧?”

    他不禁笑出声,这凌渊什么时候这么腼腆了?

    “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什么?快点过来帮我下。”尹南山再次催促道。

    终于,进门之人动了。一双冰冷的手,颤颤巍巍地搭在了尹南山的深衣上。因为过于颤抖,不想冰手竟触碰到了他温热的脊背。

    尹南山一个激灵,转身之余不禁惊呼,“你手怎么这么凉?”

    待他看清身后之人时,不禁红了脸。

    “怎么,怎么是你?”

    进门人也是面带绯色,低着头回道:“沐王说我害特使遭此劫难,让我来赎罪。”

    “你自己还没痊愈,怎么照顾我?”

    “我没事了。”雪谣说着,小心翼翼地帮尹南山穿衣服,这次显然是比方才好多了。

    尹南山穿戴整齐,道:“我那榻上有手炉,你自己拿来温手。”

    “多谢特使。”残雪将手炉取来,抱在身前,温暖的感觉漫遍全身。

    “等一会儿就暖了。”尹南山用手搓了搓雪谣冰凉的手背道。

    残雪笑着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只是她知道,自己的手永远不会变暖。

    “特使,今天早上是热粥……”

    就在二人说话间,又有一人手中端着餐食,大步流星地推门而入,那人正是楚凌渊。

    楚凌渊见着雪谣就没好气,道:“你这贱侍怎么有脸在这儿?”

    他放下餐食,走过来就抓着雪谣往外走,“你走!”

    “凌渊!”尹南山喝止,“雪谣姑娘是奉沐王命令来探望我的,你若是这样将赶走她,她回去如何交差?”

    “特使,您因为她……”

    “我也是有错在先,要不是我想要甩开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这件事也和她脱不了干系!去哪里不好?偏偏要去那么个鬼地方,我都怀疑是不是她有心编排的一出好戏!”

    “凌渊,你怎能说出这等浑话?”尹南山碍着雪谣在场,不想和他再争执下去,“你先下去吧,我饿了,看你吃不下东西!”

    楚凌渊好不委屈,对雪谣的厌意更深,临走时还用眼睛剜了她一下,气愤之余竟未关上房门。

    冷风习习,雪谣怕尹南山着凉,忙着去关门。

    “且不必关了,通通风也好。”他是被凌渊气得,心中发堵。

    方才吵着吵着,他竟真的有些饿了,走到桌案前准备用饭。

    “你用过了?”

    “多谢特使惦念,已经用过了。”

    尹南山开始用饭。他惯用右手,如今右手受伤只好左手代劳。粥倒是好说,汤匙舀来就可入口,可那盘中的小菜用汤匙怎么也舀不上了。

    就在他屡试屡败之际,雪谣走上前来,拿过他手中的汤匙,侍他用饭。

    “你倒是机灵。”

    “侍者,就应眼,心到,手到。”

    尹南山像一个大孩子一样,任由雪谣服侍。

    二人房中举止被门外的谢天看得真切,他心中愤懑。这楚歌笑原始围着自己转的,如今到了雪国竟然和吕城烟勾搭在一起,他怎能受得了?

    又是勤合!他心中发誓,必要将勤合毁尽!

    他压下怒火,在心情平复后敲门进了房间。

    “南山兄这因美人受伤,还能得美人照顾,当真是好福气!”谢天笑面,心中却不悦得很。

    “谢兄这一早就来打趣我,许是烦闷了?”

    “哪里?我是来看看南山兄的。”谢天进来也不客气,在尹南山对面坐了下来。

    “看南山兄面色,想来是恢复不少。”

    “劳谢兄惦念,好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南山兄打算什么时候寻药?”

    “估计还得再等几日,沐王那边的人还没到。”

    “南山兄,可否让我一同去寻药?”

    尹南山还在诧异,这谢释信提出这样的请求时为了什么。但又不能搁置太久不回答,便周旋着道:“此去寻药路途坎坷,无异于犯险而行,我是怕谢兄……”

    “兄弟有难,兄长不能置之不理。南山兄这样说,岂是真心将我谢天当作兄弟?”

    他一句反问倒让尹南山无法反驳,尹南山推脱不了,就只能将他带上。不过这样也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还能看着谢天,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南山今生能得与谢兄相遇,真乃人生之幸!”

    谢天展露笑容,与尹南山又是一阵嘘寒问暖,才行离开。

    谢天出门,雪谣相送至门外。

    “多谢恩人昨夜解围。”雪谣一面说着一面行礼。

    谢天转过身来,“我倒是不明白,我何时替你解围?”

    雪谣聪明,谢天不愿说破,她自然是不能说穿的,她莞尔一笑,转身回了暖房。

    看着离去之人,谢天心中暗叹:她如此聪明,十有八九就是楚歌笑了。不过她为何不与自己相认?

    他心中不急,算着月份想来也是快到了,这次寻药之旅,一切皆会得到答案。

    款步而行,谢天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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