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里滚动播报着凌晨102国道边界的那起特大交通肇事案。

    漂亮干练的女记者咬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在电视的画面里义正言辞地警示着交通安全。

    人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悲剧,但除了我……还会有谁为之掉一滴眼泪。

    我抱着膝盖,在沙发上坐了一天一夜。

    安长宁甚至亲自端着饭过来喂我,我却无法强忍着心情摆给他一个笑容。

    “三婶……你要是不吃饭。三叔该担心了。”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到我这个样子,心里也是怕怕的。

    于是像小猫一样在我身边蹭了蹭,然后拿一本漫画书靠着我看。

    十一月的天气冷得很突然,我想……也许长宁只是想给我哪怕一丁点的温暖吧。

    安祈年去股东会了。转过交通事故的新闻,很快就切换了他那张虚伪又残忍的脸。

    “安先生,听说前日108国道特大交通事故案里的伤亡者中,有曾在您公司任职的经理人。请问这起事故与展翔集团曝光出来的黑账是否有关系。”

    “作为展翔集团的新任股东,对于原经理人展逐的意外去世,我只能深表遗憾。

    至于公司近三年来的黑账问题,在警方没有给出详细证据之前,我个人持保留意见。”

    “安先生,我听说您本着大义灭亲的态度,把搜集到的证据交给了警方。不知道这件事您会对您的妻子怎么解释呢?”

    “我的妻子会理解我的。她的哥哥犯了罪,自有法律来制裁。”

    抄起手边的玻璃杯,我一把砸向了电视机!

    长宁被我吓了一跳,腾一下坐起身来。

    “三婶……”

    我心有不忍。强屏着泪水摸摸他的头:“长宁,对不起。”

    他摇摇头,伸手去抹我的泪。我失控地把他抱在怀里,那一刻……我真的好想……好想他的父亲。

    兰家蔚就是兰家蔚,安祈年就是安祈年。

    谁也替代不了谁。是我太蠢……以为爱一下,就能打破报应,得到救赎。

    “三婶,如果三叔伤害了你,你会离开他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无声无息地压抑着呜咽,泪水统统滚进了孩子得脖颈里。

    “没关系,你要走的话,我跟你走。你愿意要我么?”

    “好……我要你,我给你当妈妈,我们相依为命。”我哭得失态,哭得绝望。我甚至开始相信,长宁的身上一定注入了他父亲的灵魂。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会安抚我,保护我……

    后来门开了。长宁从我怀里钻了出来。

    “你们说话吧,我……回房间去。”

    我要对安祈年说什么呢?

    摇摇晃晃站起身,我抹了下眼泪:“恭喜你啊。要不了多久。可以搬去安家祖宅了吧?”

    “灾后还在整修。你要是喜欢,我挑向阳的一间屋子给你。”

    我说谢谢不用,亡魂太多,我hold不住。

    安祈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从股东会上下来又去了他爷爷的葬礼。

    我说能帮我订一件纯黑的礼服么?

    我要去警署把我哥领回来。

    “别去了,我做主火化了。”

    “安祈年!凭什么!凭什么连最后一眼都不让我看看他!”我扑上去撕扯他,像个没素质的泼妇。

    安祈年皱着眉按住我的手,毫不客气地将我丢回沙发上:“炸得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连安照南都不忍直视。你要看什么……”

    我跌坐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说你满意了?现在……安家毁了,展翔集团的黑水也被我哥这个死人背干净了。

    你所有的仇都报了,现在…还要制裁谁的罪?

    “展逐的死有蹊跷,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安祈年冷冷地看着我,目光又生又硬。

    “枪呢?”我站起身来,面对着他。

    “夏念乔你别发疯!”

    “你以为我疯了?”我笑说:“安祈年我清醒得很。你把枪给我看看。里面……还有几颗子弹?”

    他不说话。

    “你的枪是六连发吧?不打完,不装弹。第一颗,你给了我对吧?第二颗呢……”我说安祈年,你要是个男人就当着我的面把弹夹拆了!

    让我看看,里面是五个,还是四个……

    “夏念乔,你别闹了。”

    “你敢不敢!”我冲他大吼。

    “四个……”

    “所以……”我咬着唇,用力地呼吸:“所以昨晚冲我哥开枪的人……真的是你,对么?”

    “你若认为是我,我解释什么都没有意义。展逐的尸体已经没了,我洗脱不了嫌疑。”安祈年反手从内襟里抽出枪,咔嚓一声上膛。

    “给”调转枪口,塞到我手里:“不相信我,你开枪就是。”

    好沉的铁疙瘩啊!

    我简直无法想象,电影电视里的那些人是怎么把枪玩得跟杂耍似的。而我,光抬起手臂来,都会觉得重心不稳。

    “要我帮你么?”他抬手捞起我的胳膊,枪口按在自己的左胸膛上。

    “就算我欠你的,下得了手,你开就是了。”

    我笑出了眼泪,我说安祈年,我才不会杀你呢。

    “我还有长宁,我还有兰家蔚的儿子要照顾。

    我们这种人,跟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你也配有家?有爱?有天伦之乐?”我啪嚓一声,把枪拍在茶几上:“安祈年你给我听清楚了!

    你回不去了,你的心你的血你的灵魂都已经交给了魔鬼。你永远都比不上兰家蔚!永远都比不上那个让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夏念乔,你住口!”

    我知道我激怒他了,只有兰家蔚才是我们之间最禁忌的话题,最不能碰触的伤疤。

    我笑了,我说你怕了?急了?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己捏造的正义准则。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独裁者,一个冷血的杀人犯。

    我会带着长宁离开你的,绝对不会让家蔚的儿子跟你这种父亲生活在一起!

    “带着长宁离开我?”安祈年冷笑道:“用你的一辈子,偿还你害死他父亲的罪么?夏念乔,你真以为你是圣母!”

    “那又怎样!我欠家蔚的,欠长宁的,但我从来不欠你安祈年!”

    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臂,我转身想要上楼去收拾东西。

    “长”

    我傻眼了,这小东西……什么时候下来的!

    “你们吵那么大声,我怎么会听不见啊?”安长宁扶着楼梯把手,眼睛微微眯着。

    我倒退两步,猛吸几口气:“长宁,我跟你三叔只是……在吵架,小孩子别偷听,快点上去睡觉。”

    我知道我的声音有多颤抖,两只耳朵嗡嗡隆隆的,就像被人左右开弓得扇了好几个耳光。

    “是真的么?”安长宁没有理会我得话,径自下了两阶台阶向我走过来。

    小小的身影被吊灯拉长在墙壁上,压迫得我几乎不能呼吸。

    “长宁……”

    “我问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孩子得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只有陌生,只有血红的恨意:“三婶,你就是害死我爸爸的那个女人么?”

    “我……”

    我一步步倒退,眼看就要退到沙发上了。然而我根本没想到,孩子小小的身影突然像一把箭一样冲过来!

    他抓起果盘里的水果刀,几乎是拼劲全力般冲我刺过来!

    血肉模糊的顿挫响,那么清晰又那么刺耳。

    我想是不是受的伤多了,渐渐对疼痛不再敏感了。

    可是下一秒,我就看到挡在我身前的安祈年慢慢俯下身子……

    “长宁,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按着腰腹,大口喘着气:“以后,三叔再跟你解释。把刀……先放下。”

    安长宁手里还握着那把染满了鲜血的水果刀,他看看我,又看看安祈年。嘴唇动了动,然后一头栽倒了!

    “长宁!”我几乎要吓疯了,冲过去抱住孩子的小身子。这才发现他刚刚大概是用力过猛,刀刃也同时割伤了他的小手。

    “安祈年!”我回头去看男人,此时他跌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一手按着腹部的伤,冲我连连摇头:“快点,送他去医院……”

    “你……你怎么办!”我手忙脚乱,一手抱着安长宁,另一手又试图去拖安祈年!

    “别管我!”他冲我吼:“你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他。”

    “不是的,我……”

    “闭嘴,快带他去医院。”

    安祈年靠着沙发,身子慢慢往下滑。“我去拦车,我……”我试着想要把安祈年扶起来,可是他的身子太重,我的左臂又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气。

    “你……你撑着点,我马上叫人!”

    “来不及……你弄不懂我的。”安祈年把我往外推:“先送长宁,快点……你看他已经,”

    此时我怀里的长宁已经开始抽搐了!

    “我……你撑住,我马上回来!”咬咬牙,我下定决心。抱起长宁,我冲出马路拦了出租车。

    转身出门的一瞬间,我隐约听到身后‘咚’一声响。

    我不敢回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安祈年你不要有事,你这种人,死了都没脸去见展逐!

    “长宁!坚持一下,马上到医院了!”我扯下自己的衣襟,缠在孩子流血不止的伤口处:“别怕,马上就到了!”

    他抽搐的不停,眼看就要咬舌头了。情急之下,我只能把自己的手伸到他嘴里。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清醒的,只知道他咬的很用力,想要把我挫骨扬灰一样的痛恨,让我的心被扔在地上反复蹂躏一样得疼。

    到了医院后,没等大夫说话我就把袖子撸了起来。长宁一路失血,已经临近休克,我说多少血我都捐,一定一定要救他。

    手术室的门紧紧关闭,我按着还没有凝固的棉花球拔腿就往外跑!可是还没等跑出两步,眼前一黑,直接靠着墙跌倒了!

    “念乔姐!”一左一右扶着我的人是秦铮和安惜君。

    “安祈年!安祈年受伤了,你们快去”

    “已经送过来了。”安惜君抱住我:“念乔姐你冷静点,没事的。长宁力气小,没有伤到要害。”

    我说真的么?他在哪,让我看看他在哪儿?

    后来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以为我只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却发现天都亮了。

    自从展逐出事后,我寝食难安,这会儿身子垮了下来也是情理之中。池丸巨技。

    我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更让我怀疑之前的种种会不会是一场梦。

    然而当我呛呛踉踉地跑出病房,空荡荡的走廊更让我怀疑我是不是从太平间里诈尸出来了!

    一路来到重症监护室外,隔窗对床的两个人,都足够我揪心揪得快要死了。

    他们都不孤单,身边都有陪护。

    长宁床前的是兰晓梅。

    安祈年床前的……是康迪琳。

    我想,所有的剧是不是都该落幕了。我终究事那个中途应该退场的人。

    兰晓梅先出来了,侧目看了看我:“你怎么还有脸在这?”

    我说我想看看长宁。

    “长宁不会再认你了。”

    我说我知道,所以……我就只是看看他。

    “没这个必要了,长宁的病我们会想办法。你要是还有良心,需要血的时候随叫随到就是了。”兰晓梅冷笑一声,转身撇下我就进去了。

    她挡上了窗帘,剥夺了我一切关切的视觉权力。

    我欲哭无泪,迈了两步又走到安祈年的病房前。

    我看到‘贤良淑德’的康迪琳正在悉心地为我的丈夫擦手臂,每一下轻柔的动作都仿佛在捏我的心。

    我推门进去,安祈年醒了。

    康迪琳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让我挺捉摸不透的。

    我说我打扰你们了么?

    听医生说,安祈年的伤势不算很严重,长宁毕竟是个孩子,力气小。这一刀只扎了三分之一,否则后果才叫不堪设想。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示意康迪琳先出去。

    “我不走……”女人含着眼泪,撅了下嘴。

    “我还有几句话要单独对她说。”

    我觉得气氛有点怪,倒好像是……他替别的女人来打发我一样!

    康迪琳出去以后,安祈年示意我坐下。

    我说我不坐了,有什么话……今天就说个明白吧。

    “长宁不想再见到你了。”安祈年微微转了下脸,没有直视我的眼睛。

    我心里一堵,差点又湿了眼眶。

    “明白。”

    “所以你,已经没有留在我身边的意义了。”

    “恩。”我压了下鼻翼:“安祈年,我们其实……”

    “错的。”他闭上眼睛,轻轻靠倒在床头:“是我太无知,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代替我大哥。”

    “我不是说你……安祈年,你为什么不对我解释呢!你真的害了我哥么!”我拉住他的手,却被他轻轻抽离开来。

    他在身上摸索着什么,突然就像变魔术一样将一枚小小的子弹放在我手心里。

    “第五颗子弹。”

    我惊讶不已,因为那枚弹头的一端被穿了个小孔,用一条很精致的链子栓成了别致的项链。

    而子弹壳上,刻着一个我永远也忘不了的日期。

    “那天我亲手开枪打伤了你,当时站在手术室外,我就把其中一颗子弹退了出来。”他说:“刻上了日期……想告诉自己,这一生,永远不会再把危险对着你。

    本来……想送给你做个护身符的。”

    “你……”

    当我伸手去抓链子的一瞬间,安祈年甩手就把东西抛出了病房的窗外!

    “安祈年!”

    “没有意义的东西,别带着累赘了。”他喘息了一阵,大概是因为动作大了,牵着伤口痛。

    我呆呆地望着窗外,深知他振臂一挥而丢弃的,除了那枚不算贵重的纪念,还有我们之间……早已千疮百孔的爱。

    我说我们都是傻瓜,以为只要抱在一起就能滋生出温暖。

    其实谁都明白究竟合不合适,只是太孤单,不忍拆穿。

    “夏念乔,你可以退场了。”安祈年闭了闭眼,撑着虚弱的体力对我说:“你的生活,将从此不同。而我……还有没做完的事。”

    “长宁怎么办?”我用力呼吸,用力抬头,眼睛难过得快要爆炸了。

    “他有他的命运,我会尽我的力。”

    “需要我的时候……记得来找我。”我咬着唇,终于还是没能屏住夺眶的泪水。

    “不需要,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夏念乔……你并不亏欠任何人的。”安祈年翻了下身,小心翼翼得把脸转向了墙内侧:“忘了有关我们的一切,开始新生活吧。”

    我突然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我说我会的。我会我忘了家蔚,忘了长宁,忘了你。

    我会幸福你给你看,我会坚强地一个人走下去。

    安祈年,别把我看扁了。

    “我一直都相信,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人。”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却始终都不肯再回头看我一眼。

    我说安祈年,你再让我看看你行么?

    他说不行,你要走就快点走。

    “我怕我会改变主意的。”

    “你保重。照顾好……长宁。”我一步一步地退出病房,却没有马上走。

    我站在窗前看了他一会儿,他却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后来见他伸手往后摸索,胡乱从床头抽了张纸巾……

    我捂着嘴,任由泪水肆虐。转身往楼梯冲的时候,我撞到了康迪琳。

    她给我递了张纸巾,我含含糊糊地说谢谢。

    “等长宁长大一些,我……会帮你跟他解释的。”康迪琳的眼神难能如此真诚,可我模糊的视线已经分辨不出真假了。

    我说不用了,只要他能康复,恨我一辈子也无所谓。

    下楼后,我站在花坛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安祈年刚刚扔出来的子弹项链。

    有保安过来询问我,我逃走了。

    回到家,我拉开衣柜开始收拾行李。

    认识安祈年以来,这个动作我做了好多次了,却没有一次忍得下心来真的搬走。

    我找借口,说长宁需要我。

    然而事到如今,连长宁这个挡箭牌也粉碎了。我终于……自由了。

    我可以回学校去上课,可以去找展逐蹭饭

    展逐……

    对哦,展逐已经死了……

    我在这个世上,真的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么?

    十一月的天还在下雨,我拖着箱子往外走。

    迎面看到了安惜君和秦铮站在车前等我

    “念乔姐,雨这么大,别急着走啊。”安惜君刚一开口,眼圈就红了。

    我木然地看着她:“你……不怪我了么?”

    “是我耍小孩子脾气了,你……”安惜君拉着我的手:“念乔姐,你要去哪啊?”

    “天下这么大,还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么?”我笑了笑,然后反握住她的手,同时牵起了秦铮的手:“连我和安祈年这样的两个人都敢试着去相爱,秦铮,你怕什么呢?惜君是个好姑娘,至少,比我好。”

    我擦擦眼睛,对他们强颜欢笑:“好了,我走了。你们大家都保重吧。”

    雨真大,一路混沌着看不清方向。

    当我真的从这一步里迈了出来,才意识到……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人人把自由视为至上,却忘了牵挂才是人生最大的意义。

    如果没有亲人爱人甚至没有了敌人,我的自由真是又荒诞又空虚。

    “夏老师,你真的想好了?”年级主任刘娟把我提交上去的表格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音乐老师要去西部支教的。何况你之前不是受了挺重的伤么?要不要紧啊?”

    “两个月了早就养好了。”我笑笑说:“没关系,我虽然是音乐老师,但教教加减乘除总还能胜任吧。”

    “那行吧,我帮你去申请一下。你要是决定了,三月开学就去吧。”

    “谢”我刚想说话,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转身就冲到洗手间里去了!

    也不知道最近是肠胃失调还是怎么了?明明没吃什么也会不停干呕。

    用水漱了漱口,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这一抬头,一张擦手纸被递了过来。

    “莫先生?”

    镜中的男人正是莫斯轲,首先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在我的学校,其次我更好奇……他就这么大大方方走到女洗手间里了!

    “上次帮你弄的票,你都没有去听。我父亲空等了你很久呢…”

    我想起来那两张演唱会的票,不好意思地笑笑。

    “真抱歉,前段时间身体不好……就错过了。等明年,我一定亲自买票”

    “已经是明年了。”莫斯轲的话提醒了我这段日子里混沌的时间观。

    对哦,明天就是元旦了。

    孤单的人最怕遇到节假日,我想,要么买一些花束点心什么的,带到山上去陪陪我妈和我哥吧。

    “如果你没什么地方可去的话,来我家过年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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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乘流年遇见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君子猫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八十七章 终于,离开-君子猫的全部小说我乘流年遇见你,我乘流年遇见你,笔趣阁并收藏我乘流年遇见你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