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束从轩,一字一句,都是蘸了毒的匕首,一刀一刀凌迟着这个面色苍白的男子:“束从轩,还记得上次我们带着踏雪去泡温泉吗?你问我后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伤口,当时我告诉你小时候被我爸打的。其实不是,那些伤口全是你爸的杰作。你知道你奉若神明的爸爸,是怎样龌龊变态的一个人吗,你知道踏雪的亲生父亲是谁吗,你知道你爸在强占了我之后又转手把我送给他的朋友吗,你知道你妈跟你爸的秘书长上床吗,你知道……”

    啪的一声,靳江捂着脸站在那里,当她松开手的时候,脸上是一个红色的手指印。

    而束从轩,筛糠似的颤抖着,声音也剧烈的颤抖:“你胡说,你胡说什么?”

    靳江红着脸,可是眼神坚定声音无波无澜,这更显出一种类似于绝望的东西来,看得人害怕。

    我有点害怕,骆安歌又去医生办公室了,我想叫阿穆过来把靳江弄出去,可是靳江看着我们开口了:“束从轩,你不是一直问我,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束从轩好像知道了答案,他的语气里有乞求:“靳江,不要说,不要说,求你了……”

    他扑过去抱着她,像是丈夫抱着心爱的小妻子,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小江,算我求你,你别说……以后我对你好,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会弥补你,好不好?”

    “弥补?束从轩,我再也回不去了。”

    靳江微微推开束从轩,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从轩,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听我说。八年前,你爸四十五岁的生日,有人把我送给了他。或者说,你爸花一百万买了我的初夜……我还记得那一晚,月色很美,你爸带着我去半山别墅,他说要我帮他过一个最有意义的生日,他说他就喜欢我这样清汤挂面的姑娘。我不知道他在酒里下药,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睡在我身边……后来那半年,他把我宠上天,对我有求必应,还承诺一定会跟我结婚。后来,后来我怀孕,他很高兴,带着我去跟他的几个至交好友吃饭。其实在他那个圈子里,谁还没有个花花肠子,谁还没有个三妻四妾的,我跟你爸的事根本不是秘密,就是你妈不知道而已。我原本以为你爸是真的愿意跟我结婚,可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玩那种肮脏下流的游戏……大家都喝了酒,就我清醒一点,吃完饭你爸醉醺醺搂着他好兄弟的情人进了里间。你能想象吗,临走他还捏了捏我的脸,说,宝贝,好好伺候我兄弟知道吗。我追出去,追到门口,被他的几个兄弟摁住,……我永远记得,那四个男人的样子,我死也记得。我记得我哭着求他们放过我,我记得我哭着告诉他们我怀孕了,我记得我大喊你爸的名字,我希望他来救我,救我们的孩子……可是,你爸跟几个美女就在隔壁做那件事……你知道那种眼睁睁的看着身体里面的血全部流干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你爸变态到什么地步吗?我醒过来之后,医生告诉我孩子不在了,可是才过了一天你爸就强制我出院,带着我去应酬。又是四五个男人,又是无休止的强暴,我记得白色的床单上全是血,可是那些人根本不管,他们只管着要自己快活……”

    束从轩捂着脸跪在地上,眼泪从他的指缝见流下来,他一把抱住靳江:“小江,小江,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会对你好……”

    靳江流着泪摇头:“从轩,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束从轩不死心:“能的,能的,一定能回去的。”

    她死死咬着下唇,也跪在地上,捧起这个男人的脸,哽咽着:“从轩,我跟你说这么多,并不是要揭你的伤疤,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我承受了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束从轩哭红了眼睛:“小江,小江,你别说了,求你,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她觉得不满足:“不,从轩,你根本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每天跟自己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我才能报仇。你爸这人挺有野心,为了在这个位子上坐稳,为了往上走,她不惜把我,把你妈都送给那些能帮助他的人。秘书长知道了他的秘密,他就把你妈妈送给人家……你妈妈终于知道了我跟你爸的事情,她拿我奶奶威胁我,她逼着我去陪你爸的政敌睡觉,她逼着我杀人,她逼着我在你爸的茶里下毒,她还逼着我去勾引你……束从轩,我为你感到可悲,你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有这样的父母。”

    我早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根本挪动不了步子,只是站在那里稀里哗啦的哭。

    靳江抬起脸看我,对我露出一个凄惨决绝的笑:“阑珊,认识你我很高兴。你就像黑暗中的一缕微光,让我深切明白到自己身在什么样的地狱。要是能早几年认识你,我想我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啜泣着:“靳江,你别这样,事情并不是没办法挽回。我们都可以帮你,我去跟骆安歌说……靳江,你别冲动。”

    她别过脸:“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自从遇到束文安那一刻起,我已经在地狱里面了。但是从轩,我还是要告诉你,踏雪不是你的女儿,她……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而且,确实是你妈找人绑架的踏雪,那些人轮暴踏雪的时候,你妈就在一边看着,踏雪哭着喊奶奶救我,你妈面无表情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孩子咽气。所以,从轩,你说,你妈是不是该死?”

    她把脸凑到束从轩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很小,我又不会读唇,只看见当她说完后,束从轩整个人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似的,他像是只剩下一滩血肉似的,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我预感到了什么,赶忙冲过去扶着束从轩,问靳江:“你对他说了什么,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她凄美一笑,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声音却很平淡:“没什么,我就是告诉他,他妈妈之所以会绑架踏雪,完全是他爸爸故意诱导她去做的亲子鉴定。也就是说,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束文安。”

    这一下别说束从轩,就连我都被人抽走了灵魂,我瘫软在地上,不敢置信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娇小的女人。

    “靳江,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还嫌束从轩不够惨吗,你想逼死他吗?”

    靳江蹲下身看着我们,还是那样凄美决绝的笑:“要比惨吗?到底谁更惨一点?当初我被那些变态折磨得血流不止几乎丧命的时候,怎么没人说我惨?束文安把我绑起来,在我后背上刻字,刻完了又用辣椒水泼我的时候怎么没人说我惨?束太太逼着我把别人的手脚砍下来丢给藏獒吃的时候,怎么没人说我惨?现在你们一个个的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想要对我进行宣判,你们不觉得很无耻吗?”

    我吊着束从轩想要扶着他站起来,可是他浑身软绵绵的,挣扎了好几下,根本没有办法,最后连我也跌坐在他身边。

    我哭喊着:“束从轩,你站起来,你没有那么容易没打倒的,你站起来……”

    骆安歌从外面进来,一看这架势赶忙冲过来把我扶起来,又叫阿穆控制住靳江。

    束从轩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他跟束文安之前一样,喷出一口血来。

    他几乎是匍匐着抓住靳江的脚,抬起头,气若游丝问:“小江,我就想问你一句,你遭受这些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有我的联系方式?”

    靳江早已没有了眼泪:“从轩,我已经在地狱了,难不成还把你也拖进去?”

    束从轩又开始咳嗽:“那你现在又为什么告诉我?”

    靳江顿了顿:“也许,也许,我期待着,你可以拉我出地狱。终究是我痴人说梦了,从轩,全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骆安歌使个眼色,阿穆拽着靳江,语气严厉:“靳小姐,我们走吧。”

    靳江点点头,问:“你们是要送我去警局吗?”

    阿穆还没有说话,束从轩突然大喊:“不要,不要,不要送她去警局。”

    他艰难地爬起来,我赶忙扶着他,他看着骆安歌,目光里全是哀求:“骆安歌,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当初拍卖会的时候,我甚至帮着你跟我姐作对。你欠我一个人情,你还记得吗?”

    骆安歌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记得,你说,想要什么?”

    束从轩放心地笑了笑:“帮我送她走,永远不要回来。还有,今天她说的事情,我不希望我们五个之外的第六个人知道。你,做得到吗?”

    骆安歌迟疑了一下,我的心提起来,他要是不愿意帮忙,该怎么办,这件事还真的没有第二个可以帮忙的人。

    还好还好,他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束从轩抓住我的手,笑了笑:“阑珊,你快走吧,不用管我。”

    我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现在吐血了,有可能会死的,我怎么能走。

    他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我没事,我只是要去做一些事情,你快走吧,快把小江送走。”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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